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石皮殼的表現再好也只能作爲一種參照物,可真正要檢驗毛料中到底有沒有翡翠就得看手底下的真功夫了。
切割機切進毛料後立即響起了刺耳的聲音,不同於剛纔,劉宇浩現在也滿臉的嚴肅,很是緊張的看着精鋼砂輪進入賭石中的狀態。
這一刀至關重要,是整塊賭石最難解開,也是最容易取料的切面。
說是最難解開,原因是因爲賭石在這一面剛好有很多裂,切薄了綹裂的斷面還沒去掉,大家也看不到白霧下的翡翠。
切深了更不行,賭石裡存在的可是玻璃種翡翠,隨便浪費一點都會讓劉宇浩心疼不已。
因爲劉宇浩的一再小心,所以解石的進度相當慢。
好在能在參加緬甸翡翠大公盤的人都是賭石方面的行家,解刀的快慢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心情。
這些人更想看到的是那漲和垮之間的精彩刺激場面。
“南先生......您看......”
南邵那邊的解石專家一臉詫異的看着自己的老闆,隨着剛纔一刀的結束,重達幾十斤的毛料竟然出現了讓人意外的灰白石層。
這是解垮了麼?
那男子雙眼有些發紅,直愣愣地看着切面,嘴脣不停地煽動着。
真的就這麼垮了?不可能吧!
男子已經跟了南邵將近三十年的時間了,當南邵還是個翩翩少年時就沒有出現過解垮毛料的記錄,但今天這是怎麼啦?
在他的心裡,南邵還永遠停留在三十年前自己看到的那個嘴角都是堅毅的男孩。似乎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任何人和任何事能難倒自己的小主人的。
南邵呆呆的捧着切下來的碎石面觀察了許久,先是瞳孔猛地迷了一下,又經過仔細辨認,最後終於慢慢擡起頭,苦笑道:“完了,這次是真砸了。”
“什麼完了?”
旁邊的那男子眉梢跳動了兩下,忍不住問道。
“你自己看這裡吧。”
現在的南邵滿臉都是苦澀,他爲了準備今天的解石可是頗費了一番心思的,僅現在他們解的這塊黑烏砂毛料就價值三百萬。
但三百萬就這麼垮了,而且還是垮在自己吹下海口的劉宇浩面前。
當然,並不是說這黑烏砂就沒有解出翡翠,想露在空氣中的那鸚哥綠高冰種翡翠就是最好的證明。
單就賭石的眼光來看,南邵比起一般人還是足足高出一頭的。
可要知道,賭漲了賭垮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並不是說只要毛料中切出翡翠就是賭漲的。
重點還要看購買毛料時的初始價格,像南邵現在的這個情況,即使解出的翡翠再高出一籌成爲祖母綠也不能就說是解漲。
南邵深深的吸了口氣,眼中閃過道濃濃的忌憚。
換句話說,也就是,即使他那塊黑烏砂中解出了翡翠,可只要翡翠的整體價值低於毛料價格,或遠遠達不到自己當初對毛料中翡翠存在的設想也屬於解垮的範疇。
那男子滿臉苦澀的搖搖頭,可又沒完全死心,看了看南邵後說道:“南先生,說不定劉宇浩這一刀下去也和咱的情況一樣呢?”
“不會了,你沒看到劉宇浩選擇的下刀地點嗎?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會那樣做?”
南邵沒有擡頭,撓撓後腦勺搖頭說道。
事實擺在眼前,若是行外人看劉宇浩解石,自然覺得他毛糙大意,不懂得層層剝皮的最基本解石道理。
可只要留心看過去就不難發現,劉宇浩每切一刀都是有自己充分考慮的。
這些都瞞不過南邵這樣的高手。
乍一看,劉宇浩解石毫無章法,而且隨意性很強,幾乎連事先劃線的準備工作都懶得做。
但只要是有心人就不難在劉宇浩腳下的那些碎料片中找到答案了。
試問懷疑和鄙視劉宇浩的人們,有誰能在不劃線的情況下解出的切面筆直如刀鞘?
再試問,又有誰能連解三刀都不傷害到一絲的翡翠,可每一刀下去又能將毛料中的白霧去掉,露出那一抹驚豔的藍水?
“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那男子頓時蔫了,跟着一個頂級的賭石專家三十年,如果連這點都還不明白那就只能說以前是白混了。
南邵抿了抿脣,一擺手說道:“解,繼續解石,咱們的毛料一定是要解完的。”
“嘩啦......”
解石機上的那半塊洋芋皮毛料終於被切開。
切面也很快被藤軼沖洗乾淨。
看着那湛藍水潤的切面,藤軼的臉上全是不信,哆哆嗦嗦撫摸了那切面半天才擡起頭,費力的擠出幾個字:“劉哥,大漲了!”
