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疑神疑鬼

東南西北四個角落,鏽跡斑斑的鐵門驀然開啓,一隊隊荷槍實彈的軍人衝了出來。

腳步聲迴盪在空曠的地下牢房裡,紛亂而嘈雜,比之刺耳的警報聲更讓人錯愕。

這是一個圈套,並不是偶然的突發事件,而是有預謀的圈套。

撲通,葉風跳進了冰冷刺骨的水牢裡。

儘管葉風早有預感,對此次行動異乎尋常的順利而心生不祥。但此時此刻,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營救遭遇綁架的唐漢庭,而現在水牢裡面就關押着一位白髮蒼蒼的囚犯。至於這個囚犯是不是唐漢庭,或者僅僅只是一個誘餌,其實並不重要,因爲只有驗明囚犯的身份,才能讓他全力應對接下來的危險。

趕在敵人在環形走廊上形成包圍圈之前,葉風趟着水來到了囚犯面前,托起囚犯的腦袋,對着昏暗的壁燈仔細觀察。囚犯的皮膚髮漲潰爛,看起來他已經被關押多時,堆滿皺紋的臉龐猶如紙張一樣慘白。他怒目圓瞪,鼻間早已沒有了氣息,葉風嘆了口氣,伸手爲這個飽受折磨以致於死不瞑目的囚犯合上了雙眼。

這個死囚並不是唐漢庭,不過葉風的心情也並沒有輕鬆多少,因爲此時環形走廊上的腳步聲已經停止。包圍圈已經布好,環形走廊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荷槍實彈的軍人,無數個槍口齊刷刷地指向了水牢。

戰鬥開始了,這是一個經過精心策劃的圈套,葉風根本就沒有奢望敵人會對他心慈手軟。

手臂一揚,鋒利的軍用匕首呼嘯而去,把牆壁上唯一一盞亮着燈光的壁燈擊了個粉碎。

光明退去,黑暗降臨。

葉風的搶先出手,頓時激怒了剛剛形成包圍圈的軍人,他們手中的武器立即咆哮起來。

噠噠噠,噠噠噠。槍聲大作,無數道耀眼的火蛇從四面八方猛然噴出,金黃色的彈殼四處飛舞,子彈呼嘯而出,猶如暴風驟雨一般向水牢傾瀉而來。

一時間,漆黑的地下室被暴烈的槍火映照得宛如白晝。

子彈擊穿水面,濺起道道水花,本就髒兮兮的深黃色腐水,此時更是渾濁不堪。

葉風屏住呼吸,蜷縮在水牢一角,腦袋上頂着那張用來固定囚犯的鐵椅子。只不過,剛纔實在是過於匆忙,沒有來得及把拷在上面的死囚解下來,這名生前就已飽受折磨的死囚,此時又成爲了葉風的擋箭牌。或許,是囚犯在天堂有知,念在葉風曾經幫他閤眼瞑目的份上,拼命地爲葉風擋着子彈,再加上那把陪着他共同走過生命最後一刻的鐵椅子的庇護,縱然上面彈如雨下,但葉風卻巍然不動,毫髮未損。

終於,兇猛的火力掃射停了下來,環形走廊上再次傳來腳步聲。

“一班,二班,立即下去檢查水牢。死要見屍,活要見人,一定要找到那個混蛋。”

敵人打算下樓檢查戰果,趁着這個天賜良機,葉風悄悄浮出了水面。

周圍漆黑一片,環形走廊上步履匆匆,但葉風卻並沒有伺機逃走,他心裡還惦記着大姐大的安危。自從槍聲響起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大姐大的聲響,她是生是死,一直讓獨自待在水牢裡面的葉風牽腸掛肚。

似乎是在等待葉風歸來,大姐大仍然藏身在角落中。忽然看到葉風的身影,那種經過戰火薰染的友情油然而發,大姐大眼中熒光閃爍,和葉風緊緊抱在了一起。

“美女,此地危險重重,不太適合風花雪月。”

嗅着伊人髮梢的淡淡清香,葉風不失時機地幽默了一把,但懷中的伊人卻是極其不配合,因爲她已經把葉風認定爲了小M,至高無上的女主人又怎麼能讓天生受虐命的小M拿來開玩笑。

“貧嘴,再記上100皮鞭。”

一把推開葉風,大姐大拉着葉風向安全通道方向跑去。“跟着我,我帶你出去。”

環形走廊通向地面的樓梯設在中間兩側,而整幢大廈的安全通道則是在最右側的角落裡。從剛纔這批軍人毫無徵兆地突然現身環形走廊,可以看得出來,這個複式結構的地下五層經過了巧妙設計,環形走廊上的某個房間裡面應該有一條單獨通道通向地面,否則他們不可能在兩大高手眼皮底下上演神兵天降的好戲。不過,此時兩人所處的方位,正是安全通道的對角線方向,要想順利走到安全通道,乃至順利走上地面,就必須要通過中間的樓梯。而那兩條由鋼板焊接而成的樓梯,正有大批軍人咣咣噹當地奔下樓來。

行至樓梯附近,大姐大放慢了腳步,貼着冰冷的牆壁一點點地向前移動着。葉風手中握着四把匕首,神情警惕地注視着接連下樓的軍人。還好,這些軍人都是遵守命令的標兵,他們的注意力完全都集中在水牢上,絲毫沒有顧及周圍,一下樓梯便大步流星地奔向了水牢。

軍人們打着手電,把渾濁不堪的水牢圍了個水泄不通,但他們顧前不顧後,這個小小的疏忽,又讓葉風和大姐大暗自竊喜,幾乎是大搖大擺地穿過了橫在中間的鐵樓梯。

“報告團長,沒有發現敵人。”

