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是好意，”湯佳怡拿起手機，“問題是現在怎麼處理？”
“不用你去解釋，”馬競搖頭，“剩下的交給公關部門去做好了。”
“蜜蜂那邊呢？也是這麼操作？”
“這是自然。蜜蜂的社招規模連續多年高速增長，根本沒有關閉意圖，那傢伙明顯選錯了對象。”
“嘿！”湯佳怡聽了卻是大笑，“不談基數只說增速，想不到你也變壞了！”
校招可以引入有幹勁、未定型的職場新人，卻需要時間等待新人成長。社招與之相反，進來都是“三年工作經驗”，熟悉崗位、來之能戰，但薪酬和福利開銷也相對較高。
蜜蜂在馬競領導下習慣於劍走偏鋒，手機芯片、操作系統、遊戲引擎、開發工具都選擇另起爐竈，社招很難帶來充足的即戰力，規模自然大不起來。
“這些大家早都知道，自然不用我們再次強調。”
小小辯解一下，馬競又把話題轉回到孤雲上面：“話說，你把生產基地搬去內地，真的那那幾個仙女無關？我記得你當初可是氣得不輕，只差一點就在圍脖上掛人了。”
“真沒關係！”湯佳怡搖頭否認，擺擺手說道：“幾個新人小姑娘而已，就算白養她們一年又能增加多少成本？”
“湯總果然變大氣了！”馬競笑着對她豎起大拇指，接着還是給出建議：“不過你們的薪酬體系確實到了該調整的時候了，再這樣下去還得被人薅羊毛。”
孤雲服飾依規投保生育保險，女職工產假工資由生育津貼開支，企業負擔並不大。不過若是碰到隱孕入職頻繁請假、產後休完半年帶薪假就果斷辭職的奇葩，終究還是會產生一筆損失。
相較之下，蜜蜂因爲有着低工資高福利重獎金的薪酬體系，員工流失率卻是遠低於行業平均值。即便女職工數量遠遠高於孤雲，碰到奇葩的次數反倒要少很多，這也是馬競像自家老婆推薦蜜蜂模式的底氣之所在。
“說得輕巧！”湯佳怡聽了卻是忍不住對他翻起了白眼，“你們那套模式只適合科技公司，而且是高增長、能賺錢的那幾個。傳統行業要是貿然學習只會死得更快，胡建服裝企業那麼多，工資開得低了別人看都不看你一眼，砸錢搞福利現金流又吃不消，暫時只能這麼將就着。”
“這個簡單！咱們可以資源共享嘛。”
“呦呵？”湯佳怡挑眉看他，“先前不是說沒有空位麼，現在怎麼又有了？”
蜜蜂早就表態要向合作伙伴有償開放後勤資源，小花朵幼兒園和蜜蜂學校的學位、紅葫蘆醫院的病牀，以及蜜蜂員工公寓的房間都在其列。然而實際執行時開放的資源數量卻很有限，湯總可沒少收到這方面的抱怨。
“今年完成客服和內容中心搬遷轉換，應該會騰出一部分資源。”
湯佳怡眯眼輕笑：“不是說平縣那邊要在當地招人嘛，怎麼這邊還要搬遷？”
“等那邊完成業務交接，這邊的員工就要轉崗分流到周邊地區，鷺島這邊應該可以壓縮幾千人的樣子。”
“嘿！市裡面還在研究放開落戶政策，你卻打算搬走幾千個工作崗位，怕是有些人臉上會不好看。”
“就算放開，也是面向大專學生還有高級技工，或者說是有購房能力的羣體，在線客服還有內容審查員這種註定會被人工智能替代的職業，市裡應該沒閒心加以關注。”
聽見這話，湯佳怡卻是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
馬競摸了摸鼻子，尷尬反問：“這有什麼好笑的？”
“還不好笑麼？”女士斜眼看他：“你那個產業園掛着人工智能旗號，實際卻是隻見人工不見智能。”
“你可以把這當成一種美好期許。再說，產業園裡也有應用ai技術輔助判斷，另外還有收集數據改進模型算法的團隊，等這些都成熟起來，終究會徹底取代人工。”
“嘿！真到那時候，看你怎麼跟家鄉父老交代！”
“將來的事情以後再說，“蜜蜂沒準還活不到那時候。”
