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周小文很久沒來醫院了，看到着蒼白色調的世界有點陌生；記得最近一次去醫院，還是很小的時候來打針。
大樹的老爹老陳，是個大腹便便滿臉笑意的中年人，儘管其貌不揚過早禿頂卻看上去頗爲順眼，或許是周小文跟這種臉型的人有緣，愛屋及烏了。
陳大樹沒準中年之後也會這幅模樣，現在體型已經有了這種趨勢。
“小兔崽子！放學後不去做作業，瞎胡跑！打個電話叫你同學自己來不就得了，回家去！”老陳似乎很享受當老子的感覺，但他有所不知；自己兒子平時都在學校裝孫子。
“小文是吧，聽說你學習成績比我們家大樹強多了。”老陳似乎也對他頗有眼緣，十分客氣；還親自把周小文送進了專家門診室。
對方這種近乎離譜的熱情，讓周小文簡直有些受寵若驚：“叔，我自己來就行……”
“沒事，都自己人！”老陳指指穿白大褂正在忙碌的中年女人說道：“胡姐，這是自己家孩子，多照顧點；小文你不用擔心，錢我幫你交上了，你爸媽也真是……這麼大事也不陪你來醫院，我先出去了。”
周小文連連點頭，他覺得對方對自己好的有點過分了；但老陳退出去前終於把醉翁之意吐露出來：“我們家大樹功課不行，你多幫幫他！”
“你不是病人家屬？”坐在哪裡的靚麗女人有點不悅：“這種病必須有直系親屬陪同才能下診斷的，老陳你怎麼不懂規矩啊。”
“沒事，都是熟人，他爸跟我是朋友臨時有事離不開，行了咱什麼關係？快給孩子看看吧，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大忙人老陳擦着汗珠子，臨走前不忘對着小文笑笑，似乎在示意他們之間的承諾。
胡小妍真人比照片還要靚麗，只是目光有些疲憊：“你覺得自己有分裂症前兆？有家族遺傳病史？”
“沒有……”這一點周小文回答的很乾脆，他怯生生的問道：“我身體裡沒長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你的x光沒問題，身體各項指數都很正常啊，就是膽固醇高了點，注意一下情緒不要太波動，給你開點降膽固醇的藥物，回去吧！”胡小妍檢查完之後舒了口氣：“下一個！”
走出醫院大門，他看到陳大樹正蹲在臺階玩手機，一隻手剛要拍上去，前面走過的一個女孩卻讓他臉色一變——張廷芳！偷他錢的張廷芳！
只見那身材細條的女孩臀部一扭坐進出租車，轉眼間車子發動起來……
“站住！”周小文無名火起：奶的讓老子餓了好幾天，你倒是過的逍遙！
他不知道怎麼了腦子一片空白，只覺得兩側的人和物飛速的往後退……
前面的車子停下了，雙色襪快速的竄進路邊一個酒吧。
女孩剛進酒吧，迎面就來了個胖胖高高的中年男人，留着板寸頭顯得有幾分幹練，他就是酒吧老闆佟大偉。
“芳芳，又搞到錢了？嗨，這樣可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啊……”酒吧老闆佟大偉把臉貼過來，肆無忌憚的展示着一口黃牙：“根你說了多少次？別在外面飄了，到我這裡幫忙不比什麼都強？”
張廷芳一口煙噴在他臉上：“去，死一邊去！姐心裡煩着呢！”
佟大爲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被小姑娘這樣噴，居然不生氣只是呵呵一笑：“小芳啊，既然有錢了就把帳結了吧，一共三千。”
張廷芳一愣：“你不是說我在這裡坐着就是幫你忙？我花了有三千嗎？”
佟大爲冷着臉丟過賬本去，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記滿了各種小賬，大致幾千的*小到幾元錢果汁汽水都有。
“這些……你！”張廷芳氣的差點翻白眼：奶的跟我記得這麼清楚，平時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最近店裡生意不景氣，妹子你莫怪啊！”佟大爲臉皮就像橡皮糖：“一點點小錢就算了，但這幾千塊……這酒吧咱只是看場子的，做不了主呢。但你別擔心，咱不是有其他辦法麼？”
