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一十八歲

時值1974年夏,在江南省、金星市平海縣醫院裡,一個老婦人在婦產科過道上走來走去,神情焦慮不安,不時跑到婦產科門外,將耳朵貼在門上聽着裡面動靜。產房裡,醫生正在爲她媳婦接生,裡面傳出媳婦的聲聲叫喚,讓她揪心不已。

十個小時前就破了羊水,因胎兒過大,她媳婦怎麼都生不出來,在村裡人的幫助下,趕忙叫了一部拖拉機,孕婦只是簡單包裹着棉被,就連夜送到縣醫院,幸好家裡離縣城很近,也就四十多華里,否則這次要出大事了。

縣醫院的大夫接生水平和設備,自然不是公社衛生院能比的,大夫進產房前又安慰了在門口等待的老婦人,雖讓她放心不少,可來到縣醫院都差不多兩個小時了,還是沒能生下來,她又擔心了起來。

“看來是要剖腹產了,我可憐的媳婦。”老婦人自言自語的說。

“啊,疼死我了,我不生了,醫生,我不生了!”這是產房內媳婦的慘叫聲,這聲慘叫讓老婦人身體又顫抖起來,連忙雙手合十,口中唸叨着:“觀世音菩薩保佑!媳婦,使勁!媳婦,使勁啊!”

接着,聽到“哇”的嬰兒大哭聲,聲音極爲洪亮。

醫生欣喜的叫道:“生了,生了,母子平安!”老婦人心一寬,就無力的坐在地上,須臾,才囔囔自語:“阿彌陀佛,感謝菩薩保佑我媳婦,不知菩薩送來的是無雙,還是無痕?”她兒子因部隊遠在外省,又有要事回不來,只是發來電報,交待生兒叫魏無雙,生女叫魏無痕。

就這樣,我們的主角魏無雙,一個牛逼神仙,終於安全輪迴人世。

醫生推門出來,見老婦人坐在過道上,靠着牆壁,臉色慘白,趕忙過去將她扶了起來,“大娘,是個白白胖胖的孫子,十斤重呢。這小傢伙真能折騰,再不出來我都不敢等下去了,只能實施剖腹產,還好,關鍵時刻你媳婦挺了過來。”

老婦人興奮得都說不出話,只是連連點着頭,“謝謝大夫,謝謝菩薩,謝謝大夫,謝謝菩薩。……”

醫生也十分欣喜,這是她接生的數百個孩子之一,“順產,母子平安,估計三五天就可以回家了,大娘,你還是先到邊上歇一陣,等下可以進去看看寶貝孫子,我會交代一下的。”說完,扶着老婦人來到邊上休息室。

產房再次打開,一個護士推着車子,產婦躺在上面,邊上是個包裹着小棉襖的小傢伙,此時,他正睜大眼睛看着這奇怪的世界。老婦人連忙出了休息室來到過道,跟在車子邊握住媳婦的手,疼愛的說:“兒啊,沒事吧,累了就閉上眼睛睡一下,無雙就讓媽來照看。”

媳婦精神還好,只是臉色有些發白,她已用盡全身力氣了,最後是靠着一股不屈念頭在支撐着,見到老婦人時,又傷心又欣喜的流下眼淚,“媽,真的好疼,咱們無雙十斤呢。”

“生第一胎肯定很疼,等第二胎就好多了,要不咱們家無雙就取個小名叫十斤吧。”老婦人邊看嬰兒邊說,臉上都是欣喜之色,媳婦連忙點頭,“就叫十斤了,咱們十斤定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完,將魏無雙攬在懷裡,眼裡充滿慈愛目光。

三日後,一家人回到鄉下。

魏無雙的家鄉叫清溪公社,靠着平海縣城,一條清澈河流從公社中間流過,溪的北面是清溪,南面是明溪,兩個大隊之間有一座石頭橋相連,可以單向通汽車,他家就住在南面的明溪,一棟簡樸的老宅子,村裡人口近千,

山清水秀,十分美麗。

小孩出生後見風就長,而無雙比尋常孩子長得要快得多,八個月時,他終於開始歪歪扭扭的學走路,和依依呀呀的學說話。

他整整憋了八個月,又不敢說話,擔心被人當成妖怪。雖是如此,但他卻用雙眼注視着這個世界,並從大人的交談中,瞭解這個世界。時常豎起耳朵聽大隊的喇叭,裡面還有“新聞和報紙摘要”,他很愛聽,知道了這世界上有五大洲四大洋,有蘇修和美帝,還有亞非拉人民,有阿爾巴尼亞和坦桑尼亞。……

“媽媽,媽媽,”樓梯上,小無雙揮舞着小手叫喚着。

媽媽見還不到一歲的小傢伙竟獨自在爬樓梯,嚇得趕忙放下手中的竹篩子,跑過去將他抱緊,“十斤,你又不聽奶奶的話了,不許亂跑,有危險的,今後要聽奶奶話,懂不?”

無雙得意的說:“媽媽,奶奶跑不過我!”

