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要見到夢想中的姑娘,那姑娘還是他班裡的學生,雖然不知道具體是誰,可在MSN上聊天,他能感到姑娘的嬌憨可愛,熱情活潑。他內心焦急、興奮、喜悅、期待、緊張,患得患失,比二十二歲那年第一次初戀的約會更爲激動萬分。
從大門口一直往裡,經過了中央花園、籃球場、足球場、一二號教學樓、辦公樓、實驗樓、運動場、體育館、圖書館、大會堂、餐館、一二號宿舍樓、停車場、魚池、涼亭,最後纔是小樹林。
這片小樹林在中午時分極爲幽靜,長有巨大的小葉榕、纖細的四季桂、俊朗的五角楓和茁壯的青桐。由於學校管理者的刻意栽培,營造一種幽雅的氛圍,樹林裡的枯枝落葉並沒有派人打掃,踩上去沙沙作響,宛若置身於靜謐的森林。
陸誠達臨進樹林,竟然忍不住大叫一聲:“人生,是多麼美妙!
墨綠色樹冠上飄搖的日光,枝椏間小鳥的歌唱,彷彿都是老陸心情的寫照。“等會兒先說什麼話比較好呢?‘你看起來讓我感受到了冰雪的融化以及愛的崩潰。’嗯,這句《神女都市》裡的臺詞比較經典。”
他腳步放慢,摸進樹林裡,小腿肚忍不住輕微顫顫的發抖,扶着樹幹調勻呼吸才讓心臟跳動維持一個比較正常的規律。
樹林裡一個人影都沒有,“呵呵,女生都是喜歡遲到的。”陸誠達站在大榕樹下,思忖着該負手而立做沉思狀還是背靠大樹做悠閒狀。
“嘀嘀嘀……”手機響了,上面有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寫着:“哥哥,我臨時有事不能來了,我在中間最大的那棵楓樹下留有一封信。”老陸感到既失望又甜蜜,開始尋找那棵最大的楓樹。
他一有,身體和眼力都平時靈活了很多倍,很快找到大楓樹,樹幹上釘着一封印有精美圖案的牛皮紙信封。當下不假思索,取下信封,不知怎麼搞的,背面連着一根透明細小的魚線通到樹上。“奇怪,樹林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陸誠達輕輕一扯……
霎時間,樹枝上落下無數裝滿東西的塑料袋,掉在他的頭上臉上肩膀上地上,塑料袋很薄,一經撞擊立即炸開,濺出大量的糞便尿水。臭氣熏天,陸誠達渾身沒有一個地方是乾淨的,幾乎就是在這個瞬間,以他身軀爲半徑的一個圓弧,變成了化糞池。
這種人類排泄物平時只要看上一眼都會噁心,聞着都要嘔吐,何況是當頭當臉的被淋了一身?從喜悅的天堂瞬間掉下恐怖地獄,任誰都會思維短路。
陸誠達踉踉蹌蹌地走出樹林,仰天大叫一聲:“人生,真是他媽可笑!”
廖學兵飽飽睡了個午覺,去辦公室裡寫了份教案,一年級的年級主任宋玉浩看了看錶說:“怎麼都快三點了,陸誠達還沒到?再不來我可要記他缺勤了。”
姜鋒插嘴道:“中午時看見小陸喜氣洋洋,滿面紅光,可能又去相親了。
“唉,明知道小陸就是個木訥性格,你們怎麼老給他介紹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介紹?誰又給小陸介紹對象了?沒聽說啊。”
正說着話,只見陸誠達臉上罩着一團黑氣走進辦公室,衆人紛紛掩緊口鼻道:“怎麼有股怪味?好臭!”
陸誠達整整三個小時都在洗澡,用了兩瓶沐浴露和一瓶洗髮水,仍是臭不可當,可是比起內心的傷痛來,這點臭味根本算不得什麼。也不理會,一屁股坐進椅子裡,在講義本上寫字,寫了好幾分鐘,才發現字不成字,都是沒有規律的雜亂線條。
廖學兵笑道:“怎麼這麼臭,是不是有人拉屎不擦屁股了?還是有人掉進糞坑裡?”
這本是句玩笑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陸誠達憋積了許久的邪火沒地方發泄,一拍桌子猛然站起來:“廖學兵你什麼意思!”
老廖當真莫名其妙,摸不着頭腦:“我什麼意思?我問有沒有人掉進糞坑,難道是你不成?”
陸誠達又拍了一巴掌桌子,震得堆積如山的文件嘩啦啦往下掉,散落一地:“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後果很嚴重的!”
宋玉浩忙道:“喂喂,小陸你幹什麼?人家小廖又沒說你。”
廖學兵聳聳肩:“我說我的,再怎麼亂說話也與你無關吧?怎麼樣?蛆蟲?”
姜鋒也覺得陸誠達說話是有點過分了,幫腔道:“小陸你無緣無故發什麼火?有誰得罪你了?快跟我說說,我幫你去教訓他。”他這也算是好言勸慰,沒想到陸誠達火更大了,跳起來戳着廖學兵鼻子道:“你你你……信不信我把你打死?”
他並不打算針對任何人,只是老廖剛好成爲無意中的槍口,頗爲冤枉。
“把爪子拿開。蛆蟲。”廖學兵淡淡地說。
“什……什麼?你叫我蛆蟲?”陸誠達的聲音開始發顫。
廖學兵對他的肚子就是一腳。
“哐”的一聲,蛆蟲仰後飛出三米遠的距離,撞翻了一張辦公桌,筆筒、墨水、打印機砸到他的身上。他禁不住肚腹的劇烈翻滾,側身吐出一堆黃膽苦水。
“怎……怎麼搞的?”姜鋒一秒鐘前還在擔心廖學兵面對盛怒的陸誠達會吃虧,誰也沒有看清兩人的動作,便見陸誠達飛了出去。
廖學兵含笑走過去,蹲在陸誠達身邊,點了一支菸,對他的臉噴了一口:“從十年前開始,就沒有人敢指着我的鼻子說話,好小子,居然敢把無名火發到我頭上,膽子不小嘛。”
陸誠達的整張臉都在扭曲,捂着小腹痛得說不出話來。整天端坐於辦公室和電腦前,就算再肥胖也禁不住老廖的一腳。他福大命大,老廖照顧到同事的面子,只用了三分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