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遠沒有發覺注視自己的眼睛，他剛剛接到了上級文件通知，因爲最近頻繁的惡性案件進度緩慢，他已經被扣除了這個季度的獎金。
刑警是一個奇特的職業，你坐着不動都有可能挨處分，就跟醫生坐着不動就可以收錢一樣，因爲人總要得病，案件總要發生。
你運氣好夠努力，或許就破了案立功得獎，如果湊巧都是這種無頭案，那就很無奈了。
很多時候市民覺得自己報警後得不到警察的重視，甚至覺得警察都很擅長推脫責任，其實這也是一種無奈的表現。
有時候你攬的事情越多，自己就越被動，不僅要沾上麻煩或許還要得罪人。
“看到了嗎？我們可以走了吧。”周小文已經對這種跟蹤盯梢的事情已經輕車熟路，他知道跟蹤的最佳距離了。
“不要跟蹤了，這個人的警覺性很高，正常狀態下你很快就會被發現的！”庫格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回去吧，話說是不是該補充蛋白質什麼的了……來點碳水化合物和糖分也好。”
“你就不能直接說吃飯嗎……”
周小文忽視了一個最關鍵因素——陳大樹跟着自己！
儘管是在路邊檔次不怎麼高的大排檔，但這死胖子的食量明顯超過了他荷包飽和度，一頓飯一結賬居然要七十五元！
這也難怪，周小文現在一個人頂兩人的飯量，陳大樹這胖子也近乎於一個半人，再加上現在物價飛昇，七十五元能解決已經算是老闆良心發現了。
“我們等着下班呢，兩位老師先把錢結了吧。”服務員小妹看出周小文掏錢動作的猶豫，有點緊張。
這種年紀的小孩子來吃飯，最容易發生沒帶夠錢，或者壓根就沒帶錢的情況。一旦發生這種情況服務員就會很麻煩。
“給您正好的。”周小文很艱難的把七十五元遞過去，服務員小妹把錢從他手裡抽過去的時候費了好大勁。
“這裡菜不怎麼樣，回頭我請你去土耳其烤肉，一位三十元可勁兒的吃！要多實惠有多實惠！”陳大樹吃飽喝足滿面紅光，一隻手很自然的掏出香菸來。
“他的建議不錯，小文啊……咱們平時的食物大多以麪食素食爲主，這樣對體質發育很不好……”庫格語氣有點猶豫，因爲他覺得這個話題會刺痛對方的自尊。
“知道了。”但周小文只是輕嘆一口氣：誰不想吃好點？自己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長期營養缺乏已經造成身高都比同窗們矮一截，但家裡目前這個情況……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周小文的心理已經成熟許多，不會再動不動敏感來敏感去了。
一個男人成熟與否，主要就是看他面對問題是逃避還是積極解決。成熟的男人不喜歡太多抱怨，因爲那樣於事無補還顯得自己很低能。
回家的路上，他開始好好思索庫格說的話。
“不要等着事情逼着你去做某些事情，要主動發現主動解決。”
其實他說的蠻有道理的，自己這些年，自己父母這些年不一直是這樣嗎？
以前覺得種地就足夠吃喝了，完全沒有想到七七八八這些花費，有個病有個災的這些意外事件。
直到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因爲爺爺的病花光所有積蓄才外出打工，而那個時候有些人早早通過拼搏建立自己的產業了。
自己在走父母的老路，按照父母的思維，花費十幾年時間和財力把學上下來，上到大學，然後再加入就業大軍……
如果自己夠運氣，或者可以找到一份月薪幾k的工作，如果運氣再好一些，或許老闆會大發慈悲給自己上五險一金。
那就是自己全部的生活嗎？
“你還沒進入睡眠狀態？”庫格這貨半夜居然還醒着，他習慣於在周小文睡下以後翻閱書籍和看電視，徹夜不眠。
“睡不着，我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覺得我過得很慘？”夜深人靜周小文格外想說些貼心的話。
實際上這些年來，能坐下來跟他好好談談的人一個沒有，奶奶那種關心跟他需要的那種平等交流完全不同屬性。
“我只是就事論事，雖然你們電視上很多作品……恩，應該說是電影都竭力抹去物質色彩，強調人文什麼東西，但我感覺都不大實在啊。”庫格把電視關閉了：“我覺得用這種工具學不到什麼東西了，你們書本上確實也有一些實用的知識，但僅僅是一小部分而已。”
“你到底想說什麼……”周小文覺得聊聊之後心情好多了，困勁兒也上來了。
“我從電視上知道，有種東西叫電腦。”庫格觸手上的眼睛閃閃發光：“那種東西能夠學到的知識，比這玩意好多了，因爲限制更少一些。電視節目不都是通過審覈嗎？”
“你連這個都知道啊，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但是電腦可不是我們買得起的……很貴。”他常常吐了口氣：“我只是跟着陳大樹去網吧見識過，確實很有趣還可以玩遊戲，但不僅需要一臺電腦還需要固定交納網費！我一個學生真沒能力負擔……”
“所以，錢又成了阻礙咱們的難題，我看到電視上有種叫搶銀行的方法比較快捷……”
“打住！”周小文猛地做起來：“違反犯罪的事情絕對不幹！這是原則問題！”
“但是根據我的分析，你們人類中所謂的富豪，根據正常計算應該都有點犯罪的嫌疑，因爲所謂的勤勞致富是有一定侷限的；現在勤勞工作的人並不少，但未必個個都是富豪吧？機會中夾雜着陷阱，平等中夾雜着特權，不是你們所有人類國家的現狀嘛？”庫格打開電視，上面又出現黑澀會老大左擁右抱，揮金似土的鏡頭。
“那是沒辦法啊，你老說這些有用嗎？”周小文嘆口氣：“可惜我馬上就要開學，根本沒時間去打工了。”
說實話他挺捨不得這份工作了，畢竟自己在那裡已經混開了，工資比老爹在外打工還高！如果能穩定下來，真心可以補貼家用。
“小文啊，不是我多嘴……只想靠着打工賺錢，是不會有出息的。”庫格突然語氣像極了那些成功學推銷員：“所有老闆都喜歡賺錢，而員工賺的越多他賺的就越少，你要明白這一點。”
“睡了，煩。”周小文猛地一拉燈繩，漆黑一片。
他家裡還是這種老式燈，需要拉扯燈繩開關。
“你若是沒信心解決這件事，就要按我說的做。”庫格卻又拉開燈：“這件事事關我們生存，沒有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