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這麼急,有什麼急事發生了麼?”唐白很快便轉回了頭,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正在熬製着的魔藥湯劑上,語氣鬆快而溫和的接着說道。
“有人發現了獵人的蹤跡。”克萊絲漫步上前,在唐白的身側俏立,認真的彙報着道:“最新的消息。”
“那很好。”唐白漫不經心的點着頭。
“老師難道說一點都關心這個消息嗎?”克萊絲偷瞄了一眼唐白的臉色,微微的嘟了下嘴,有些喪氣的道。這番動作做下來,就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幼童,做到了某件長輩吩咐下來的事情,完了想要得到那個長輩讚揚和獎賞,卻在那位長輩前遭到了冷遇一樣。
儘管克萊絲現在已經不能再算是未成年的小女孩了,但在唐白麪前,她還是情不自禁的表現出了這種討糖果的幼稚行爲。
“克萊絲,你要清楚,人的需要,總是隨着心理,還有環境,在不斷的變換的。”唐白聽出了克萊絲語氣裡飽含的一點不滿,忙碌之餘分心看了她一眼,解釋道。
“那也就是說,那個獵人,還有之前的計劃,對現在的老師來說,都有些無關緊要了?”克萊絲一時間瞪大了眼睛。
“不,算不上是無關緊要。計劃若是能夠順利進行下去,錦上添花也是可以的。”唐白搖了搖頭,接着道:“畢竟之前因此而付出的,總的在這一次裡給收穫回來。”
“還以爲會是一個好信息呢,我還特意委派人手去證實了一番。”克萊絲話語裡依然帶着一點抑鬱。
“這和你無關。”唐白覺察什麼一樣的又看了一眼突然就喪氣了的克萊絲,輕輕的安慰了一句。當然,若是這句話算是安慰的話。
克萊絲作爲他在這個世界裡從小照顧和培育成才的唯一門徒,唐白十分清楚她的秉性。知道用不了多久,以她的性格,這點抑鬱和小不開心,很快就會煙消雲散。
“老師爲什麼這一次回來,就對原先設定的計劃不再那麼重視了呢?”克萊絲眨了下眼睛。手掌輕輕撐在桌面。昂着精緻的下頜,看着近在咫尺的唐白。
“非要說一個原因的話,就是需求不同了。”唐白一邊和克萊絲說着話,手下的功夫卻也一點都沒有遲滯和雜亂。對克萊絲的疑問,他想也沒想的便回答了出來。
克萊絲沒有在唐白說話的空隙插話。就像是唐白瞭解她的秉性和習慣一樣,克萊絲也很清楚唐白的一些習慣。尤其是在講解某些問題的情況下,這種熟悉就更加深刻。她知道,唐白肯定還會在隨後給她一個相對細緻和通俗易懂的答案。就像是他曾經千百次對她在教授時做過的那樣。
“就像是人一樣,幼年時期的需求,和青年時期。以及成年和壯年時期的需求,在思維和心理的成熟。以及環境的影響下,都是截然不同的。幼年期渴望一件玩具,但青年期可能會就渴望追求一些新穎的,特別的東西,成年和壯年後,追求的東西會逐漸變得現實。”
果然,唐白在停頓了一下後。便再一次開口道:“當然,這個比喻可能並不精確,換一個版本就是,你在貧窮時,一點點錢對你來說都是彌足珍貴,需要精打細算着花的。但你在富有時,曾經需要你精打細算的那點錢,重要性就會大打折扣,甚至幾近於無。少它對自己沒有什麼影響。多了它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也許計劃制定之初,我很需要它的成功。但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它對我的重要性,也就沒有當初那麼重要了。”唐白最終蓋棺論定的說道。
“那計劃?”克萊絲聞言,頓時變得有些猶豫。那個計劃距離設定的時間,的確已經過去很久了。她有些不清楚,在有了希望曙光的這一刻,還要不要繼續投入人力和資源進去。
“照舊。”唐白將最後一味魔藥藥材,瞅準時機投了進去,同時也不忘乾脆利落的回道。
“是。”克萊絲點點頭,接着像是想到什麼不好問出口的問題一樣,臉色猶疑了一陣,終究還是開口小聲試探的詢問着唐白道:“以老師現在的實力,難道說也解不開那座島上籠蓋的魔法麼?”
