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只剩下李巖一個人,他倒也並不着急前去擂鼓山,一路上四處觀看風景,每到一處必上當地最好的酒樓,好好品味美酒佳餚,不過悠悠哉哉十日後還是到了擂鼓山下,從山腳步行半個多時辰,來到一地,見竹蔭森森,景色清幽,山澗旁用巨竹搭着一個涼亭,構築精雅,極盡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還是亭子。
李巖大爲讚佩,自己遊歷塞北江南也從未見過如此巧思,當真是匠心獨運,微乎奇妙。不久山道上走下一隊人來,共有三十餘人,都是鄉農打扮,手中各攜長形兵刃。到得近處,才見這些長物並非兵刃,乃是竹槓。每兩根竹槓之間繫有繩網,可供人乘坐。
李巖笑道:“主人真是好客,不過本座卻用不着這些。”當下他袍風一展,颯沓如流星,自顧而行。他奔行並不急遽,但在這陡峭的山道上宛如御風飄浮,足不點地,頃刻間便沒入了前面竹林之中。叫這些鄉農面面相覷,臉露驚訝。
李巖進入谷中,谷中都是松樹,山風過去,鬆聲若濤,在林間行了裡許,便是來到了三間木屋之前。
只見屋前的一株大樹之下,有二人相對而坐。左首一人身後站着三人。走到近處,見坐着的兩人之間有塊大石,上有棋盤,兩人正在對弈。右首是個矮瘦的乾癟老頭兒,左首則是個青年公子。
李巖瞧見那公子正是段譽。心下覺得十分高興,尋思:“段兄弟好久沒見,今日比以前彷彿少了些呆氣,不知喬兄最近如何?”所謂觀棋不語,他自然懂得,當下卻也不着急前去相見。
但見那棋盤雕在一塊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瑩發光,雙方各已下了百餘子。李巖慢慢走近觀弈。那矮小老頭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雙眉一軒,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緊迫的變化。段譽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正沉吟未下。
這時李巖聽得人聲簌簌。一批人走了上來,前列者正是包不同,他叫道:“喂,姓段的小子。你已輸了。這就跟包的難兄難弟。一塊兒認輸罷。”段譽身後三人回過頭來,怒目而視,正是朱丹臣等三名護衛。
李巖分明看的後來的人大多是熟人。少林寺的玄難,還有虛竹小和尚也來了,之後又來了八個奇裝異服的怪人。最後面就是那日涼亭中見過的那批人,今日細看,察覺有幾人正是星宿派的。最後那日涼亭中所見過的老者也來到,只是李巖乍看之下差點笑出生來。
那老者衣着倒是沒變化,只是一頭飄逸的鶴髮少了一大截,英俊瀟灑的面容變得鼻青臉腫,神色陰沉,好似吃了大虧。李岩心下思量,看來這老者就是丁春秋,只是據說他的武功十分高明,是誰把他弄得如此狼狽?
八個怪人向矮瘦的乾癟老頭兒磕頭,這老頭便是聾啞老人“聰辯先生”,也即是八個怪人的師父,這時李巖自然明瞭他們正是那所謂的函谷八友,蘇星河站起身來,向着衆人深深一揖,說道:“玄難大師駕到,老朽蘇星河有失迎迓,罪甚,罪甚!”眼光向衆人一瞥,便又轉頭去瞧棋局。
蘇星河曾經向丁春秋立誓,終生都不開口說話,此次開口,自然是想要與丁春秋決一生死了,所以康廣陵等等都不自禁的向丁春秋瞧了瞧,既感興奮,亦復擔心,玄難說道:“好說,好說!”
