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虎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他自己本身就是外家拳高手,而且這裡不是電影片場,劉宇浩手劈毛料也不是哪個故事裡杜撰的橋段,以陳虎的判斷,劉宇浩能做到的,他基本都不能做到。
其中,包括老辣的賭石眼光,以及剛纔表演的那一手肉掌劈毛料。
“你想知道什麼。”
陳虎緩緩擡起頭,眼中還殘留着幾分駭然之意。
劉宇浩笑笑,盯着陳虎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陳老,其實我什麼都不想知道,如果你不是大刀陳,如果我沒碰巧在趙家遇見你,我根本就不會參與你和趙家之間的恩怨。”
到現在,劉宇浩只能把趙義美花三十八億買假毛料的事簡單歸納爲陳虎和趙家之間的宿怨。
陳虎嘿嘿的笑着,眼中還帶着點陰狠,說道:“賣給趙義美假毛料的事的確是我在背後指使的,但這些假毛料卻是他們老趙家自己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什麼。”
劉宇浩頓時傻眼了,像是看怪物般一愣不愣盯着陳虎,嘴巴微微張開。
他耳朵不聾,陳虎的話劉宇浩聽的清清楚楚,但劉宇浩搞不明白,那些假毛料既然是趙家的,可爲什麼會存放在陳虎的家裡,而且最後還被陳虎賣給了趙家子孫。
難道說,就連趙義良也不知道有這麼一批假毛料存在麼。
“坐下吧。”
陳虎深深瞥了劉宇浩一眼,語氣很平淡,卻讓人生出一種無法拒絕的感受。
劉宇浩愣了愣,點點頭在陳虎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擺擺手道:“藤軼,你去外面看着,在我沒有喊你之前,別讓任何人進來。”
藤軼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後才轉身離開。
“小子,這毛料真是你一掌劈開的。”
陳虎撫摸着翡翠原石齊整的切面,臉上依然還掛着一份不相信的神色。
劉宇浩呵呵一笑,道:“陳老的外家拳功夫已經練到了極致,相信對內家拳也應該有一定的瞭解吧。”
異能是劉宇浩最大的秘密,而且他也曾經在心裡暗暗發過誓,這一輩子都會保守自己身懷八錦異能之術的秘密,所以只好用內家拳來搪塞。
陳虎輕輕一笑,並沒有再追究這個問題。
儘管陳虎馬上就要進入耋耄之年,但只要他不願意,就算十個八個精壯的小夥子仍然近不得他身邊,所以,儘管他一直都認爲內家拳其實就是養生之術,但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劉宇浩的話。
兩個人本就沒有利益衝突,劉宇浩沒必要騙他。
“你肯定很想知道我爲什麼會給趙義美設這麼一個局吧。”
此刻陳虎臉色已經恢復了平靜,淡淡笑着,似乎很享受這種談話方式。
劉宇浩搖搖頭,道:“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爲什麼。”
陳虎禁不住有些愕然。
劉宇浩呵呵一笑,道:“陳老,換了我是你,只怕你也不願意夾在中間爲難吧。”
“小滑頭。”
陳虎笑着點點頭,劉宇浩說的沒錯,只要腦袋沒壞掉,在這種時候,任何人都會選擇迴避。
這一次,陳虎沒等劉宇浩再開口,指了指堆滿整個庫房的毛料,說道:“瞧見這些做工精湛的假毛料沒,這些,都是當年老趙和我花了半年時間趕工做出來的。”
“只用了半年時間,陳老,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劉宇浩瞪大眼睛驚呼一聲。
庫房裡那些毛料再加上趙義美今天買到的那些,足有兩三百塊之多,數量如此之多的一批假毛料竟只用了半年時間就趕工出來,不管是誰聽到都會大吃一驚。
假貨利潤大,但也容易被人識破。
可以批量生產的物品還好說一點,畢竟造出了第一個模子,後面的就有了參照物,甚至後面的就可以流水線生產。
但翡翠原石卻不行,每一塊天然毛料都有其自己的特點,想要在毛料上動手腳,且做到瞞天過海,除了要對翡翠原石的特性非常瞭解外,還要有極大的耐心和高人一等的掩飾手法。
劉宇浩自問,就算讓他憑藉異能的優勢,半年時間也不可能造出這麼多假毛料來。
“我還用得着跟你小子說謊。”
陳虎假裝嗔怒瞪了劉宇浩一眼,隨即,老人很是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能震住名揚四海的翡翠聖手,對晚年寂寥無趣的老人來說,也勉強稱得上是一件人生快事。
