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塵、江凱師徒二人遠去,關天養心下還在思忖爲什麼白鶴宗會主動把生意送上門來。
史玉柱看了白鶴宗的物資採購清單後,不免喜形於色,“小關少爺,他們給出的採購價格可比以前高了些許,再加上這麼大量,咱們可是賺頭不少呀!”
關天養輕哼了一聲,暗說世上怕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眉頭微微一剔,眼裡竟是狐疑之色,“我就是想不明白,他們怎麼會把生意主動送上門來?上回宋大叔出了一星點紕漏,他們就斷絕了合作關係,這次……”連連搖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是呀,我也覺得納悶。會不會是因爲陳少爺的關係?”史玉柱到底是老於世故,略一盤算,就抓住了要害。關天養一震,猛地扼腕,“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頭?興許真是看二狗子拜在了玄武宮掌門真人座下,所以才變着法子的巴結……哼,這人吶,教我怎麼說呢?”神情很是感慨。
史玉柱卻覺得正常得很,“誰不是這樣呢?對了,他們可有說什麼時候交貨麼?”
“九月底前都可以!”
“那時間還比較寬裕,可以從容部署!”
“以後白鶴宗的生意就由知真齋這邊打理,鍛鍊一下盧三吧,你也得緊盯着點。雖說是送上門的生意,那也不能出岔子!”
“是,我知道!”
關天養腦子裡飛快地盤算着自己的計劃,“還有,今年重極門的採購任務還沒有下來,但也要作好準備。這樣,先買間店面下來,隨便叫什麼名字都成,你來當老闆。資金由我私人來出,不必拿公中的。以後重極門委託下來的任務,就以這家店的名義來接。”說完就看着史玉柱,見他用心在記,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這個……”史玉柱將關天養吩咐的事在心中過了一遍,“小關少爺,我怎麼能當老闆呢?錢是你出的,當然你是老闆!”
關天養哂然一笑,“掛個名罷了。陸子風現在負責總管三楚行省的七十二家交易行,這能量可不是一般的大。他也說了,以後若還有這樣的任務,大家一起合夥幹。有他這條線,咱們也就省心多了!”
史玉柱聽他這樣說,就知道自己要負責的就是和陸子風協調,“若是這樣,那就沒問題了!”大大地鬆了口氣。
關天養見他應承了,也很是高興,說還有事情和沈執事商量,就去了。
經過幾天的忙碌,各種事情都理出了頭緒。就在他準備強化一些法寶備售時,陸續有人找上門來強化法寶,其中有三批是王屋派羅素介紹的,兩批是關卿雲介紹的,剩的四批都是慕名而來。
雖說拿來強化的法寶最高的都只有凡品九階的,並天養卻是異常欣喜。
正所謂口碑比什麼都強,一傳二,二傳三……要不得多久,修行界都該知道他這個超級強化師的名頭了,到時還怕沒有生意可做麼?
幾天忙下來,也賺了五萬晶玉,相當於白鶴宗委託的採購任務的全部利潤。
看着晶玉水一般的流進自己的口袋,關天養幾乎可以想像到:要不了多久,自己怕就會成爲了修行界的首富。
可是,晶玉再多又怎樣?
他可沒有陳朔的腦子,可以讓錢變成權,進而實現對整個修行界的支配。他有時候也在想,如何才能將錢的作用最大化,可除了用來開店,或是存在錢莊生利息外,他實在想不到別的法子。
眼看着天氣一天較一天熱了起來,關天養就琢磨着是該去重極門的時候了。但在走之前,他還得去看看史玉柱將一應事情安排得怎樣。
到了知真齋,見迎客的夥計換成了個年輕的後生,約十八九歲的樣子,生實精悍壯實,長久的風吹日曬,成就了古銅色的皮膚。倒是一雙眼睛,賊靈活了,口齒也極好,迎來送往極是得體。
“想來是店裡缺人手,新招的!”關天養這樣想着,就往裡走。
沒想到年輕後生認得他,揖手道:“小關少爺,你來了……”
關天養啊了一聲,扭頭一看,見他生得竟和史玉柱神似,就停下腳步問道:“你新來的吧?”