“免談！”張廷芳扭頭就走開了，她知道對方說的“其他辦法”是什麼。
這孫子一開始就沒憋好尿，早就惦記着讓她來這裡當陪唱女，她張廷芳哪裡有那個膽子？老爹若是知道了會活活劈死自己！
三千……
張廷芳眼前一片眩暈，要知道她兜裡這一千多塊花了半個月才攢起來的，幾乎把老爹辦公室裡那些女老師偷了個遍。
在街上行竊，她是十分有分寸的。
因爲街面上各種偏門生意都有自己的規矩，每個街區都有自己的主人，所以她只敢對小孩子下手。
“小芳，這錢這你欠了快半個月了，今天必須還！”身後的佟大爲居然臉色一變跟了上來想抓住她手腕，動作很急促。
張廷芳不是呆妹，扭頭就跑！
但這次她的九條命都用光了，衚衕的另一頭赫然被周小文堵住。
“你們……”張廷芳沒有退路了，因爲後面佟大爲已經逼上來了！
“錢呢！”周小文雙眼幾乎要噴出天然氣來：“這點錢你都偷，有人性嗎？”
張廷芳還想故技重施，嘴巴一張：“來人快來救我！有人耍流氓……”
她一句話還沒說囫圇就閉上嘴，因爲背後真流氓來了。
“小芳，別喊……”佟大爲冷笑一聲看了看周小文，沒把對方放在眼裡：“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吧？你既然沒錢還就在我這裡乾點活，虧不了你！我可告訴你，你的底細我查的一清二楚，你不會希望我把這些事情告訴你爹吧？”
張廷芳一時無言以對，旁邊的周小文愣了一下：我擦，這就是傳說中的逼良爲娼啊？
雖然涉世未深，但他從佟大爲打扮上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人，說的這些話更加印證了他的猜測。
剛纔還對這女孩恨得牙根癢癢，此時卻有點同情對方了：看來這妹子要被拖進火坑了。
“沒你事，邊去！”佟大爲對他毫不在意，一隻手拽住張廷芳。
“別碰我！”張廷芳人不大但脾氣很兇悍，居然上去就是一腳蹬向對方命根；惹得佟大爲怒從心起擡手一巴掌：“奶的小浪蹄子，別給臉不要臉！我佟大爲黑白兩道都有面子，弄死你全家都不吃勁信嗎？”
就在第二巴掌要打下去的時候，他居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你幹嘛？”佟大爲瞪起大眼珠子，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小個子學生仔敢阻攔自己。
“叔叔，咱別跟女的一般見識，先把我的事兒了了成嗎？好好說別動手。”周小文說的其實是真心話，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這點口糧錢沒了真讓他不好過。
“滾！”佟大爲早就惦記着張廷芳這小嫩妹，憋一肚子邪火了。
幾個月來他用小恩小惠籠絡，引君入甕；然後再讓你不知不覺背上一筆以此威脅，屢試不爽。
他用此等手段拱了不少女學生了，甚至有的爲其墮胎退學。
殊不知，他這個字徹底激怒了周小文！
畢華偉之前最常用的就是這個字，每次將他當人肉沙袋練完拳之後。
“放手！我喊人了！你放手……哎！”張廷芳被抓住細細手腕拉扯着往前走，眼裡噙着淚珠——她知道被佟大爲這傢伙拖進去之後會有什麼下場。
一隻細細的手腕，悄無聲息的揪住了佟大爲的脖領。
“嘿，有意思。”佟大爲樂了：“這麼滴？毛沒長齊就學人家泡妞？哎吆哎……怎麼着？瞅着你這意思還要唱一出英雄救美？”
突然他臉色一變，反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周小文臉頰上！周小文臉上立刻凸出五個手指印，輪廓鮮明。
他出手這樣重，其實也是打給旁邊張廷芳看的，爲的就是讓這小妮子老實點乖乖就範。
張廷芳果然嚇得不敢出聲了，呆呆的被對方拖着往前走……
一縷鼻血，從周小文鼻孔冒出來，順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