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苗木!”大和田吼着,跑着。身後的衣襬劇烈地顫抖,像是在怒嚎。
彷彿是那惡鬼地獄的羅剎,一臉的猙獰,臉繃得死死的,黃色玉米頭一顫一顫地上下搖擺。大概是爲了增加恐怖感吧,他的眼眶畫了一圈眼影,漆黑如墨,棱角分明,倒很像那麼一回事。
被點名的苗木嚇了一跳,回過頭卻發現氣勢洶洶的大和田正在奔襲中,不由得臉色有些發白。他現在好像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地步,前有丘比後有虎什麼的。
察覺到身後的異樣,戰刃骸有些不甘心地瞪了謝協一眼,默默地收回了拳頭,回到苗木身旁。她的拳頭在微微顫抖着,這證明她已經用上了全力,但也證明了那龜殼有多厚。也許那玩意兒有承受上限,有缺點,但已經不是現在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比起這個,她更需要優先確保苗木的安全。
戰刃骸不由分說地拉起苗木的手,把他扯到了一旁。比起中間,還是牆邊更好。至少不會受到圍攻。
苗木拗不過她,力氣也沒這個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女生大,只能被她扯着到一旁去。
急匆匆的大和田明顯有着狂奔的資本,一路跑過來都沒有喘氣的意思,反而狠狠地瞪了苗木一眼,吼道:“喂!我在問你呢!回答啊!”
大概是爲了發泄內心的不滿吧,他的表情很兇惡。
苗木剛想說什麼,卻被戰刃骸攔下。他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戰刃骸,看完之後卻不由得沉默了下來。
戰刃骸的臉色很陰沉,陰沉得像要滴出水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從她身上蔓延出來,往往這種氣息被人們稱爲“殺氣”,因殺戮而生的氣息。
“安靜點。”她冷冷地吐出這麼一句話便不再看大和田,眉頭緊鎖着,又企圖恫嚇謝協。
可惜這對謝協並沒有什麼軟用,當初的艾斯德斯可比她可怕多了。
不過他能夠淡然處之,顯然有些人不能了。大和田的怒焰一窒,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又像是看見了什麼足以令人恐懼的東西,只能茫茫然地張着口,可笑地一開一合。
不只是一個人來——也許只是他最近罷了——不一會兒便又跑進來一個吵吵鬧鬧的人,步上大和田走過的路途,又毫不厭倦地嚷嚷着:“怎麼樣?堵到人了嗎?居然想逃出去,不可饒恕。”
橘色的刺蝟頭,耳上掛滿了金屬裝飾,下巴處標新立異地用金屬套扎住鬍子,乍眼一看彷彿哪裡跑出來的小混混。正是一路扮演丑角的桑田憐恩。
被這聲音一吵,原本已經愣然的大和田猛地回過了神,不由得感覺到深深的恥辱,恥辱過後便是深深地憤怒。他竟然被一個女人給嚇到了!可惡,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情!一定是她做了什麼手腳。
“這麼毛毛躁躁可不好哦,畢竟傷人可是違規行爲啊。畢竟死亡不本就是由受傷堆積起來的東西麼?如果你們要打起來的話我可是會很苦惱的。”
一直被忽略的謝協忽然幽幽地出聲了,讓大和田的動作爲之一僵,頭上的怒火也被澆了冷水,不知怎的就突然冷靜了下來。他轉向謝協,沉聲道:“你有看到吧,誰拿到的‘鑰匙’。你不是說誰也不允許逃出去嗎?那個人在哪?‘鑰匙’在哪?”
“想不到靈長類猿猴也有一天能夠正常地思考了,這還真叫人吃驚。”十神白夜的聲音忽然在大和田身後傳來,帶着慣有的輕蔑。說是這麼說的,但完全聽不出他哪裡驚訝了。
“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麼?”
兩人見面便是劍拔弩張,十神看不起大和田,大和田則因此而憤怒着。
與看起來身經百戰的大和田對峙,十神臉上一點都不顯慌張,反而有恃無恐地嗤笑着,彷彿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低聲道:“哼,浮游生物。”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這空蕩蕩的大廳中極易被聽見,倒像是爲了故意挑釁而說出來的。
“可惡……你小子,想死還是不想活了?”大和田挑起眼角,一邊噼裡啪啦地捏着指關節,一邊向十神靠近着,怒極而笑着。
“要動手麼?”十神像是發自內心地看不起大和田,鬆了鬆領帶,晃了晃脖子。
“停手吧,現在是爭這個的時候嗎?”
鬼神幽幽地出現在兩人身後,蒲扇一樣的手掌同時搭在兩人的肩上,制止了他們。
“嘖。”
“切。”
兩人不爽地撇了撇嘴,卻沒有違背大神櫻的話。看體格就知道,他倆捆一起也打不過大神櫻,更何況人家還掛着個“陸地最強”的名號,完全就是一路開掛過來的節奏。
不過十神終究還是十神,看沒打成又把目標放在了剛來的大神櫻身上,問:“你來幹什麼?難不成你也要搶搶看麼?”
大神櫻無言地搖搖頭,突然問:“十神,如果是你,出去之後會怎麼做?”
十神毫不猶豫地道:“當然,是把黑幕給殺了,順便把這所該死的學院給剷平了。我會讓所有人知道十神家可不是好惹的。”
是麼。大神櫻點了點頭,便站到一旁去,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場面越來越複雜了,所有的學生都像是聞到了血腥的鯊魚一般,逐漸地在往這邊湊,原本寬廣的玄關大廳也逐漸顯得不再空曠了,反倒因爲空間縮小而瀰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緊張氣氛。
謝協忽然覺得這羣人有些好笑,明明彼此並不信任着,卻仍舊站在了一起,把真正信任他們的人趕了出去。突然,心裡沒由來的一緊,一股惡寒沿着腳爬上來,舔遍他全身。
“大家聚得很齊嘛,怎麼樣,找到了嗎?”黑白熊突然出現在正中央,捂着嘴怪笑着,幸災樂禍地說。
不是它。是麼,【它】終於要來了啊。
謝協暗歎一聲,忽然覺得自己的臉有些僵了。摸了摸,才發現自己的嘴角不自覺咧起了一個弧度。
他在笑着嗎?
是啊……他在笑着啊。爲了,可能會感受得到的恐懼而興奮。到底有多久,他沒有感受到了這種情緒呢?大概,從沒有過吧。
人渴望着未知的事物,所以才渴求着所得不到的。
事實證明,他是個瘋子。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瘋掉。
“喂,苗木,把那個給我。”他忽然開口道。
場面忽地靜了下來,像被什麼掐住脖子。只有苗木愣愣地“啊”了一聲,下意識地把一直藏在手裡的“鑰匙”丟向了謝協。不過他離謝協的確有些遠,而且丟的力也不大,鑰匙歪歪扭扭地劃過一條曲線後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謝協詭笑着,離開了門口,走到鑰匙前,彎腰撿了起來。
“喂!你想做什麼!停手!”黑白熊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炸毛似的跳起來,大喊着,企圖制止謝協。
謝協毫不猶豫地捏爛了紅色按鈕上的玻璃罩,把鮮紅色的按鈕按了下去。
咔。
身後的門忽然響了一聲,隨後上面的機械零件緩緩褪去,像是有生命一般一點一點地往裡縮回去,露出了門後的世界。
“那是……什麼?”呆滯着,不知道誰這麼喃喃。
門後,一片荒蕪,恍若地獄。
PS:果然弒神者還是PS,主角太黑了不覺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