奶奶氣喘吁吁的從前院跑了過來,歉意的對媳婦說:“我一不留神就讓他跑了,看來今後要拿根繩子栓在腰帶上才行啊。”

一歲時的魏無雙,身高體重都超過隔壁比他大兩歲的小男孩,這讓奶奶和媽媽又欣喜又擔心,但她們知道,自家的十斤不是常人,更讓她們驚訝是,兩歲時的魏無雙就吵着要去上學,左右鄰居聽了,都說無雙今後可以做大事業。

村子裡有個老秀才,家裡有不少藏書,接下來的幾年裡,他成了魏無雙最好的老師,但到五歲多時,無雙已將他家的藏書全部看光了,包括一部《史記》,還有馮夢龍的《三言》和淩濛初的《二拍》。

“十斤,這些你都看得懂嗎?”老秀才好奇的問,他每次見魏無雙那副認真讀書模樣,又好笑又好奇。“這三言二拍裡可是有不少男女之事啊,難道你這個才六歲的小孩也懂?呵呵,呵呵。”老秀才擼着長鬚大笑起來。

魏無雙卻不回答他,知道這事扯下去肯定扯不清楚,只是指了指腦袋,“六爺爺,都在這裡呢,現在雖不懂,但等以後就懂了。”接着,轉着兩隻大眼睛,憧憬的說:“接下來,我要讀外語了。我要讓媽媽去縣城買外語書。”說完,顧不上老秀才那副目瞪口呆模樣,轉身就跑回家裡。

母親不在,小他三歲的妹妹無痕坐在奶奶膝蓋上玩耍,“哥,我要騎馬!”。她跳下奶奶膝蓋,拉住無雙的手撒嬌起來。魏無雙卻一副小大人模樣,認真說:“無痕,不許玩物喪志,要多讀書。”

受到魏無雙的影響和教導,無痕也十分愛讀書,三歲時已能背誦唐詩三百首。“哥,今日我又認了十個生字,還背了一首詩,哥說過,無痕背了這些就要讓騎馬的。”

“好,就騎馬,但只能騎十五分鐘,知道‘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道理嗎?時間總是向後走,是不會回頭的。咱們絕不讓自己長大了後悔,懂不?”

“懂,懂,都懂!哥,我要騎馬!”魏無痕咬着牙大聲說。魏無雙無奈,只好雙手撐在院子裡的泥地上,當起人馬,魏無痕騎在他背上,開心的叫着,“駕,駕,駕”。無雙則口中數着:“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魏家兄妹的聰慧遠近聞名,從兩歲起,他就有了個“明溪小神童”的稱號。

父親魏大軍是軍人,駐防在外省,每年纔回家探親一次,無雙和妹妹無痕是母親和奶奶帶大的,所以,他對奶奶和母親最親。自從有了妹妹後,兄妹兩人形影不離,這種溫馨的家庭日子,讓魏無雙這個只是由單細胞培育出來的仙人,感受到人間溫暖。家裡雖清貧些,但少年的無雙,覺得這種日子過得很快活。

他忘記了天庭,也忘掉了那場超級審判。

小學是在鄉里讀,初中時到了縣一中,開始過起單身生活,好在他此時身高都過了一米八,身材高大,長相英俊,濃眉大眼,很有男子漢氣概。因爲無雙很懂事,母親並沒太過擔心。他上高中時,無痕上了一中,母親和奶奶也來到縣城,一家人在城裡租了一套房子居住,父親每個月寄回家的錢不少,足夠他們開支的。

其實,魏無雙在初中畢業時, 就已讀完大學課程,他下個目標是去美國上哈佛大學,當時只有公費留學生這條途徑,且他高中都沒畢業,肯定無法走正常渠道,但他等不及了。

雖說要背井離鄉,但這世上能危害到他安全的人真不多,所以他並不擔心。

他沒了仙力,平時和常人無異。但身手敏捷,且在水中時,和在陸地毫無分別,水壓力對他根本不起作用。同時,他的思感能也恢復到初級水平,可在方圓數百米內感知一切,另外,藏在他心中的乾坤壺,並沒因輪迴而消失,那可是寶物啊。

他早想離開平海,可笑是他這神仙竟是被人類的一張身份證給困住了。“真沒想到,身份證竟比天仙寶物還厲害。”魏無雙無限感嘆,他知若沒身份證,在大陸是寸步難行的。

高二那年,滿十八週歲生日那天,魏無雙在妹妹魏無痕陪同下,帶着戶口本來到縣公安局戶政科辦身份證,當他們踏上公安局門口那數十級臺階時,無痕拉住魏無雙的手說:“哥,我還是有些害怕,要不你進去吧。”

魏無雙擡頭看了眼公安大樓門楣上掛着的巨大國徽,“小妹,知道鍾馗的故事嗎?”無痕點了點頭,“知道,傳說中世上最醜的人,比鬼還醜。哥,對不?”

魏無雙擡頭看了一眼公安局大門,神情鎮定,輕笑說:“鍾馗是嚇鬼的,國徽是用來震懾罪犯的,咱們只是來辦身份證,害怕啥?心中無私就不會害怕,這天下間就沒可怕之人和可怕之事了。”

說完,拉着魏無痕的手,昂着頭進了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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