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啊,那這是不是老師平時所說的地下黑市?”
劉宇浩冷不丁問了句。這種地下黑市齊老曾經跟他講起過,雖然,拍賣公司賣的藏品不是一定保真的,但是拍回後,會有公司的證書,單據和發.票,做爲藏品的依據,而在這種地下黑市裡交易,是打眼,是撿漏兒,憑的完全是一雙眼睛,一手錢一手貨,交易兩訖後,不管是新是舊,賣家一概不負責任。
“呃......這也是一種交易方式,要是東西都上了拍,哥哥我去那裡淘換了回來再賣,要不了三天倆早上,你嫂子和你侄兒就要睡大馬路了。”秦衛先小小的開了個玩笑。
一路上大家說說笑笑,劉宇浩對秦衛先的爲人又多了幾分瞭解。而坐在後排的王師傅卻一直都是耷拉個眼皮,似乎睡着了,好在兩人都是直爽的性格,也就沒去管他。其實,這一路上,劉宇浩還是通過和秦衛先的交談中,學到了很多古玩行裡的知識,那種不經意的交談中,往往帶着很多學問,這些正好是在書本和齊老那裡很難學到的。
以前,每日裡都跟着齊老做學問,雖然偶爾也會接到任務去外地發掘一些古墓,但是考古工作和鑑賞古玩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劉宇浩肚子裡的那點貨,都是從齊老閒暇之餘拿出自己的藏品,手把手教給自己的。齊老對古玉器,青銅器和瓷器之類的物件,那是當之無愧的頂級專家,又是聞名全國的玉雕大師,但術業有專攻,其他的方面,齊老很少會投入大量精力去研究,畢竟,考古纔是他老人家的最愛。
又過了一會,車子到了一個別墅區。大門邊橫臥着一尊巨石,上面金光閃閃的三個草書大字“仙福地”。車子緩緩駛入大門,只見,道路兩邊綠樹成蔭;一條涓涓小河環抱整個別墅區;天邊偶而飄浮着淡淡的白雲,讓人聯想到,在那無邊無際的海洋中,幾片兒帆船的白影若隱若現;樹間,幾聲清脆的小鳥鳴叫聲引的劉宇浩的心都醉了,不禁暗讚了個“好一個個神仙福地”。
車子到了一處別墅所在,別墅外已經停了好幾十輛豪車,悍馬、奔馳、邁巴赫、賓利......看得劉宇浩花了眼,雖然這幾年在京城,劉宇浩也時不時的會看見幾輛豪華車,但哪見過這種陣勢,好嘛,簡直是個大型豪華車展。秦衛先那車在這一比,簡直像黑頭鴨子跑進了天鵝羣裡。
車的四周站着幾個像是保鏢樣的彪形大漢,這個季節,劉宇浩穿着短袖襯衣還有點燥熱,那幾個大漢卻身穿黑色西裝,戴着黑色蛤蟆鏡,頭頂着直射的太陽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停好車子,秦衛先卻沒有直接進去,掏出了手機打起電話來。劉宇浩下了車,找了個蔭涼的地方站在那等着,不一會,從別墅裡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見到那位男子,秦衛先趕緊三步並做兩步跑上前去招呼。
“我在這呢六哥!......”秦衛先邊喊邊連忙掏出煙了給那男子敬上前去。
那男子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胖子,趕緊的,再等會要是鍾二爺來了的話,可是想進都進不去了。”說着話,又朝劉宇浩這邊看了看,算上秦衛先,這邊一共應該有三個人,於是從褲兜裡拿出三張紅色的請柬來,遞給秦衛先。
秦衛先左手接過請柬,右手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沓錢來,劉宇浩遠遠的看了,估計是從銀行才取出的一萬塊,那封條還沒拆。
那個叫六哥的男子接過錢一句話也沒說,直接轉身進別墅去了。男子走後,秦衛先才招呼着劉宇浩和王師傅,劉宇浩聽到秦胖子小聲罵了句,“裝個毛啊!瑪拉隔壁地,不就一混混嘛,小六子就小六子,在老子面前裝六哥,我呸......”。
門口的保鏢再三驗看了請柬,又對三人望了望,把請柬還給秦衛先,這纔打開大門,三人一起向內走去。
穿過一片草地,又經過了一個游泳池,三人來到別墅的客廳,富麗堂皇的客廳裡,已經有二十來個人了,有相熟的,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低聲說着話,對於三人的到來,只有寥寥不多的幾個人擡頭看了一眼,發現不認識,又扭過頭去自顧自說起話來。
劉宇浩一行三人左右看了看,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了下來,自然有服務小姐送上來三杯熱茶。劉宇浩坐在那裡四處觀望起這房子來,房子裝修的富麗堂皇,及盡奢華,能貼上金色的地方都被主人貼上了。劉宇浩皺了皺眉心道,“靠,這房子裡住的怕是個爆發戶吧!”