“這話你也信？”湯佳怡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咱們等下去哪裡？”
“航海博物館怎麼樣？”
在手機上搜了下，女士果斷搖頭，“不了，還是等等孩子們再大些和他們一起去吧。”
順手連接遠程視頻看了眼正在起牀穿衣的兒女，她伸個懶腰起身說道：“我去換衣服了，剩下的你慢慢想。”
剛纔只是防備低血糖的餐前小點，她要等從樓下鍛鍊回來纔會進食完整的早餐，畢竟卡路里是愛美女人共同的天敵。
“還想什麼？你說幹啥就幹啥唄！”
嘴上說着，馬競起身走到客廳，揚聲讓語音管家打開了電視和遊戲機。隨着八月到來，蜂遊按計劃開啓了新一輪的新遊測試，正好現在有點兒空閒，他打算進遊戲查看一番，履行首席體驗官的職責。
換好運動裝走出房間，湯佳怡扭頭看了眼客廳電視，直接走過去把馬競手機塞他手裡，“別隻顧着主機平臺，手遊也要看看，尤其是我們那個美猴王。”
“yes，madam!”馬競擡手敬禮，“保證完成任務！”
湯佳怡笑着彎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這樣，看你表現！回來給你升督查！”
腳步漸遠房門輕響，只有咚咚嚓嚓的遊戲背景音樂還在房間裡迴盪。
側耳細聽，可以聽出月琴、京胡、嗩吶、檀板等京劇樂器的音色，也能聽到火焰升騰、鋼鐵撞擊、氣缸排氣的聲音，五音古韻和火焰鋼鐵力量碰撞融合，古怪中又有一種玄妙的必然感，正是《蒸汽時代》想要表達的主題。
距離上次e3亮相又過去兩月時間，這款遊戲依然開發完畢，只等這一輪體驗測試順利結束，就會正式進入壓盤鋪貨宣傳上市的銷售環節。
馬競輕撥一下手柄左搖桿，耳邊樂聲頓時一變，京劇樂器集體退場，管風琴氣勢恢宏的聲音出現在房間裡，輕易壓下火焰和蒸汽的聲響，只有哐當哐當的碰撞聲才能與之平分秋色。
輕輕點了點頭，馬競對這兩首專門錄製的人物主題曲表示滿意。目光掃過兩張半身像，他最終選擇了有着濃密波浪卷的白人少年作爲自己的主角。
秉承蜜蜂一貫以來的做法，《蒸汽時代》同樣使用歷史人物作爲主人公，亞洲版主角是清代軍火專家戴梓，歐美版的主角則是英國工程師托馬斯·薩弗裡。
戴梓（1649~1726）曾爲清廷研製“連珠火銃”和“子母炮”，卻因被傳教士南懷仁誣陷而慘遭清廷流放，最終老死東北。
同爲50後發明家，薩弗裡（thomassavery，1650~1715）的境遇卻比戴梓好很多，他在1698年發明了一種早期蒸汽機“礦工之友（theminer“sfriend）”並獲得爲期14年的專利保護。
“礦工之友”利用的不是蒸汽膨脹做功的力量，而是蒸汽冷凝產生真空造成的吸力，並將之用於礦山抽水作業。因爲材料和原理限制，“礦工之友”雖然得以在英國皇家學會表演揚名，實際卻沒能賣掉多少臺。後來經過發明家紐科門（thomasnewcomen，1664~1729）以及瓦特（jameswatt，1736~1819）等人的相繼改進，蒸汽機才真正成熟。
科學容不得跳躍式發展，從薩弗裡發明蒸汽機到第一次工業革命爆發足足過了六十多年，所謂“壺蓋跳動啓發瓦特發明蒸汽機”只是某些散文家的一廂情願。
還好，我們可以在架空幻想世界裡面探討另一種可能。如同戴梓的命運被編劇修改那樣，遊戲版薩弗裡的命運也被大大扭轉加速。不但研製蒸汽機的時間被大大提前，進而得以提前完善蒸汽機，他還得到了打造蒸汽動力機械的“天啓”，後來更是遇到自己的一生之敵戴梓，爲了爭奪“蒸汽之王”桂冠和他爭鬥半生。
遊戲載入成功，電視屏幕上出現起伏綠色丘陵，綿羊散開來在草地上悠閒尋找食物，三隻長鬚牧羊犬（beardedcollie）懶洋洋趴在高處，只是偶爾擡起覆蓋長毛的腦袋看一眼羊羣。