段譽也看見李巖,大爲高興,脫口一句:“李兄,不知道王姑娘在哪?”說着還東張西望,站起身來。段譽耳邊傳來李巖的聲音:“段兄,你的王姑娘自然是在他表哥那,你先下完棋,然後我們好好敘敘。”段譽聽完後神色沮喪,無力的朝着李巖點頭應是。
原來段譽無可奈何不見王語嫣之後,自然到處尋找,但上天顯然並無要他與王語嫣立時便邂逅相逢之意。段譽尋思王語嫣在開封不見,加之她要去尋找表哥,自然在開封,這些時月之中,段譽在開封到處遊蕩,名爲遊山玩水,實則是東張西望,只盼能見到王語嫣的一絲絲倩影、甚至一縷秀髮、一片衣角也好,至於好山好水,卻半分也沒有入目。
一日,段譽在洛陽白馬寺中,與方丈談論“阿含經”,研討佛說“轉輪聖王有七寶”的故事。段譽於“不長不短、不黑不白、冬則身暖、夏則身涼”的玉女寶大感興味。方丈和尚連連搖頭,說道:“段居士,這是我佛的譬喻,何況佛說七寶皆屬無常...........”說到這裡,忽有三來人寺中,卻是傅思尋、古篤誠、朱丹臣。
原來段正淳養傷之前想到應向丐幫解釋馬大元的死因便派傅思歸等人前去,至於段譽出走他並不擔心,因爲少年人到處走走正是好事,他年輕時不也是到處遊歷(實則到處留情)。傅思歸等來到洛陽,在丐幫總舵中見不到丐幫的首腦人物,得知大智分舵在附近聚會,便欲將信送去,卻在酒樓中聽到有說一起一位公子發呆的趣事,形貌舉止與段譽頗爲相似,問明那公子的去向,便尋到白馬寺來。
四人相見,甚是歡喜。段譽道:“我陪你們去送了信。”他得知父親便在開封,自是急欲相見,但這些日子來聽到王語嫣的絲毫訊息,日夜掛心,只盼在丐幫大智分舵這等人物聚會之處,又得見到王語嫣的玉容仙顏,卻終於所望落空。
朱丹臣見他籲短嘆,還道他是記掛木婉清,此事無可勸慰,心想最好是引他分心,說道:“那聰辯先生廣發帖子,請人去下棋、棋力想必極高。公子爺去見過鎮南王后,不妨去跟這聰辯先生下幾局。”
段譽點頭道:“是啊,枰上黑白,可遣煩憂。只是她雖然熟知天上各門各派的武功,胸中甲兵、包羅萬有,卻不會下棋。聰辯先生這個棋會,她是不會去的了。”
朱丹臣莫名其妙,不知他說的是誰,這一路上老是見他心不在焉,前言不對後語,倒也見得慣了,聽得多了,當下也不詢問。
一行人縱馬向西北方而行。段譽在馬上忽而眉頭深鎖,忽爾點頭微笑,喃喃自語:“佛經有云:‘當思美女,身藏膿血,百年之後,化爲白骨啊。’話雖不錯,但她就算百年之後化爲白骨,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白骨啊。”
不多時日段譽等人便來到大智分舵,此時大智分舵舵主已經變成杜六,敘罷事情,段譽等人便向擂鼓山而去。蘇星河和段譽兩人靜坐開始對弈。萬籟無聲之中,段譽忽道:“好,便如此下!”
李巖瞧見段譽將一枚白子下在棋盤之上。心想:“段兄棋力自然不弱,這一着別開生面可謂恰到好處,不過縱觀全局來說也不過是飲鴆止渴,十餘着後最終還是一場空。”不過蘇星河並不知道李巖的心裡話,臉有喜色,點了點頭,意似嘉許,下了一着黑子。
果然兩人下了十餘着之後,段譽吁了口長氣,搖頭道:“老先生所擺的珍瓏深奧巧妙之極,晚生破解不來。”
蘇星河面色慘然,面容又蒼老了幾歲,說道:“段公子這不怪你,這棋局解不出來看來真是天意使然。”
段譽還待再說,卻聽得一聲驚呼:“李巖,你怎會在此?!”但見來人卻是個二三十歲的俊逸青年,一襲白衣,揹負長劍,卻不是莊顯,又是誰來,進入小千世界數年,他的修爲顯然已經大有長進,達到了凝丹後期,當屬天下高手。
李巖見他神色有些不對,當下不由得隔空彈出一道指力,打在他的穴位上,然後他蒙蒂噴出一口黑血,呼吸穩定下來。
“以你當下的武功,是誰傷的你?!”微微一皺眉頭,李巖漠然開口詢問道。
莊顯苦笑道:“之前遇到了一位阿紫姑娘,被她捉弄,與丁春秋丁老怪大戰了一場,結果在交手中被暗算中了一記毒掌。”
李巖一聽是阿紫引起的,口中不由得連聲說道:“好!好!好!”語氣森森,令在場衆人不由得爲之一陣膽寒。他轉過身,向丁春秋說道:“丁老怪,看起來你自進入中原來,很是囂張啊!說起來,本座與你們師門也算有些淵源,今日說不得,要給你一點教訓了。”
那邊,丁春秋還沒開口,星宿派有那早有急先鋒早早放話:“老仙你也敢得罪,真是火盆裡栽牡丹---不知死活。你趕快對着老仙恭恭敬敬磕上八十一個響頭,不然老仙反掌之間就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那門人一直馬屁不停,卻沒瞧見身旁的同門早早往後退了幾步,這些正是見識過李巖厲害的。
丁春秋見狀,眉頭微微一皺,隨之臉上現出和藹的微笑,開口道:“你這娃娃竟知老夫名號,快報出姓名來歷,省得老夫一時不察,誤傷故人之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