到了這個所在,平日裡看起來大大咧咧的秦衛先這會子也學着紳士了。低聲和王師傅湊到一起討論起什麼來了。
坐了沒多久,從門外進來了四個黑西裝的保鏢,一下子把衆人的眼球都吸引了過去,四個保鏢進門後左右環視一週後,分左右在門兩邊站定,最前面的一個保鏢站定後,恭身伸手,做了個延客的姿勢,只見剛剛那個六子做扶手狀的引着一個五十七八歲的老頭進了門來,一看見老頭,所有的人都自覺站立了起來,劉宇浩見狀也只好隨着大家站了起來。
老頭進門後望了大家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雙手一揮,“大家都坐,都坐啊,彼此都是兄弟,就不要講什麼客氣了。”話是這樣說,但劉宇浩能從老頭的眼神裡看出,他對衆人做恭敬狀的滿意。
也不管衆人是否坐下,老頭直接向客廳中間的主沙發走去,所經之處,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人,大家統統點頭恭稱道“鍾二爺好!”,老頭微笑着點頭應答着。走到秦衛先這邊時,秦胖子和王師傅也有樣學樣的喊了聲“鍾二爺好”,劉宇浩淡淡的站在那裡,也不說話,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劉宇浩感覺到那老頭腳步略停頓了一下古怪的看了自己一眼,就又直接過去了。
其實也怪不得那老頭覺得奇怪,通常人們的習慣認爲,喜愛這一行的人,大都和這行的物件一樣。都是有點年份的了,所以能來這裡的,大多數都是四十出頭的人,這些人,要麼是有閒錢的商人,要麼是做官的,還有一些是自家帶的掌眼師傅,最次也是秦胖子這樣的,乍一下冒出個二十出頭一臉稚氣的後生,又是那樣一副儒雅之氣,還真惹人眼球。
等老頭坐定後,大家也就坐了下來,客廳中間爲這個拍賣會專門擺了一張高腿茶几,六子變戲法樣,從自己背後拿了張黃色的布出來鋪在了几上,又衝着門口招了招手,馬上有四人把一口箱子擡了進來。又有幾個服務小姐在人羣中穿梭,發給每人一個代表自己的號碼的小牌子。
劉宇浩疑惑的看了看秦衛先,秦衛先笑了笑小聲說道,“來這的人都不願意招搖,就算是認識,彼此也是揣着明白當糊塗,等會大家納了東西,只管喊號碼不叫名字,也就免了那份尷尬。”劉宇浩本來就是一菜鳥,這半天的時間在秦胖子這學了很多行裡的規矩,一時間哪裡就能消化了,聽的頭都大了。
秦衛先接着說,“看見沒,上頭坐的那老頭,就是那個鍾二爺,那可是以前潘家園子裡的這個。”說着就在一旁豎起大拇指。“他老人家的事說上十天八夜都說不完,只聽老輩的人說道,這鐘老爺子起先只是個小店裡的小夥計,至於什麼名字,大家都不記得了,只知道他在家排行老二,以前人都叫他鐘二......”
