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十三年,玄宗自東都出發,前往泰山封禪。百官隨行,途中每逢停頓,數十里內必是人畜遍野,物資供應數百里不絕。至泰山,玄宗與宰相及祠官于山上祀昊天上帝,羣臣于山下祀五帝百神,而儀衛環列山下百餘里,聲勢浩蕩,盡是彰顯大唐盛世。
其後,玄宗大赦天下。
恰逢唐明閣舉人比武,玄宗頒令:凡報武舉人比武者皆免去報名費,凡中舉者賞金加倍。
此令一出,報唐明閣舉人比武者猛增,武林高手亦猛增。
六日後,李白兩人來到金陵城。
金陵,六朝帝都,首個百萬人口之城,錦衣華裝,繁華之極。
惜逢武舉人比武在即,大量武秀才涌入,一時間,金陵滿城都涌動着尚武之風,氣氛空前熱鬧。
李白兩人此行目的明確,故一到金陵,即立馬找尋唐明閣。
這時金陵最大的盛事莫過於武舉人比武,故滿城皆有唐明閣標示,兩人依標示尋找,很快便找到了金陵唐明閣。
金陵唐明閣與縣級的唐明閣相比實在豪華得多,單是面積已是縣級唐明閣的十倍以上,六弄結構,屋宇亭臺衆多,練武場非常寬大,並已搭好了幾百張碩大的比武擂臺,甚是壯觀。
離本次武舉人比武還有五天,報名處人頭涌涌,擠滿了來報名的武秀才。
金陵唐明閣設了三十多處報名點,並安排一百多個主薄負責登記,所以即使報名者衆,但也是秩序井然,速度極快。
李白兩人不到半個時辰便報上名,各得到了一張參賽令和一張規則令。
規則令上示:此次唐明閣比武,分二類比武,一類爲連勝十名對手,二類爲以一敵十處於不敗。時間爲一柱香。比武由唐明閣判官作主裁決,唐明閣探官作副裁決。比武時不限招式、兵器。中舉者即得唐明閣排名。
令上還有一些註解:唐明閣判官乃歷年來唐明閣排名曾進過前三百名者;唐明閣探官乃歷年來唐明閣排名曾進過前三百零一名至六百名者。
李白與司馬恆此次報的還是二類,他們的目標不僅僅是武舉人,還想一戰成名,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以圖將來。
既然報得上名,又離比武日還有五天,兩人便開始在金陵遊歷,三天之內就把金陵城大部分的名勝古蹟遊覽了個大概。
第四天,司馬恆體內那股無名怒氣又再上涌,不得不留在客棧修練,以壓其勢。
李白爲免打擾他清修,便獨自一人在金陵城遊歷。
遊至傍晚,李白仍意猶未盡,遂又決定到城西樓賞月。
登上城西樓,明月正當空。
李白眺望這古時的吳越之地,很是感觸。
涼風輕拂,他低頭看見白雲在水裡的影子隨微波涌動,彷彿在輕輕搖盪着城樓,而擡頭看到樓檐上掛着的露珠晶瑩剔透,彷彿是從月亮中滴出。
再面對明月,李白心裡滿是傷悲,出山多時,不見成就,知己不多;空有抱負,卻無人懂得,此情此境,他詩興大發,便對着明月低聲吟誦:
(金陵城西樓月下吟)
金陵夜寂涼風發,
獨上高樓望吳越。
白雲映水搖空城,
白露垂珠滴秋月。
月下沉吟久不歸,
古來相接眼中稀。
解道澄江淨如練,
令人長憶謝玄暉。
詩吟罷,李白悲傷未了,閉目不語。
忽然,李白覺得腳底涌泉穴傳來一陣暖意,一股莫名的暖流自下而上升起,腳眼、小腿、膝蓋、大腿直至丹田,莫非我的凌雲踏要突破?李白不禁大喜。
可是這暖流到了丹田就停止不前,接着更是消失無影,這是怎麼回事?李白很是失望。
正當李白苦苦思量之時,忽然一個清甜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好詩,想不到你還會作詩!”
李白一聽,不禁轉身一看,頓時一陣喜悅,“紫煙仙女,啊不是,紫煙姑娘,是你啊!”