後生道:“是,三天前來上工的!”
“你姓史?”
“是,雙名文淵。”
“大掌櫃是你……”
“是我爹!”
關天養哦了一聲,這纔想起史玉柱的原配早喪,三十多歲上又續了弦的事,就笑問道:“我怎麼沒見過你?今年多大了?”
史文淵恭敬地回道:“十九。以前我在鄉下讀書和打理莊子的事,只是年節間來九夏城,無緣識得小關少爺。但爹常在我們面前說起你,說你年少有爲,既聰明又能幹,是我們年輕一輩的楷模!”
關天養哈哈笑道:“大掌櫃糊弄你呢,別聽他的。去樓子裡把你爹叫來,我有事問他!”就進去了。
片刻後,史玉柱來了,關天養問了一下新店開張的情況。史玉柱說都張羅得差不多了,準備下個月初二開張。
關天養知道史玉柱辦事穩重得很,斷乎出不了漏子,“那你就看着辦。我準備過幾天就啓程去千陽山,這開張典禮就沒法子參加了!”
史玉柱臉色一繃,“這麼急?”本以爲關天養要過一陣子纔會走的,沒想到行程這般倉促。
關天養也有些無奈,“已經拖得夠久了。再不去,人家那邊不定說我拿架子呢!”又問道:“文淵是你家老三麼?”
史玉柱道:“是。這小子性子野,讀書不成,老是和鄉下的一羣野小子瞎混,他娘也管不住。我想着店裡也缺人手,就把他叫來了!”
關天養呵呵地笑了起來,“看他的年紀,我差點以爲是你孫子,後來想到你說孫子才十一二歲。你不是說帶孫子來我看看麼?今兒我正巧有空,要不去你家吧。再不然又有事情絆住,可就沒機會了!”
史玉柱一聽這話,眉梢間頓時帶上了喜色,“小關少爺稍等,我把那邊的事情交待一下就走!”
史家在尚元坊七裡衚衕六號。
關天養本以爲史家院子該很大,卻沒料到只有裡面兩進院落,大小房屋十餘間,全然不像是拿着幾十萬年金的棲鳳街頭號大掌櫃的家。
進了內院,關天養見一名年約三十許的少婦正在晾曬衣物,見史玉柱回來了,忙停下手來,叫道:“爹,你怎麼回來了?”
史玉柱平常是個極隨和的人,在家裡卻十分威嚴,嗯了一聲,問道:“文進呢?”
“去收租子了,估計要天黑才能回來!”
史玉柱站住腳步,將臉色繃得鐵板一樣,“文臺呢?”
“剛纔還在呢,爹找他有事麼?”
“讓他去學堂把戰兒給接回來!”
“接戰兒回來?爹,有事麼?”
史玉柱道:“自然有事!”也不多作解釋,就把關天養往正堂裡讓。
不過片刻功夫,少婦就來回稟,說已經讓文臺去接戰兒了,就忙去燒水泡茶。
關天養打量着這個部署溫馨而緊湊的小客廳,心下很是羨慕,“你家一共幾口子人?”
史玉柱道:“現在一共八口子人。文進是老大,管着城裡三家店鋪和幾處宅子。剛纔那是大兒媳婦。老二文臺剛結婚不久,我準備派他到鄉下去照管田地,順便照顧他娘。二兒媳婦回孃家去了。老三文淵去了店裡。孫子鐵戰在上學。還有幫忙照顧家務的老吳和吳嫂夫婦倆。”
“怎麼不弄個大點的宅子呢?別給我說是買不起!”關天養說着就盯着史玉柱呵呵直笑。
史玉柱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關天養在笑什麼,卻是裝作不知道,答道:“能住就行,何必講究那麼多?再說這是我們老史家的祖宅,也捨不得搬出去!”