在潘家園裡,這個鍾二是個異數,他自己是不懂古玩的,曾經也跟過幾個師傅,但最終都是因爲資質太差被師傅趕出了門。在那時的潘家園,“鍾二”這個名字幾乎成了棒槌的代名詞。
眼瞅着到了三十歲,鍾二依舊是一事無成,終日裡在潘家園混吃等死。後來,國家的文物政策放開後,有一杜姓的大善人,因爲早前祖上是經營古玩的,也來潘家園來了一店,鍾二就來到這家店裡做夥計。還別說,這鐘二學習古玩鑑賞不怎麼的,但是他精明能幹,敏捷異常,最善於靈機應變,與人做生意時把客人哄的高興異常,只要有他在店裡,就是生意的保證。這一來二去的,鍾二就得到了杜大善人的欣賞,升做了店裡的經理,鍾經理後來把杜家的古玩店經營的是風聲水起。
那杜老晚年還能把祖上的營生傳承了下來,自然是志得意滿,再加上鍾二的刻意逢迎,到了後來,杜老把自己十八歲的獨女許給了鍾二,待到杜老歸西后,鍾二繼承了小店,經過不斷的改善,當年的小店在後來十多年的經營裡,賺了個鉢滿盆滿。當年的鐘二也就慢慢變成了現在的鐘二爺。
“那要這麼說來,這老頭還是個商業奇才,按現在時尚的話說,就是個天才職業經理人。”
秦衛先說起鍾二爺的故事,一個勁的發出羨慕的感嘆聲。劉宇浩聽完故事不由得點了點頭道。
“誰說不是呀,他老人家的一小拇指怕是都有我的腰粗了。”
秦胖子說着還用手比劃着自己那水桶般的腰,劉宇浩剛喝了口水進嘴裡,差點沒噴出來。正要取笑秦胖子,大廳裡的燈全部亮裡起來。
“咳、咳,各位朋友!”
六子清了清嗓子喊了一聲,把大家的注意裡全吸引到他那去了。
“各位朋友,讓大家久等了,今天的拍賣會,現在正式開始!現在我們請上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話一落音,旁邊就有一個人從剛擡進來的箱子裡拿出件瓷瓶來。所有人的眼球在這瞬間都向男子手裡瞅了過去,男子輕輕將瓶子放在桌子上後,劉宇浩一看,是一件“青花龍紋梅瓶”。
“好了,大家都看到了,這是件青花梅瓶,我們今天還是老規矩,大家可以上前來鑑賞,先看後拍,時間爲十分鐘。現在可以開始了。”那六哥也不廢話,直接進入主題。
話音剛落,對這個梅瓶有興趣的幾個人就急急的上前去了,王師傅看了眼秦衛先,見秦衛先點了點頭,也站了起來,從兜裡拿出一副黑框眼鏡和一個銅質的放大鏡走上前去,劉宇浩也跟了上去。
几上的梅瓶周身佈滿青花紋飾,青花花色發紫。主體紋飾爲青花雲龍紋,龍爲四爪,保存完好,花面呈藍色花紋,幽倩美觀,明淨素雅。王師傅先是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拿起放大鏡自顧自的細細琢磨去了。旁邊的一個藏友戴着白手套,拿起瓶子,正好露出了胎釉,面向着劉宇浩,這一看,劉宇浩搖了搖頭轉身坐了回去。
他的這個動作被秦衛先看在了眼裡,秦衛先跟着劉宇浩回到沙發上,悄聲問道,“有什麼不對嗎?老弟!”
“呵呵,秦大哥,我也只是自己的一點見解,說出來大哥別笑話。”劉宇浩也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個瓶子我看不好。從器型、紋飾上來看,這應該是開門到元的物件,但是它有個致命的錯誤。”
劉宇浩自信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對這瓶看不好!在古玩行裡,沒有人會說一件東西是假的,如果認爲東西不對勁,一般都說看不好或是不看好。聽劉宇浩這麼一說,秦衛先正了正臉色,認真的聽起劉宇浩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