劉宇浩一臉冷笑,道:“明明是趙家自己的東西,最後卻用來騙了趙家的人,老爺子果真是夠風趣兒。”
真的風趣嗎。
天知道。
陳虎並沒有介意劉宇浩的態度,而是開始講起三十年前他自己和趙家老爺子的一段往事,通過老人對一些片段的回憶劉宇浩才弄明白,原來,那兩百七十塊假毛料的確是用來對付別人的,只不過,趙老爺子要對付的人突然去世,而使得計劃落空。
“哼,真不知道德川那小鬼子當年吃的是哪坨屎,當年讓他逃過一劫。”
說到恨處,陳虎一拳砸下,粗厚的老繭迸裂,鮮紅刺目的血流淌出來,晃得人眼疼。
劉宇浩目光避開那抹殷紅,心中偷笑。
原來,趙老爺子和陳虎當年要對付的小鬼子就是德川家族的族長,雖然德川死了,讓他逃過一劫,可劉宇浩現在卻死死吃定了藤田一男,說不得,這也是一種巧合吧。
“陳老,趙義美可不是小鬼子呀。”
劉宇浩善意提醒了一句。
“你以爲我願意。”
陳虎翻了個白眼,嘴角泛起一絲苦笑,說道:“你是不知道,再任由他們幾個兄弟胡鬧下去,估計還沒等我進棺材,泛南洋珠寶就要易手了,到時候,我有何面目下去見我那趙家老哥哥。”
這話怎麼說的。
劉宇浩是真愣住了,話到嘴邊磕巴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照陳老爺子說的那意思,泛南洋珠寶內部絕對不象劉宇浩今天所看見的那麼簡單,甚至,趙家兄弟幾人已經把公司攪了個天翻地覆。
果不其然,接下來陳虎就慢慢給劉宇浩講了一些外人不可能知曉的秘密。
“老爺子,你是說,趙家四兄弟這些年幾乎快要把泛南洋珠寶給折騰垮了。”
咂摸了半天,劉宇浩總算品出味來了。
“垮了倒還不至於。”
陳虎擺擺手,臉上滿是英雄末路的蒼涼,望着遠處嘆息一聲,道:“但這一次我不把趙義美手裡的股權收回來,用不了幾天就會有人趁機在背後搞鬼,到時候,他那點股份依然保不住。”
劉宇浩知道,陳虎所謂的趙義美保不住自己手中股份是因爲他的女媧珠寶賣假貨的原因,只要趙義美被舉報,他手裡的股權立刻就會被官方凍結。
到最後,“花落誰家”可就難說了。
要知道,泛南洋珠寶一直都不是趙家一家獨大的狀況,因爲股權分的很散,平時看似趙家佔據了優勢,但這世上什麼事不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既然趙家兄弟四人自己先亂了陣腳,就怨不得別人在背後放冷槍了。
利益面前,人人平等嘛。
誰都想有一天能坐上公司最高貴的那把交椅。
“那老爺子準備怎麼處理趙義美那些股權。”劉宇浩問道。
陳虎眼中露出狡黠的笑,看向劉宇浩,說道:“或許在今天之前我沒找到真正的解決辦法,但我想,從今天開始,我這把老骨頭真的可以放心大膽的休息了。”
“呃,爲什麼。”
劉宇浩禁不住一愣,但隨後心中便大叫不好,因爲,陳虎看着自己的那眼神實在太詭異了,不定裡面就有什麼陰謀詭計跟自己有關係呢。
陳虎收斂起臉上的笑,突然站了起來,正色道:“劉宇浩先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購買我手中泛南洋珠寶百分之五十點三的股權呢。”
在此之前陳虎一直稱劉宇浩爲小子、小滑頭,可這一次他對劉宇浩的稱呼卻正式無比,語氣也頗爲慎重嚴肅。
劉宇浩頓時滿腦門黑線,目光正好與陳虎的射過來的眼神碰撞到一起,“不行,這玩笑,開大了。”
“有什麼不行的,我說行就行,小子,我看好你。”劉宇浩沒想到自己的抗議居然會引來陳虎更猛烈的反撲,“走,我現在就帶你去看股權書,明天早上咱們一起去律師樓辦理轉讓協議。”
陳虎不由分說,上前一把拉住劉宇浩的手再也不鬆開。
劉宇浩哭笑不得,搖頭道:“老爺子,你這不是把我往絕路上逼麼,我和趙大哥是好朋友,可現在你卻讓我收購他公司的股份,而且還佔了百分之五十點三,這事要是讓趙大哥知道了,我以後還怎麼見他。”
見過親戚鄰里送魚送肉的,但卻沒見過硬要把自己手中股份送給別人的,這個陳老爺子,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
陳虎一聲冷笑,道:“怎麼,你小子是怕欠賬太多,還不清嗎。”
“欠賬,欠什麼賬。”
劉宇浩愣了愣,手中的掙扎動作一時也停了下來。
陳虎這回笑的更滲人了,走到離劉宇浩只幾公分的距離才停下腳步,嘿嘿一笑道:“泛南洋珠寶現在欠着外面八十多億的債,你接手我那百分之五十點三的股份就等於要同時接受四十多億的債務,這可是你表現尊老愛幼好傳統的最佳時機啊。”
“我呸。”
劉宇浩胸口一悶,只想飆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