“媽的,一羣飯桶。”漆黑的環形走廊上,一個沙啞而冰冷的聲音咆哮了起來。“立即擴大搜索範圍,不要放過每一處地方。”

“是,團長。”

隨着一聲恭恭敬敬的回答,軍人們手中的手電筒立即調轉了方向,從黑洞洞的水牢投向了四面八方。

距離最右側的安全通道還有將近二十米遠,而那些忽明忽暗的手電筒,已經變成了懸在頭頂的定時炸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兩人分外小心,緊貼着潮溼冰冷的牆壁,一點點地向安全通道方向挪動着。

縱然謹慎再謹慎,但危險還是降臨了,一道不長眼的燈光,忽然掃了過來。

“你先走。”

葉風一把推開大姐大,讓自己獨自暴露在了燈光之下。

小M公然違抗命令,可是女主人卻沒有發火,她側身望着葉風,腳下迅速地向前移動着。

在燈光的映照下,葉風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是那樣的從容和淡定,大姐大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驚訝,欣喜,憧憬,疑惑,迷茫……

對於大姐大這一連串的表情變化,葉風並不知曉,現在的他,已經投入到了血腥殘酷的戰鬥之中。

刀出,人亡。

照向葉風臉龐的光柱瞬間消失不見,但緊接着,又有十幾道光柱齊刷刷地向葉風投射而來。

“他在那。”

“殺了他。”

葉風腳踩迷蹤步,迅速而又巧妙地躲避着手電筒的追擊,與此同時,他的雙手也沒有閒下來,掖在腰間的十多把軍用匕首已經甩出了半數。慘叫聲此起彼伏,迴盪在空曠的地下室裡,聽起來格外陰森恐怖。

眨眼之間,奉命下樓探查情況的兩個班軍人,已經被葉風乾掉了一半,但剩餘的那八?九名軍人,葉風並沒有繼續進行反擊,飛刀的目標,已經從敵人的胸膛改爲了他們手中的手電筒。不是葉風不想了結他們的性命,而是他們現在對葉風還有用處。儘管他們手持突擊步槍瘋狂地掃射着,但這些人的存在,卻極大程度地限制了環形走廊上的大部隊的行動,他們就像是葉風手中的人質,只要對手顧忌戰友的性命,那麼他們就不會貿然開槍射擊,葉風身上的壓力自然也就小了許多。

可惜,葉風面對並不是正規部隊,這是一支痞裡痞氣的軍閥武裝,在他們眼中,完成任務獲得獎勵,可是要比戰友情誼更加划得來。在戰火與罌粟花並存的金三角地區,與極度的物質匱乏相伴相隨的就是精神匱乏,毒品的暴利與麻醉,已經讓他們忘卻了一切,眼中唯一看重的就是利益。

“媽的,都愣着幹嘛,全力開火。”

隨着公鴨嗓團長的一聲怒吼,環形走廊上再次冒出了無數道火舌,相伴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在敵人自相殘殺的無恥鬧劇中,葉風悄悄地走進了安全通道。

地下室的交火,讓樓上的值守辦公人員驚慌不已,而身穿綠軍裝的葉風,自然也就跟着人流大搖大擺地走出了軍事參謀部大樓。

大樓門前,聚集了一批值守辦公人員,他們緊張兮兮地望着大樓,彼此之間議論紛紛。

一片綠色之中,葉風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壓低的綠軍帽下面,大姐大笑得分外嫵媚。

輕車熟路,趁着軍部大院的慌亂局勢,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溜了出去。

月色朦朧,平靜的萊莫河波光粼粼。

東岸的一處淺灘,驀然冒出了兩個身影。

隔江遠眺,燈火通明的軍事參謀部大樓顯得分外雄偉。大姐大抹去臉上的水珠,嘴角綻露出一絲不屑,伸手從挎包裡取出了遙控器。看到大姐大想要按鍵炸燬軍事參謀部大樓,葉風急忙伸手製止。

“美女,雖然我們沒有在地下牢房找到唐漢庭,但並不代表他就不會被關在大樓上面,我認爲現在並不適合炸燬大樓,還是等到找到唐漢庭之後,再炸燬這棟大樓。”

“你是怕我誤傷唐漢庭嘛。”

葉風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大姐大卻是不爲所動。

“要是現在不動手,等會他們找不到我們,肯定會仔細排查地下室,我們安放的定時炸彈就會被一一拆除,那樣一來,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會前功盡棄。”

大姐大的這番話,讓葉風心中疑惑重重,思來想去,總感覺大姐大好像並不單單是來營救人質的。

“我說美女,你這次來,是不是還有其他目的。”

此言一出,大姐大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咪,頓時衝葉風怒吼了起來。

“我有什麼目的,你這個小M,怎麼敢對主人疑神疑鬼。”

之前的想法,完全都是猜測,此時看到搭檔怒不可遏,葉風也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能肯定唐漢庭沒有被關押在大樓裡面嗎。”

“地下室不是都排查過了嗎,你又不是沒參與。”

大姐大白了葉風一眼,繼而嘆了口氣,換了副語氣,一臉平靜地說道。“我逃出地下室之後,趁着混亂坐着電梯上到了七層,然後逐層向下排查,並沒有發現異常,所以我才肯定唐漢庭並不在大樓裡面。”

葉風心中釋然,低頭保持沉默。

大姐大緩步走到河邊,遙望着遠處的軍事參謀部大樓,手指重重地按在了遙控器上。

轟,爆炸聲迭起,震耳欲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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