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跟你們走,不過,自始至終,都只有我一個人動手,這個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李天縱將趙鵬拉到身後,主動將責任承擔下來。
秦江河手上拿着手機,看了一眼對李天縱言聽計從,卻對他怒目而視的趙鵬,終於打消了將陸乘風和李天成一起清算的想法。
何況,這裡的動靜早就吸引了很多市民駐足圍觀,很多人沒有看到李天縱動手,卻知道秦江河是縣裡的大官,輿論自然同情要被警察帶走的李天縱等人。
就算看到整個過程的,也只能證明是李天縱動的手,想要再追究其他人不放,已經很難。
甚至,目擊者也都沒有看清李天縱的動作,這讓秦江河覺得特別窩火,明明是自己兒子被打了,怎麼周圍還有那麼多人,說是他們父子仗勢欺人?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老百姓都是同情弱者的,而白身的李天縱比起官威十足的秦江河,自然更像弱者。
錢進財看到秦江河並沒有反對,略帶感激地看了李天縱一眼,如果不是他主動站出來,錢進財肯定要得罪一方,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個杯具,說不定他的前程,就會因此葬送。
趙鵬、曾曉偉雖然很不滿,但是他們對李天縱可謂又敬又怕,不敢質疑他的決定。
不過,趙鵬已經在心裡做出決定,哪怕真要請出趙飛鴻,他也要保住李天縱。不爲別的,就爲李天縱能夠教他兩手。
自從上次被李天縱教訓以後,趙鵬越想越覺得李天縱不簡單,如果能學兩手,讓他做什麼都願意。
120那邊已經將秦自立他們接走,雖然醫生檢查以後,只是發現兩個人四肢的關節有些輕微錯位,並沒有其它嚴重傷害,不過慎重起見,還是要回去做個詳細的全身檢查。
秦江河恨不得立刻將李天縱關起來,然後狠狠揍一頓,最好整得他永世不得翻身,但畢竟兒子更重要,所以他在厲聲警告錢進財幾句以後,還是跟着120急救車去了醫院。
車上,秦江河翻出通訊錄,給趙飛鴻打了個電話,將剛纔的事情說了說,當然,由秦江河口中敘述出來的內容,肯定與事實真相有一定出入。
趙飛鴻與秦江河都是濱海官場的本土派,趙飛鴻對秦江河也算熟悉,不過他聽了秦江河略帶激憤的講述以後,卻有些迷糊:“江河,這件事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影響可謂十分惡劣,我會讓鄭局盯着,查清真相,嚴厲處罰相關人員。”
趙飛鴻這句話說得很嚴厲,但是留下空間也很大。
秦江河當然聽出來趙飛鴻話裡的意思,如果只是他剛纔說的這些事情,並不需要向趙飛鴻彙報,雖然領導都喜歡下屬經常彙報工作,趙飛鴻也有這方面的喜好,但是並不代表領導喜歡下屬什麼事情都來彙報,特別是這種看上去跟領導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事情。
“趙書記,本來,治安大隊二中隊的錢隊長已經要拿人了,沒想到鵬公子突然跑了出來,攔着不讓,說那人是他的師父,還說您要請他吃飯……”秦江河趕緊說明詳細情況:“趙書記,我看那人很年輕,甚至比鵬公子還要小,而且很能打,幾個警察都拉不動,一下子就將我兒自立打趴了,可能是鵬公子在街頭認識的混混,我怕彭公子被他帶壞……”
“秦局長,你說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趙飛鴻沉聲問道,雖然他也不滿趙鵬這小子整天在外面鬼混,但是自家的孩子自家管教,聽到秦江河話裡似乎有趙鵬街頭混混混在一起的意思,趙飛鴻心裡難免有些不太高興。
“趙書記,那人叫李天縱,好像今年剛上大一,他家裡是城南收廢品的,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鵬少被人矇蔽……”秦江河聽出趙飛鴻語氣不對,趕緊解釋。
“好了,不管做什麼的,都是我們社會主義大家庭中的一員,趙鵬那裡,我會了解詳細情況,這件事就交給鄭局他們秉公處理,你我都不要介入,”趙飛鴻沉聲說道:“沒有別的事情,我就掛了。”
秦江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趙飛鴻已經掛掉手機。
秦江河手上拿着手機,呆呆地愣在那裡,他哪裡還聽不出來,趙書記這是對他有意見了,肯定是因爲他一而再、再而三提及趙鵬可能學壞。趙書記對兒子是恨鐵不成鋼,但那畢竟還是趙書記的兒子,有幾個做老子的,希望聽到別人說自家兒子不行的?何況趙書記這種身居高位的領導,自己的兒子竟然被自己的下屬非議,這還了得?
