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給若雪服下。”
唐銳瞬間擡起視線，迫不及待開口。
那顆魂香丹是朱仁山所贈，一直放在他的牀頭櫃裡，他不知道魂香丹爲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但這是能救回林若雪的唯一手段了。
林秀兒動作很快，從他上衣的內兜中摸出一顆白色丹藥，準備填入林若雪口中。
“等一下。”
突然，唐銳叫了一聲。
看見丹藥的那一刻，在他腦海中陡然跳出一串文字。
傷情過重，若服用魂香丹救命，會導致真氣散盡，記憶全失。
唐銳愣住了。
他只知道，魂香丹會散盡真氣，哪怕再強大的武者，也要淪爲尋常人，可他從未聽說，魂香丹還會使人失去記憶。
是仙醫傳承漏記了一些東西嗎？
如若讀取的信息是真，這一顆魂香丹入口，林若雪也就不再是他認識的那個林若雪了。
兩個人的過去，將化爲一片空白，不復存在。
或許，自己還能賭一賭施針的可能，如若賭贏，不僅能救回若雪，也能留住他們的回憶。
“唐銳，怎麼了？”
林秀兒小手懸停空中，一臉不解。
唐銳用力搖了搖頭，驅趕掉那些冒險一試的想法。
“沒事，服藥吧。”
他的籌碼只有一段回憶，而死神的籌碼，是林若雪的性命。
他不能賭，也賭不起。
丹藥入口即化，瞬時化爲一股暖流，蔓延在林若雪體內。
不愧是朱仁山贈予的靈藥，林若雪的臉色當時就出現了緩轉，淌血的外傷也開始癒合，原本已經薄弱到極點的心跳，重新注入了起搏的力量，開始蹦跳起來。
“若雪，我必須要告訴你。”
唐銳讓孔雀扶起自己的手臂，輕輕放在林若雪的臉頰，“魂香丹的副作用比我想象的要多，它不止會吞掉你所有的真氣，更會抹掉你的全部記憶，也就是說，這是你能記住我的最後幾分鐘了。”
這些話，唐銳是笑着說的，但林秀兒能清晰的感覺到，藏在字眼之下的痛苦。
唐銳上門爲婿三年，當牛做馬，受盡苦楚，雖說已經跟林若雪離婚，但兩人終歸算得上是修成正果，卻要在此時，以這種方式經歷分別。
“怎，怎麼可能？”
林若雪已經恢復了些許氣力，聞言之後，立刻露出驚惶之色，“有沒有辦法讓我吐出丹藥，如果只吸收部分藥力，也許就不會失去記憶。”
唐銳搖了搖頭：“入口的那一剎，藥力就已經擴散開了，不論用什麼手段，都不可能再化掉。”
林若雪美眸巨震，像是失去了心愛玩具的孩子，神色間的悵然讓人心疼。
唐銳卻是露出柔和的笑容。
指尖在林若雪臉頰輕輕摩挲，聲音如羽毛般柔軟。
“若雪，別這麼垂頭喪氣。”
“失去記憶沒什麼的，大不了，我像是照顧老年癡呆那樣照顧你。”
“回頭我給你買一副輪椅，天天推着你去天雲府的湖邊看夕陽。”
噗嗤。
林若雪被他一番話逗笑了，只是，笑中帶淚。
輕輕剜了唐銳一眼，林若雪說道：“誰老年癡呆，我只是失憶而已。”
“對嘛。”
唐銳點點頭，“大不了我就厚着臉皮再把你追回來。”
這次，林秀兒也被唐銳逗笑。
眼中晶瑩融着笑意，林秀兒一記粉拳，輕輕敲在唐銳肩頭：“別忘了你這句話，要是追不回我姐，我就把你打成豬頭。”
“對了。”
突然地，林若雪冒出來一句，“你不是婉兒吧。”
林秀兒頓時張大嘴巴：“啊？”
唐銳也有短瞬的怔神，而後汗顏一笑：“若雪，你看出來了？”
“起初我只是以爲，婉兒的變化是因爲那幾次殺戮，但後來發現，這種變化似乎是階段性的，就好像是有另一個人住在婉兒的身體裡，當那個人出現時，婉兒就會變得狠厲毒辣，後來我諮詢了一些心理學專家，才知道這被叫做解離症，也就是人格分裂。”
林若雪一邊說着，一邊牽住林秀兒的手，格外認真地盯着她，“雖然你是另一個人，但我能感覺到，你也是我的妹妹，你比婉兒心智更加成熟，所以姐姐想求你，一定要跟婉兒一起，照顧好我們同時心愛的這個男人。”
林秀兒再一次心驚。
原來，林若雪不僅察覺到她的存在，更察覺到她和林婉兒，對待唐銳的感情。
咬了咬粉嫩的嘴脣，林秀兒輕輕開口。
“姐，對不起，我不該瞞你的。”
“我叫林秀兒，是爲了保護林婉兒，出現的第二人格。”
“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唐銳，但是你也要快點恢復記憶，我還要正大光明，跟你爭一爭這個男人。”
林若雪揚揚嘴角，寵溺的看着林秀兒。
好笑道：“傻丫頭！”
說完，她又轉過視線，重新看向了唐銳。
語氣中帶着一絲淡淡的遺憾。
“鐘意濃那個女人不在這裡。”
“我能感受到，她對你用情極深，甚至還要超越我。”
“我還有太多話想要囑託給她，可惜沒有這個機會了。”
林若雪與鐘意濃，像是一體兩面，一個沁涼如水，一個熱情似火。
或許也正因爲這樣，林若雪才能接受鐘意濃的存在。
她知道，鐘意濃能給予唐銳，自己所給不了的東西。
唐銳想了想，問道：“要不要我打給她？”
“纔不要。”
林若雪搖搖頭，“我能感覺到，腦袋裡已經越來越混沌了，好像有很多記憶，我都開始記不清楚了。”
唐銳心中猛然一個咯噔。
“唐銳，我忘記我們是什麼時候結婚的了？”
“是三年前，九月二十八日。”
“對哦，我還記得那天，我全程都擺着一張臭臉，晚上甚至都不許你睡進我的臥室，唐銳，你會怪罪我嗎？”
“怎麼會，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在結婚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你了，那時我媽沒錢住院，是你幫我們墊補了醫藥費，才讓我媽熬過了那段時間。”
“原來，你入贅林家，是早有預謀啊。”
林若雪莞爾一笑，下一刻，很專注的看着唐銳，像是要用力把他記在自己的心中，“唐銳你知道，和你在一起最幸福的是什麼嗎？”
唐銳顫聲問：“是什麼？”
“是我們即使一個人都能過得很好，但我們最後還是決定要在一起。”
說完這句話，林若雪突然像是用盡了所有氣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她睡的時間很短。
當胸前的血液停流，傷口復原，她就幽幽睜開了雙眸。
可她再開口的第一句話，讓所有人都心痛如刺。
“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