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曜塔巔,那一方天穹幕布的長桌上,種種異象叢生,五光十色的異景,映得長桌兩畔幾名長老,都是一臉的出乎意料和眉開眼笑。
“此爲上等異象——‘浮光青蓮伴風曳’?這長孫家的……”顧言眼睛眯成細縫,老懷寬慰一般,笑得合不攏嘴,“不止血脈澄淨,修身養性之法,也暗合上古大道,稍許雕琢,就能遇雲化龍!”
“我的鎮星六壬盤,算是後繼有人了……”尤秋水手掌一抹,兩道星芒沖霄,似欲洞穿雲頂,“早就聽聞,蘇萱兒此女,是蘇氏近年以來着力培養的人才,果真天賦異稟!”
“如果我記得沒錯,前幾月,她還親口所說,此物是留給白芸的……”顧嫣然聽聞,有些不屑,心中暗暗道,“嘴臉變得真快!”
“我這鎮星六壬盤,是天地至理交織而成,當然有能者得之!”尤秋水的聲音,在耳畔冷然響起。
“這老女人,能知道我心中念頭?”顧嫣然瞪大眼睛,面有惶意,心知這位“織星者”果然有幾分玄妙,當下,靜氣凝神,倒不敢多想了。
秦月最是沉默,只是嘴角弧度,也暴露了他內心興奮。
“‘河伯’血脈,雖在水系之中,不算最爲出衆,但也足夠了……如此一來,四系元素,已經全部湊齊。一旦功成,我就能重演老聃的秘法——‘元素秩序’,分化土風水火!到時候,我的實力,就可再上層樓!”
衆人各懷心思,但大多興致勃勃。
吼!
嚎!
兩道洶洶獸吼,似裂雲破空,直上九霄!
乍聞此聲,幾人面面相覷,微微動容。
“莫非,還有遺珠?這可少見。”秦月別有想法,眼神不由一動,“今年,還真是有些不同。”
“不應該吧,”顧言面有驚詫,手指宛若撥絃,在重重幻影間,留下四散漣漪,“我已經給‘雲圖’下達指令,凡‘血脈異象’,其景象,都會放大數倍。但‘雲圖’之上,雖有獸吼,但並無異象,顯然與血脈無關。”
“難道,是——天人之相?”秦月想了想,面色微動,又出言問道。
“天人之相?我怎麼沒想到?若真是如此,那拂曉斷崖,又多一名天驕!”顧言恍然大悟一般,又是幾道指令,落於雲圖。
等了幾息,依舊一無所得。
“也非天人之相?那是什麼?”
如此一來,兩人面面相覷,倒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想那許多做什麼,聚焦雲圖於那人身上,仔細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尤秋水冷哼一聲,顯然不滿意兩者磨磨蹭蹭的做法。
“哦,好的。”
顧言這才意識到,自己與秦月陷入死衚衕了,不過,鑽牛角尖,尋根刨底,是法師的通病,倒也並不奇怪。
手指在桌面一點,一道人影,在雲圖中浮起。
“又是他?”顧嫣然視線落上去,再也移不開了,輕捂嘴脣,心中驚濤駭浪,着實比胸口處,還要波濤洶涌!
嗯?我爲什麼,要說“又”?
……
李儀仰天展臂,似沐浴光輝,其身外,兩道虛影,撼擊羣峰!
一頭龍龜一頭古鼉,或沉凝,或凶煞,唯一相同,則是仰天巨吼,裂石穿空!
兩聲帶着一抹狂意的咆哮,竟令其他異象,盡皆黯淡失光!
尤其長孫神機,距離太近,其額頂青蓮,浮浮蕩蕩,竟有搖搖欲墜之態。
“李儀,你小子,不是‘獅心’李氏的子弟吧?這不是獅子吼麼?”
長孫神機悶哼一聲,臉上欣慰,調笑了一句後,腳下急奔,趕緊與李儀拉開距離。
一山不容二虎,兩種異象接近,就會相互傾軋,顯而易見的,是兩股古獸之氣,佔據了上風。
山動!
