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後,戴灣和廖學兵在校園裡散步,前者得意洋洋,彷彿剿首十萬得勝歸來的元帥:“我就說嘛,對學生要高壓統治,他狠,你必須更狠,這樣才能震住他們,最好不要像電視裡說的什麼愛心教育,狗屁愛心,他們會領你的情嗎?不可能!只有用鞭子抽他們!倔驢子喝着不走打着倒退,那我就一直打到它前進爲止!”
老廖搖搖頭:“戴老師,你的理論我不敢芶同,每一個學生的個性、家庭環境、成長環境都不同,有些人可以來硬的,可是另一些人未必會吃這套,必須對症下藥,因材施教。”
戴灣哈哈一笑:“我早試過什麼狗屁不通的因材施教了!材?他們能有什麼材?出了社會不去殺人放火我已經額手稱慶了,邱主任果然說得沒錯,一塊廢銅爛鐵要將它煉成好鋼,必須狠狠的敲打、錘鍊!”
“那就讓我拭目以待。”老廖轉身走開,心道:“你會再次發瘋的,我得離你遠點。”
走向二樓餐廳,意外與蘇冰雲和莫永泰迎面碰上。前幾天的黑幫大亂,莫永泰也被老頭子叫回去震場子,頗有一番感觸,想想自己還是更適合每天泡妞,不幹正事的生活,內亂一結束便馬上趕回學校了,比老廖還早了兩天。
他與蘇冰雲仍是隔了半米距離,但兩人已經沒了從前的那種生疏,神態自若的談笑聊天,見了老廖,示威似的大步向前打招呼:“廖老師。好久不見,怪想念你地。哈哈。”
蘇冰雲則視如未見,扭臉看着天邊。她靜靜恬淡的臉色,仍是那麼美麗,恍若月亮蟾宮謫仙子、羅馬街頭俏佳人。有妻如此,就是光看着不吃飯,肚子也飽了。
老廖點點頭,彷彿碰到的只是陌路人。冷淡的說:“嗯,我先去吃飯,以後有空再聊。”急匆匆地走了。
莫永泰本來打算邀請蘇冰雲到外面酒店的,但見到老廖去了二樓餐廳,便覺得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女人緣是一種至高享受,說:“冰雲,二樓餐廳的氣氛優雅,而且菜式也很好。跑到外面太麻煩了,不如就近吧?”
蘇冰雲覺得不需要刻意避開廖學兵,因爲已經跟他沒什麼關係了,點頭答應:“這樣也好,不過這次由我付賬吧,每次都是你請客太不好意思了。在美術大賽上你幫了我很多大忙,還沒來得及感謝呢。”
聲音輕微,還是被老廖聽到了,心道:“媽的,老子費盡心思讓教育局局長選評我們學校地作品。原來全爲莫小子做了嫁衣,也罷,她生也好死也好,與我何干。”
身上沒帶什麼錢,秉承一向樸素簡單的習慣。點了一份紋絲豆腐、一份炒小白菜,就捧着一碗堆得高高的大米飯踞案大嚼。米粒橫飛、菜湯四濺,稀里呼嚕之聲不絕於耳,吃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剛從牢裡放出來的囚徒也沒他那麼狼狽的,周圍的食客紛紛側目。
貝曉丹退學、小藍落手藝差無可差。看來在將來整整一大段時間,二樓餐廳還是他的據點。
人生無處沒有巧合,莫永泰和蘇冰雲就坐在老廖旁邊的桌子上,兩人都儘量裝做不以爲意,四菜一湯。看似簡單,卻是海蔘、乳鴿、:之類地菜譜。比之廖學兵不知強了多少倍。
“冰雲,這塊魚肉不錯,你試試味道。”莫永泰夾起一塊肉放進蘇冰雲的碗裡,故意充滿柔情的大聲說道。從前都是稱呼爲“蘇老師”,老廖在旁邊,他厚臉皮叫起了“冰雲”。
蘇冰雲皺皺眉頭,終於什麼都沒說。兩人的關係表面看起來非常融洽,男的帥氣,女的靚麗,當真好似神仙眷屬,羨煞旁人。
看到老廖如此寒酸,兩個沒半點葷腥的素菜便解決了午餐,而且正好坐自己旁邊,蘇冰雲覺得應該打聲招呼,那好歹也是一段揮之不去的感情,猶豫了好幾分鐘,才裝着最自然的笑容扭臉過去微笑着說道:“廖老師,這麼巧你也在啊,要不過來一起吃吧。”
老廖不去管他們有多郎情妾意,一陣風捲殘雲,將菜盤飯碗掃蕩一空,剔着牙齒道:“不勞關心,我已經吃飽了。”
蘇冰雲便不再說什麼。
這時丁柳靜跑進餐廳,驚喜地叫道:“廖老師,你果然在這裡,我來彙報情況了。”
莫永泰看見丁柳靜,不由得想起上次喝的瀉藥礦泉水,心理作用太過強烈,只覺肛門一陣火辣辣地痛,不安地在椅子上扭動屁股。
蘇冰雲忙說:“莫老師你怎麼了,哪點不舒服啊?”