關天養哦了一聲,打住了笑意,想着自己的身世,心下很有些不是滋味來。見文進老婆端茶上來了,就起身道:“大嫂子客氣……”
文進老婆顯是不識得關天養,又不太會說話,分明愣住了。
史玉柱沉着臉喝道:“發什麼呆,還不快見過小關少爺!”
文進老婆啊了一聲,才知道這個坐在主位上的少年竟然就是公公的老闆,聞名九夏城的知真齋老闆關天養,忙蹲下身一禮,“奴家見過小關少爺……”
關天養忙伸手虛扶,“大嫂子多禮了!”也起手還了一禮。
史玉柱道:“小關少爺中午在咱們家用飯,你可得花點心思。叫老吳去把文臺家的接回來!”文進老婆應聲退了下去。史玉柱又道:“小關少爺肯定不知道我們老大家媳婦就是奎元閣總師傅‘快刀’老劉的女兒吧?”說着竟得意地笑了起來。
關天養驚笑道:“當真?看來今中午我是有口福了!”
“別看她嬌嬌怯怯的,其實已得其父真傳。”
關天養哈哈笑道:“大掌櫃,真沒看出來,你家裡還藏着個寶!”
史玉柱嘆道:“這樁親事說來還是宋老闆牽的線……”
關天養神情一黯,“宋大叔是好人,可惜,可惜……”下面的話到底是忍住了沒有說出來。畢竟在人後揭之之短他實在幹不出來。
正聊着,就聽外面傳來一個孩子響亮的叫聲:“爺爺,我回來了……”就見一青衣童子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將書包往椅子上一丟,就朝史玉柱撲了過去。
今天史玉柱並沒有像往常那樣一把抱住他,和靄地問長問短,而是大喝一聲道:“站好!”
童子一怔,不解地看着史玉柱,“爺爺,怎麼了?”然後又打量着關天養。
史玉柱指着少年,“小關少爺,這就是我那長孫,戰兒,大名鐵戰。”
關天養打量着鐵戰,見這孩子先天極足,雙眼炯炯有神,好像寒夜裡的明星,看着他這個陌生人絲毫也不畏懼,反而還說不出的好奇。史玉柱見關天養緊盯着鐵戰,竟是滿心的忐忑,生怕關天養張嘴說出個‘不好’來,那他畢生的願意可就得落空了。
“鐵戰!”關天養招手道:“過來!”
鐵戰走了過去,“我知道你了……”
“哦?”關天養拉住他的手,道你知道我?”
“你就是知真齋的老闆,大名鼎鼎的小關哥。我說得可對?”
關天養哈哈笑道:“大名鼎鼎?看樣子你是早聽說過我了?”
“怎麼不是呢?”鐵戰道:“爺爺老愛在我們面前唸叨你,說你有本事。學堂裡的同學們也都經常說你,還說你會法術,會降妖除魔,本事大得很。可是真的麼?”
關天養笑得差點打跌了,捂着肚子道:“他們真是這樣說我?”
鐵戰道:“可不是?我還一直在想,爲什麼爺爺說的和他們說的同一個人區別就這麼大呢?小關哥,你真會法術麼?”
關天養覺得鐵戰可比慎明靈醒多了,更對自己的脾氣,一時玩性大起,“法術我是不會的,但我會這個!”說着,一個【逐日】就到了廳外,回身道:“這可比法術還神妙!”又樂呵呵地笑開了。
驟然不見了關天養,鐵戰驚喜地叫了起來,回身見關天養站在廳外,就拍手歡叫道:“好,好呀,你當真會法術,爺爺還說你不會。爺爺你騙人!”
史玉柱也是驚愕莫名,他分明記得關天養只是力大無窮,連武技也不會得,怎麼就突然會了法術呢?
關天養走進廳來,拉着鐵戰的手道:“這不是法術,你爺爺沒有騙你。”
鐵戰好奇地道:“那是什麼?爲什麼嗖的一下人就不見了?”
“這個……”關天養道:“這是技巧!”
“技巧?”
“對,只要你練習得法,也一樣學得會!”
“你肯教我麼?”