“龍龜之氣?還有……古鼉之氣?如此品相的魔力,世所罕見,此人,卻身兼兩者!莫非,是身負大氣運之輩?”
山腹深處,兩道宛若朝陽的巨大眼瞳睜開,低沉之音,如同地底流火,在山腹迴盪。
“雖然還很孱弱,若將體內魔力,盡數煉化爲二氣,蛻蛟化龍,也絕非不可能之事……”
“尋常之人,都是以血脈強化魔力,此人,或能反其道而行之,以魔力修行,覺醒真龍血脈!”
其語速似乎遲緩驚人,實則幾句話說完,僅是一瞬之間。
“此子不凡,值得饋贈!”
餘音尚在,光柱天落,金輝如沐,洶洶而來!
一剎,李儀就籠罩於符文巨柱之中,其景象,通天接地,波瀾壯闊!
“嘶!”
李儀本已不作幻想,此時驚喜過望,就要放開身心,鯨吞熊饕,汲取符文。
但是,他的面目,卻一下僵直起來。
身側,龍龜盤伏,將符文一一彈開,而古鼉之氣,更是凶煞,撕咬擺尾,將符文撕扯咬碎!兩者圍繞之下,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將洶涌而來的符文,盡數隔絕在外。
“怎麼回事?”李儀又驚又怒,只感莫名其妙,肝火大盛。
大山深處,輕嘆聲,響了起來。
“哦?看來,是我錯了……”
“晨曦永輝,僅能贈予俯首之人,一旦收受,就自認爲我的部屬。龍龜高傲,古鼉桀驁,此二者,皆爲頂天立地之獸,又怎會甘願屈居人下?”
“晨曦永輝,對兩者而言,絕非饋贈,而是侮辱!”
若李儀此時,能聽到此語,恐怕會放聲祈求,不必客氣,再用力地侮辱我吧!
山腹中的恐怖存在,一個念頭乍起,霎時,金輝散開,在李儀身外,形成一片巨大空白。
“怎麼回事,戲弄我麼?”
李儀心慌意亂,拼命壓抑體內兩股氣息,竟也毫無效果,不由苦笑。
這倒好,燕趙是過而不留,而李儀,則連過的程序,都省掉了。
四周,本因異象陡生,無數好奇和驚訝的目光被吸引,此時,則愈發透着濃濃不解。
“雷聲大,雨點小,究竟怎麼回事?”
有人自以爲瞧出端倪,落井下石:“這小子,必定是使了下作手段,意欲強拘‘晨曦永輝’,加於自身。沒料想,這點小手段,被‘晨鳧’看破,給予其加倍懲戒!我曾聽我父說過,幾十年前,也曾有過這樣的傻子……此情此景,與我父親描述,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這小子,簡直是瘋了,貪得無厭!”
“蠢貨,自以爲能瞞過鎮山神獸‘晨鳧’,真是笑話!”
“就是,拂曉巨龍,可通徹命運,上下各知五百年,又怎會被小人矇蔽?”
……
這時候,攻訐李儀,成了政治正確,人人羣起,不甘落後。
義憤填膺者其實很少,大多,是以爲此種手段,能博得“晨鳧”高興,多得幾分饋贈。
“哦,那個少年?”虞潛認出李儀面孔,冷冷一笑,“若非長孫神機讓他加入,就是看出,此人懂得些旁門左道之術?呵呵,徒增笑柄罷了!”
星曜塔巔,同樣是幾道疑惑目光。
他們當然看出,那並不是作假手段。
“此相,並非血脈異象,而是魔力共振!這個少年,修行的冥想術,很不一般……”顧言看出問題,提議道,“要不要查探一番?”
“完全沒必要!”尤秋水搖了搖頭,一臉不屑,“不具血脈能力,也不具天人之相,僅是修行法門上,有些古怪罷了……而且,十有八九是旁門左道,你們都看見了,晨鳧的‘晨曦永輝’,一般而言,只排斥邪道術法。”
尤秋水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據,加上她又有占星師的獨特身份,很快,引得所有人的點頭贊同。
“那就,準備接下來的演武吧!”
他們點點頭,也不再多想。
抽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