原來說話的正是之前出手相救的美女子紫煙。
只見此時的紫煙,黑髮如絲,明眸倩目,娉婷婀娜,含笑醉人,李白的魂魄一下子又掉到了九天之外。
紫煙見李白嘴角含笑,眼神發呆,便道:“哎李白,讚賞你一句不用陶醉成這個樣子吧?”
李白衝口而出,“令我陶醉的不是讚賞,而是你的美貌!”
紫煙一聽,臉不禁一陣潮紅,“李白,你再亂說話,信不信我讓你嚐嚐百花粉的滋味?”
“別啊,紫煙姑娘,我不說就是!”李白可不敢造次,轉過話題道:“對了,紫煙姑娘爲何出現在此?”
“我剛好路過,無意中見你一個人鬼鬼祟祟地上城西樓,好奇心起便跟着來看看而已。”
“我哪裡有鬼鬼祟祟!我只是到城西樓賞月吟詩罷了”
“賞月吟詩?明天不是舉行武舉人比武嗎?你不用準備一番嗎?”
“一個小小的武舉人比武哪用準備!”李白說得無比自信,“哎,不對呀,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參加武舉人比武的?”
“我那天去唐明閣報名時曾看到你和司馬恆,但想到與你們也不是很熟,便沒打招呼。”
“什麼?你也報了武舉人比武?”
“不行嗎?”
“不是不行,只是沒想到而已,原來你也是武秀才!”
“像你說的,只是一個小小的武秀才而已,用到處跟人說嗎?”
“這也倒是。”
“對了,李白,我看你作詩甚是了得,我有個不情之請。”
“紫煙姑娘請說,只要李白能做到,絕不託辭。”
“我想你幫我作一首詩。”
“作詩?這太簡單了吧!不要說一首,一百首都沒問題,就不知紫煙姑娘需要什麼詩?”
“待我先給你講個故事,你就知道我要什麼詩。”
說完,紫煙走到樓欄邊,隔空對月,緩緩說道:
“我認識一商婦,她和她的夫君相識微時,那時她的頭髮剛剛蓋過額頭,便和夫君一起在門前做折花的遊戲。兩人同在金陵的長幹里居住,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十四歲時她嫁給夫君作妻子,因爲害羞所以很少露笑臉,有時夫君一再呼喚也不敢回頭。直到十五歲才適應下來,心滿意足和夫君在一起。”
說到這,紫煙頓了頓,嘴角露一絲微笑,接着道:
“本想之後可以終生廝守,怎料在她十六歲時得一頑疾,夫君便要離家遠行到瞿塘峽灩澦堆尋找神醫。卻沒想到從此無了音訊。之後三年,她看着門前夫君離家時徘徊的足跡已經長滿綠苔,樹葉飄落,蝴碟飛舞,不禁憂愁容顏衰老,怕夫君回來會認不出。於是常常在無人夜裡,對月寄語:無論什麼時候夫君想下三巴回家,都請先把家書捎回。哪怕道路遙遠,她也會走到長風沙去迎接。”
說到這,紫煙一臉哀愁,有點說不下去。稍稍平息,才接着說道:
“第四年,神醫不請自來,爲她治好了頑疾,並傳了她絕世醫術,神醫走後,她憶夫心切,便出門尋夫,無奈二十年過去也遍尋不着,後來她寄情醫術與歌賦,得到奇遇,成就非凡。之後收徒清修,本來打算隱世了卻餘生。可是在三年前突然有了夫君的線索,便立即尋線索找去,卻中途遭賊人暗算,身中無名之毒,從此昏迷。”
紫煙沒有說下去,哀傷地望着明月,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映出一絲淚水。
李白見狀,心莫名地一痛,道:“沒想到西河夫人竟有此遭遇,真是聞者傷悲!”
紫煙一聽,大吃一驚,回過頭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說的是西河夫人?”
李白道:“紫煙姑娘提起商婦時真情流露,我知道你們關係匪淺,而商婦既會醫道又懂歌賦,正好與你的百花粉和玲瓏塔對應上了,既然你師承俠醫西河夫人,那這商婦……”李白沒有說下去。
“行了行了,算你有點小聰明,讓你猜對了!那你還聽不聽下去?”
李白得意地笑了笑,道:“當然聽,請紫煙姑娘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