經過一百多年的“羊吃人”運動，農民都去趕進了城市工坊甚至海外殖民地，只給貴族留下一座座開闊清爽、滿溢田園牧歌美感的空曠莊園。
“轟！”
忽然一聲巨響，鏡頭隨即快速平移前推，來到冒着黑煙白汽的木板穀倉前面，就見一名灰頭土臉的年輕人從中狼狽跑出，正是遊戲主角托馬斯·薩弗裡。
音箱裡傳來老人低沉溫和的話語：“托馬斯少爺，你又失敗啦？”
馬競挑了挑眉，這一版的配音多了些近代英語的用詞和腔調。這一時期的英語就像是20世紀初的白話文，用詞語法接近現代還不夠穩定規範，用在這裡能夠增加不少時代感。
薩弗裡笑着抹了把臉上的黑灰，笑着對老頭說道：“約翰遜爺爺，我其實已經成功了，要不是封焊材料突然融化，它根本不會爆炸！”
“好吧好吧，我們的托馬斯少爺距離成功又近了一步！”穿着亞麻襯衣藍色貼腿褲的老人溫和笑笑，“不過在取得最終成功之前，你可能需要再多積累一些個人資產，不然很可能提前破產。”
“知道了知道了！”薩弗裡微有些不耐，卻是催促道：“約翰遜爺爺，是不是又有生意找上門了？”
“當然，”老管家欣然點頭，“普利茅斯有家教堂的管風琴壞了，想要邀請你過去維修。”
此時距鋼琴發明還有三十年時間，體積龐大、音域寬厚的管風琴依然是歐洲教堂首選樂器。
“有點兒遠呢，他們給多少錢？”
“10英鎊，這可是很大一筆錢！要知道一名尊貴的步兵上校先生每天的軍餉才只有1個英鎊。要不是找遍了城裡的機械師和樂器工匠，他們纔不會想到託人來請你。請務必快一些，要是過了週末還沒修好，酬金就會減半。”
“好吧，爲上帝的僕人做事是我的榮幸！還有，爸爸答應我的馬在哪裡？”
“馬伕已經爲它們上好了蹄鐵，現在都在馬棚裡面，快去挑一匹吧！”
“當然，我的蒸汽引擎還在等着我爲它帶回更好的密封圈呢！”
簡短劇情結束，視角悄然移動到薩弗裡背後，馬競獲得了人物的控制權。瞥了眼屏幕上同步出現的按鍵說明，他就控制人物朝着肩頭指示的馬棚位置跑去，很快就見到他的坐騎。
馬棚裡共有五匹馬，矮胖的馬伕表示托馬斯少爺可以任選一匹作爲坐騎，並且還能爲它起名。
五匹馬都沒有屬性顯示，馬競只是略略掃過，就選中了一頭頭小頸直背短腿細的白馬。一來是因爲它的樣子最是帥氣，二來也是因爲它的血統。
17世紀下半葉，英王查理二世爲發展賽馬運動，不斷從東方各國進口優秀的公馬和母馬用來改良本土馬匹品質，這一匹便是改良中途淘汰的雜交馬。雖然肯定有着瑕疵，卻也比旁邊那些本土馬要好太多。
隨手給它起了個名字，馬競控制人物在馬伕協助下完成備鞍，接着便駕馭白馬出了自家莊園。
鄉間小路空曠無人，也不看地圖直接縱馬向着西南方向馳去。
普利茅斯（plymouth）位於不列顛島西南角，作爲16-19世紀英國出海必經的港口，這座港口城市和衆多歷史大事有所關聯，五月花號從那裡出發，泰坦尼克號的倖存者在那裡登岸，馬競自然不會不知道它的位置。
似乎是知道玩家單人縱馬太過無聊，很快就有兩名青年騎士疾馳而來，口出不遜要和薩弗裡的雜種馬比拼一番，比一比誰先到達莫德伯裡鎮。
新手戰而已，馬競自然不會認慫，果斷按鍵應下比拼，一場說比就比的速度賽馬果斷展開。
ui自動切換到競賽模式，操控更加複雜和精細，卻還在玩家可以接受的範疇之內。即便馬競刻意壓制自己手速到普通人水平，依然毫無懸念地贏下了這場比賽。喜滋滋接收了手下敗將送來的古董和金幣，馬競打量了一下這座小鎮，重新縱馬上路，這次卻沒有騎馬趕路環節，畫面一轉就來到了27公里之外的普利茅斯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