關天養道:“我是肯教,就是不知道你適不適會你練習!”
“這還有適不適合的嗎?”
關天養道:“當然有……”說着就向鐵戰講起了在成爲劍修需要具備哪些條件。鐵戰聽得出神。
眼看着中午將近,廚房裡也飄出了誘人的香味。關天養被誘得是食指大動,禁不住讚道:“果然是‘快刀’老劉的真傳呀,這味道,比奎元閣的都正宗。大掌櫃的,以後想吃了我就往你家跑,也不必去奎元閣花那冤枉錢了!”
史玉柱笑道:“只要小關少爺看得起,天天來都行!”
正說着,就聽有人號叫着跑進了院子:“老爺,老爺……”
史玉柱臉色一沉,喝道:“老吳,嚷什麼呢?不是叫你去接人麼?”見老吳鼻青臉腫,嘴角兀自掛着血漬地跑了進來,他吃了一驚,問道:“怎麼了?又從車上摔下來了麼?”
老吳哭喪着臉道:“沒,老爺,二少奶奶被人搶去了……”
史玉柱以爲自己聽錯了,失聲驚問道:“什麼?”
“二少奶奶被人搶去了!”
史玉柱勃然大怒,“搶去了?光天化日的,誰這麼大膽?誰!”
老吳滿臉惶急,眼裡也盡是驚恐,“不,不知道……”
史玉柱氣得臉都青了,“怎麼會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當場發作起來,簡直就像頭憤怒的獅子。
老吳道:“那人帶着一票人,搶了二少奶奶就走,我上去阻攔,被手下人打了一頓,也沒,沒留下名號……”
史玉柱猛地一跺腳,大叫道:“報官,報官……”
關天養覺得很奇怪,青天白日的,誰敢這般橫行不法,當街強搶起民女來了?就道:“報官肯定是要報的。但也不排除這是新來的江湖黑惡勢力所爲!”
史玉柱臉色刷地一下白了下來,想到黑惡勢力的可怕,心下頓時涼了大半截,“那,小關少爺,這……”
關天養道:“我知道怎麼辦!”對鐵戰道:“你去街上叫個乞丐進來!他若不來,你就說是我找的!”
鐵戰飛也似的去了。史玉柱就說要去九夏府報官,關天養道:“稍等片刻,我陪你一道去!”史玉柱知道他和三楚總督有關係,有他一路去報官必然會省下很多麻煩,官差辦起事來也會盡心盡力得很,“那就麻煩小關少爺了!”
不過片刻功夫,鐵戰帶着一名乞丐來了,見着關天養,納頭就往下拜,活似見到真神一般。關天養道:“替我放個消息出去,史家二少奶奶被人當街強搶了去,誰要是知道線索來報,賞銀五百兩銀子!”
乞丐應道:“是。小關哥還有什麼吩咐?”
關天養回身對史玉柱道:“大掌櫃的,麻煩你起兩份貼子,一份給丐幫香主朱維華,另一份給黑虎堂葉輝,要他們幫忙調查。”
史玉柱趕緊去寫了來。關天養這又纔對乞丐道:“這兩份貼子,麻煩幫我送到!”拿了一張百兩的銀票,算作打賞。
乞丐去了後,關天養才道:“走吧,報官去!”
九夏府衙門在城守大街。
史玉柱上前敲響了鼓,衙役來問什麼事,史玉柱說家裡人當街被惡賊搶了去。衙役奇道:“有這等事?”史玉柱怒道:“怎麼,懷疑老夫報假案麼?”衙役得了個沒趣,就道:“老人家,你家失了人口,心情我是理解的。但這是九夏府,你要報案,得先去治安廳!他們才負責接案!”
關天養怒道:“放屁。青天白日的,竟然有惡賊當街搶人,這豈不是你九夏府的過失?滾進去,叫你們知府出來。若再推諉,我們就直接去總督府了!”
衙役見他氣勢不凡,頓時一怔,斟酌了一下,似乎覺得惹不起,暗罵一聲,進去奏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