意識到這一點,秦江河悔恨交加,可惜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
秦江河還沒來得及想清楚何去何從,手上的電話又響了,看到那個號碼,秦江河沒來由地一哆嗦,竟然是濱海縣委一把手陶書記打過來的。
雖然不知道陶書記打電話過來所爲何事,秦江河心裡卻異常激動,特別是在剛剛被縣裡三把手厭惡上的時候,陶書記的這個電話,就好像溺水之人抓到的一根稻草,讓他意識到還有別的機會。
“陶……書記?”因爲心情太過激動,秦江河的聲音甚至有些變形。
“我是陶毅,聽說你兒子被人打了?”陶書記的聲音聽上去要比開會講話時更加親切。
秦江河連忙道:“是、是的,謝謝陶書記關心……”
“子不教、父之過,老秦啊,這件事我已經跟老鄭打過招呼,秉公處理,你再跟對方道個歉,就這樣!”
“啪!”陶書記的電話已經掛了有一段時間,秦江河卻還愣在那裡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怎麼了,怎麼陶書記也突然打電話過來,而且還是明顯偏幫着對方,對他們父子落井下石。
秦江河失魂落魄地坐在車上,直到有人坐進車裡……
“爸,我沒事了,我們趕緊去警察局,那小子居然敢打過,我要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秦自立鑽進車子,臉色猙獰地說道。
看到兒子,秦江河才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清醒過來:“自立,你沒事了?”
“沒事了,一定事也沒有了,我們趕快去警察局吧!”秦自立催促道。
秦江河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秦自立:“你……不疼了?”
“不疼了,真的一點都不疼了!”
“怎麼會一下子就好了?”秦江河甚至有點懷疑兒子剛纔只是在裝模作樣。
“我也不知道,剛纔疼得厲害,不過在車上就好了,一點都不疼了,他們要我去檢查,我沒去,就下了車,我們去警察局,”秦自立再次說道。
“好,沒事就好,”雖然剛纔兩個書記的反應,讓秦江河惶恐不已,但是看到兒子沒事,他的心事,不由放下一半。
不過,秦自立的話馬上又讓他緊張起來:“警察局?算了,不去了,你沒事就好。”
趙書記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肯定會偏袒趙鵬,陶書記剛纔的意思很明顯,甚至沒有問事情的原委,就讓他們向李天縱道歉。
秦江河知道,這時候要去警察局的話,只能是自取其辱,反而可能被逼向李天縱當面道歉。
他倒沒有什麼宦海沉浮這麼多年,能屈能伸這個道理還是知道的,不過秦自立年輕氣盛,恐怕忍受不了這種屈辱。
“爸,這怎麼行,難道你兒子就讓人白打了?”秦自立並不知道秦江河一片苦心,他還不想放過李天縱。
秦江河心中一片悲涼,兩個書記都表明態度了,他這個小小的副局長還能怎麼辦。
他不得不硬起心腸,大聲訓斥秦自立:“你給我閉嘴,要不是你到處惹事,怎麼會被人打?”
“我……”秦自立一愣,似乎沒想到自家老子突然之間態度大變,他臉色一黯:“我……我當時可痛死了,幾乎以爲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那真不是人能忍受的啊……”
秦自立突然哀嚎起來,聽得秦江河在旁邊也老淚縱橫:“自立,不是爸不想幫你報仇,只是這一次啊,你可能踢到鐵板上了,陶書記、趙書記都打電話來,護着對方,你爸當然想將那小子剁了,食其肉、寢其皮,但是我們現在去警察局,鄭海濤肯定會護着對方,我們什麼事也做不了……”
“眼下,我們也只有先退一步,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倒要看看那個傢伙有什麼能量,不要給我抓到機會,否則……”秦江河咬牙切齒,不僅秦自立因爲李天縱遭受到平生未遇的痛苦,秦江河自身的前程,也受到牽連,他在心裡,早就將李天縱恨入骨髓。
秦自立愣愣地聽着秦江河的話,他從來沒有想到,想來仗勢欺人的他,竟然也會被別人仗勢欺負。
身爲官場中人,秦自立當然知道陶書記、趙書記的話,在濱海意味着什麼,不用秦江河多說,他甚至就已經失去討回場子的心思。
秦自立只是有些想不通,陸乘風沒有什麼背景,要不然也不會一直被他壓着,他那兩個表兄弟,一個收破爛的,一個剛上大學,到底是誰能有那麼大的背景,驚動縣裡的陶書記、趙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