老廖順勢起身結帳,不帶一絲感情,彷彿在對着冰涼的機器說話:“他痔瘡犯了。”走到丁柳靜身邊馬上換了一
副柔和的笑容道:“葉玉虎那混小子又有鬼主意了吧,快說來聽聽。”
他們二人捱得很近,只聽丁柳靜笑嘻嘻地說:“老師,你可是答應要買裙子給我的哦,不許耍賴。”
蘇冰雲多年來不爲外物而悲喜,寵辱不驚,是個骨子裡極度高傲的女人,此時竟然感到心裡有股莫名其妙地醋意涌了上來,又趕快壓制下去,心道:“我這是怎麼了,我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不要再想了。”
一路走出外面,丁柳靜把他拉到中央噴泉邊的花架下,說:“幸好沒讓別人看到,跟你在一起很危險的。”
廖學兵拿出一支香菸,說:“爲什麼危險?和我在一起應該最安全才對。”
丁柳靜興致勃勃搶過他的打火機笑道:“來,我幫你點火。和你在一起被我們班女生看到,她們會吃醋,非把我隔離了不可。我說完了情報你要買裙子給我啊,四眼發誓要整死神經灣,準備利用網絡攻擊他的電腦和手機,讓他的手機自動給目錄上地女性發送黃色消息,給男性發送惡毒的髒話。戴老師不經常上網,不過他會使用電子郵件,四眼正利用軟件進行監控,竊取戴老師的機密。”
廖學兵抹了一把冷汗:“這招還真是毒辣,戴灣要是解釋不了,以後都用不着在同事跟前做人了。”手機突然滴滴滴響了,打開一看,正是戴灣的號碼發送過來的短消息,那是他們早上聊天才互相交換地號碼,裡面寫滿“的”、“你全家死光光”、“你生兒子沒屁眼”諸如此類地髒話。老廖趕緊刪掉,苦笑道:“幸好我的九十年代老型號手機只能收信息,不能發信息,不然四眼那兔崽子也會利用這個漏洞抹黑我的名聲。”
丁柳靜仰着臉,得意之極,拉住他的手說:“我提供的情報準確吧,走啦,快和我去買裙子。”
廖學兵翻出空空如也的錢袋:“不好意思,忘了帶錢,改天好麼,再說你提供的情報也太少了點,起碼得提供十天的情報才能換一條裙子。”
“不!行!”丁柳靜翻出自己的錢包:“沒錢我借給你,等過幾天你要還給我。我們現在就去買。”
廖學兵無可奈何,只能答應,反正家裡也不太缺錢:“好吧好吧,不過不能告訴班裡同學知道。”最要緊是不能讓小藍落,否則被隔離審查的不是丁柳靜,而是自己。
帶着美腿姑娘上了車,手機再次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消息:“對不起,我是戴灣,這是我的新號碼,我的手機在不久前被盜,如果那個小偷給你發送什麼消息,請你務必相信那絕對不是我發的,謝謝。”
老廖啞然一笑:“這老東西還真懂得壯士斷腕,爲示清白,連老號碼都不要了。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和學生們鬥到底。”
見丁柳靜興致盎然,不好意思再裝做貧寒,拿出銀行卡說:“不用借你的錢了,老師這裡還有點,本來是打算回鄉下投資養豬的,想買什麼就買吧。”
丁柳靜叫道:“老師真是個好人!”
老廖暗想:“如果我沒錢,那就肯定是個壞人了。”
走入夏奈爾服裝專賣店,丁柳靜心有些忐忑:“老師,你帶我來這裡,到底有沒有那麼多錢啊,還是算一家便宜點的算了,我並不是存心要敲詐老師的。”
這孩子倒懂得體貼人,老廖自信地一笑:“別怕,老師不敢是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也是整個中海最有錢的人。”
前面一個打扮豔俗的年輕女子回過臉打量了他一眼,呸了一聲說:“丟人,身上穿的是雜牌服裝,還敢帶妞來這裡吹牛!我最討厭沒品位的感情騙子,自己什麼都沒有,偏偏裝得自己好像天下最有能耐一般。”
廖學兵愕然:“不是說我吧?”
那女人不再理他,自言自語道:“傻毛一根,多看一下都嫌髒了我的眼睛。”
丁柳靜勃然大怒,衝着她罵道:“賤貨,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次!”
“嗯?”那豔俗女人同樣也是一般的大怒,跳了起來,毫不猶豫返過身就給了丁柳靜一記響亮的耳光:“你這小婊子沒眼光跟個窮酸騙子也就算了,還敢罵我?看我不扇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