“我還不是神,當然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唐白很平靜的說道。
“可是老師的魔法造詣,應該要比那個凱茨雅更加強大吧?”身爲唐白唯一門徒的克萊絲,有些不甘的道。
“那要看對比的是哪一個方面了,起碼就在詛咒,以及封印之類咒語上,凱茨雅的造詣起碼要高過我。但若是一對一的對戰的話,她對我並不具備太大的威脅性。”唐白搖了搖頭,平聲靜氣的說道。
他說的的確是事實,不管如何,唐白的側重點,都在於魔法的殺傷力與效用性上。封印和詛咒之類的,他雖然也通曉一些,甚至比某些精英巫師還要來的優秀和精通,但和一些精通此類的巫師相比,唐白立刻就暴露出了他“半吊子”的底氣。
在這個世界裡,凱茨雅的巫術水準,唐白還是很認可的。哪怕實戰性和效用性上相對哈利波特世界的魔法體系來說處於下風,但那也是大環境如此。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巫師,在正面戰鬥的對抗中,戰力都孱弱的緊。
剖析的深刻一點說,這個世界裡直面對抗的巫術和魔法,更像是一種意念能力的應用。例如在攻擊某一個目標是,需要集中注意力,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目標,然後才能相對準確的釋放出魔法,給予對方傷害。
“更何況,就像是我做什麼,這個世界也會影響到我。”唐白無奈的補充了一句。
“就是老師曾經和我說起過的,世界的意志?”克萊絲若有所思的問道。
“可以這麼說,但我更願意將之視作一種這個世界的運轉機制。它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思維能力,是一種虛幻,卻又可以被衆多女巫感覺的到的力量。你們中間的大多數人力量都來源於它。”唐白輕輕的吐出了兩個最後的字眼:“自然。這個世界裡最奇特的存在。”
“我能夠感覺到它對老師,以及我們的不喜,但它卻沒有真正的傷害我們什麼。”克萊絲這還是第一次和唐白如此認真的談論這個問題。
論自然的親和力,與對其力量的攫奪力,克萊絲未成年時毫無疑問是莉莉婭等隸屬唐白的巫師裡最強大,最有天賦的。但成年之後,隨着年齡的增長,克萊絲卻能夠很敏感的覺察到,這種力量正在她的體內衰退。
雖然說影響不到她本身的實力,但這種變故自然是能夠吸引到每一個巫師的注意的。尤其是在莉莉絲等少數幾個女巫也出現這種情況的情形下,其原因自然就更加值得人去探究了。
“那是因爲你們和我一樣,都違背了它運行的機制。”唐白掃了一眼接近百歲,看起來卻仍然像是一個清理少女的克萊絲,一針見血的指出:“在自然眼中,萬物都是其本身存在的極限的,違背了這個界限,那就是違背了其本身遵守和運行的平衡規則。”
“吸血鬼、和本來應該垂垂老矣,卻依舊保持着青春和旺盛生命力的你們,都算是這個規則的違背者,會招引來自然的厭惡和摒棄。你們存活的時間越長,這種厭惡和摒棄就越是強烈。”
“會有很嚴重的後果嗎?”克萊絲的心微微的緊了一下。儘管她在魔法上的造詣和成就早已經是今非昔比,但她無疑還未真正深入的接觸到唐白這個層次。
“這就是我只願將它稱作一種世界規則運行的機制,而並非是某種存在的意志和思維的緣故。”唐白淡淡的道:“它運行和遵守的那些規則,限制着這個世界所有生物的同時,也限制着它自己,永遠不懂得變通,就像是一段死板的程序一樣。”
“只要你還活着,並且足夠的強大,它就不能夠對你做什麼。我和你說起過二重身麼?”唐白撇頭看了克萊絲一眼。
“凱瑟琳小姐不就是一個二重身嗎?”克萊絲點點頭,並舉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是的,二重身,也被稱作被詛咒的二重身。他們的原型,是這個世界上最早的兩個打破了死亡界限,擾亂了這個世界運行規律的人的替代品。”唐白退後了兩步,靜等着魔法湯劑的熬製成功,耐心的解說着。
“塞拉斯和阿瑪拉,最初的不死者,也是一切二重身的祖先。儘管兩人的下場相當的悲慘。對這個世界而言,存在即存在,這是自然也無法抹除的。它只能夠用另一種方式來維持着自己運轉的平衡。”
“二重身。”克萊絲接過話,她曾經聽唐白隱約提起過一些。
“是的,自然選擇了塑造出來兩個除了意識和思維獨立自主,其他身體、面容、血液等等等等與塞拉斯和阿瑪拉完全一致的人代替他們死亡和受過。”唐白說着,問克萊絲道:“凱瑟琳的歷史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