藍水綠玻璃種,這可是本次緬甸翡翠大公盤解漲的第一塊毛料。
即使在歷年的緬甸翡翠大公盤中,這種情況也不是多見的,前年公盤,玻璃種這樣的高端翡翠可是一直等到第四天的傍晚才解出來。
“放,放鞭......”
沈國也是剛纔趕到的,因爲劉宇浩正在專心解石,所以他沒敢上前打擾。
但現在不一樣了。
看到眼前的情況,沈國顧不得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滿臉欣喜的大聲吩咐着手下的人大放鞭炮。
“對,對,對,趕緊的放鞭炮呀!”
戚康好不容易纔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也忙不迭的揮手吩咐着。
頓時,解石區一片轟隆震耳的鞭炮聲響起。
和別人臉上的喜悅之意不同,在鞭炮燃起的那刻南邵臉色灰白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以說,這鞭炮聲就像是痛徹的巴掌赤果果的煽到了他的臉上,如果之前他沒有一再要求劉宇浩參加今天的解石的話,南邵興許能避免今天這種尷尬境遇。
但現在卻沒機會了。
不但沒機會,他還必須要厚着臉皮等時機上前恭喜劉宇浩。
娘地,這不是找不自在嘛!
“兄弟,這塊毛料還解不解?”
周圍的那些圍觀的人羣中不知道是誰這麼喊了一聲,不過立刻迎來一陣吐槽。
“你小子想渾水摸魚吧?這也能是毛料?分明是明料了嘛。”
“就是,你別想糊弄大家,想要翡翠可以,得錢多才說了算!”
“對,是這個理。”
“讓一讓,大家讓一讓......”
人羣中,一個三十上下的男子費力的擠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兄弟,這毛料,不,不,這明料我出三千萬你讓給我怎麼樣?”
“三千八百萬!”
旁邊一個稍胖的人立馬把價格直接提高了八百萬。
毛料解到這個程度,內部翡翠的存在已經很明顯了,只要是稍稍有點專業知識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用極低的價錢拿下來了。
剛纔哥們爲什麼沒早點出手!
也許,這句話纔是所有人的心聲。
“四千四百萬!,我出四千四百萬!”
像這種質地清澈無雜質,而且晶瑩剔透的藍水綠玻璃種翡翠一直都是各大珠寶公司爭搶的對象,所以,每個人都按照自己公司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爭相競價了。
這個時候害羞和歉然就等於把錢往別人口袋裡仍,在場的沒一個傻子,人人都漲紅了臉翹首以待。
“四,四千七百萬!”
最開始競價的男子也忍不住了,現在看來撿漏是不可能了,無奈之下,那男子又不願意坐失機會,只好咬着牙開出了自己的底線價位。
此起彼伏的競價聲你一句我一嗓子的左右四下吆喝了起來,這不是謙虛的時候,所以大家都毫無忌憚地扯着嗓子大喊。
響聲震天的鞭炮四下散去,暴開的爆竹從口中落下,將整個解石區都差點染成了血紅一片。
劉宇浩一直等到再也沒有刺耳的鞭炮聲以後才淡淡一下,壓了下手,說道:“六千五百萬,如果有人同意這個價格,那馬上就可以成爲這塊翡翠的新主人。”
六千五百萬?
要不要這麼恐怖啊?一塊藍水玻璃種翡翠居然自己開價六千五百萬,這可把正在競價的人都嚇的一呆。
在場的人除了很少的一部分是投機客,或者只是單純的賭石愛好者,剩下那些就是行家了。
他們別的本事拿出來後不一定能把大家驚得目瞪口呆,但一塊翡翠明料一次可以掏多少手鐲、多少掛架、多少......
以上那些他們的心裡都存着貨呢,想忽悠他們可不是一般的困難。
僅次於海洋藍的玻璃種翡翠叫價六千五百萬,這個價格本身來說不是很高,甚至在買回翡翠明料後經過小心加工,其市場總價值還會超過一個億都有可能。
但就這麼同意了,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公司在這塊毛料上只能勉強保本罷了。
誰願意這樣做呢?
“唐氏珠寶六千五百萬原意成交!”
江天帶着滿臉的笑容從後面擠了進來,他的出現不僅讓周圍認識他的人大吃一驚,就連唐氏珠寶的人怕是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其實劉宇浩之前交惡唐氏的唐老爺子的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人家會願意把翡翠賣給自己的對手兼敵人麼?
劉宇浩笑了笑,說道:“江天兄弟,你不怕這個價錢買回去會虧欠麼?”
“但我更相信劉哥剛纔報的那個價格裡還有上漲空間。”江天微微笑着回答。
劉宇浩凝視江天幾秒鐘,點點頭,道:“嗯,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