林知寒想想便知她二人定是去摘蓮蓬玩了,從前這院中有一個愛玩的秋霜便夠了,卻不想又來個一拍即合的,且更甚。
她只笑道:“難爲你二人有心,還做了那麼多。”
“沒事兒,一年也就這一次。”
琨玉和秋霜捧着碗去另一側吃了,沈言輕在林知寒身旁坐下,看着她喝了一口,點評着,“唔,是秋霜的手藝,往年她做的時候總愛多放些糖,說了她幾回,總算是改了不少。”
改了不少,說明還是甜了些。
沈言輕給她出主意,“璟娘,我給你再加點冰吧,又涼爽又可以沖淡些甜味。”
她輕搖了搖頭,“無妨,只喝一小碗不打緊,只是冰涼的東西吃多了反而有些不適。”
沈言輕眼見得她只喝了半碗便不願再喝了,說是待會兒要歇下了,睡之前喝得太多不好。
她便端着碗出了去,見着外頭有站在廊下喝的,也有坐在階上喝的,一路進了廚房,秋霜正和幾人坐在桌旁喝着,那幾人一直在誇讚她的手藝。
沈言輕看了她們一眼,不動聲色地拿了自己的那兩碗,從另一側後門出了去。
幸好廚房有兩扇門。
此時這院子後頭正好沒人,沈言輕往廊邊一坐,出聲呼喚着,“阿胥,阿胥,快來呀阿胥。”
一陣風吹過,方淮胥出現在眼前。
沈言輕舉着碗遞給他,“阿胥,嚐嚐,我特意給你留的,現在喝很舒服的。”
方淮胥沒有拒絕,接過了碗,沈言輕又往自己身旁拍了拍,示意他坐下。
他坐是坐下了,但還是同沈言輕隔了一定的距離。
沈言輕只就着碗喝了一口,果然很是涼爽,不過偏甜也是事實。
方淮胥用勺子喝了一口,這東西他自然未喝過,倒是有種新奇的感受,很快便喝完了一碗。
旁邊沈言輕才喝了兩口,見他如此豪爽,心下一動,將自己的碗遞給他,“給你吧,太甜了,我不喜歡喝。”
方淮胥遲疑着沒動,沈言輕當即一把搶回他的碗,又將自己的碗往他手裡一放。
“我說了,阿胥,你要學會接受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你是喜歡喝的,對吧,喝吧喝吧,我可不喜歡太甜的。”
方淮胥卻仍是沒動,沈言輕見他這般,正待勸他,便聽得他道了句,“所以你常常給我的那些糖,是你特意準備的?”
“啊,那個。”
沈言輕一時沒了言語,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自己是對甜食感覺一般,但是偶爾吃吃覺得還不錯,最開始給他糖,確實是自己放着的。
但漸漸的,她便想着換些新花樣來給他吃,是出於心疼與好意,也是出於想看他歡喜的模樣。
見她沉默不語,方淮胥便認定自己所想的確實是真相。
“言輕,對我而言,你是不一般的。”
這是什麼太陽打北邊出來的奇蹟景象啊,沈言輕遇到這種千年難遇的事情,瞬間便愣在了原地。
緊接着,她的內心便開始不停地在迷宮中打轉。
他這是在幹什麼,是表露心意嗎?這是表露心意的意思嗎?有誰會這樣表露心意嗎?
不一般的,是說,你是我不一般的兄弟,不一般的朋友,還是什麼?
見沈言輕一直不說話,方淮胥又繼續道:“謝謝你的好,言輕,我是出自真心的話。”
結果沈言輕一直沒說話,方淮胥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了,今日他說了從未說過的話,這也是他從未遇見過的情況。
“是不是我的稱呼唐突了,那我不會再……”
“沒有沒有。”沈言輕終於回了神,“阿胥,你這樣喚我,我很歡喜。”
方淮胥的心中登時撩起了幾絲漣漪,望向沈言輕,此時月光正好,在光輝的襯托下,他只看見沈言輕對着他柔柔淺笑,眼睛亮得像是天上最亮的星子。
這些年來,他從未與人這般過,一起吃東西,一起聊天,好像有很多很多事,她都佔了個第一次。
他突然便想起初見時,她看起來不害怕,實際上手都在抖的模樣,他那時只覺她如其他人沒什麼兩樣,都懼怕生死。
然而漸漸的深入瞭解,他才發現,之前她的很多好像是僞裝出來的,她甚至可以因小姐騙她,和小姐冷戰、吵架,也會在有事情發生時迅速想出對策。
如今他似乎才愈發瞭解她,餿主意她有一大把,但遇上大事她也能正經應對。
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怎會僅僅是個丫鬟呢。
方淮胥始終盯着她,就在沈言輕即將開口說他之時,他如受了蠱惑一般,將面巾拉下,傾身低下頭去,吻住了沈言輕的脣。
若問沈言輕此時的心中感受,那種心情,就像草原之上有萬馬奔騰一般,久久難以平復。
方淮胥也沒有經驗,只停在了她的脣上,沒有動。
沈言輕正在找回自己的意識,也沒有動。
兩人維持了這個動作許久,方淮胥才收回了身子,似乎還在回味。
這便是親吻嗎,那般軟軟的觸感。
他定定地看着沈言輕,眼見着她的臉越來越紅,越來越紅,逐漸快要接近煮熟的蝦。
片刻,沈言輕才猛地站起身來,卻瞪着他,方淮胥還以爲自己是做錯了。
緊接着,沈言輕上前又狠命吻了他一下,好似在報復他一般,他都還沒能有所反應,她便跑走了。
方淮胥愣了愣,又轉身看了看,已然沒了人影,他只能低頭看着手裡頭的碗,繼而忍俊不禁地喝了起來。
另一邊,沈言輕將碗放回了廚房便一路奔回了房間,往牀上一撲,又拿枕頭遮住了腦袋。
然而心跳得卻仍舊很快,方淮胥那雙迷死人的雙眼彷彿又出現在面前,沈言輕尖叫起來。
天吶,真是要了命了,方淮胥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麼,要不就不說話,要不就突然給人猛烈一擊,搞得她很沒面子啊。
她絕對絕對不會承認她跑走是因爲害羞,她沈言輕還從未這麼落荒而逃過,萬萬沒想到,這個木頭一旦不木頭了,竟然這麼厲害。
想着想着,沈言輕才漸漸地冷靜了幾分,好歹沒那麼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