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老三分明窺察到方慕俠話音出口剎那,謝輝煌的心臟瞬間一抽,血氣暴漲。
彥波濤身爲方慕俠大管家,平素在宏觀司的時間就多過了改委辦,惜乎,彥波濤終究不是宏觀司的人,終有名不正,言不順之嫌,如今倒好,方慕俠此議一出,彥波濤的手真正伸進了宏觀司。
“我同意方委員的意見!”
謝輝煌沉聲道。
怒極九天,而面不變色,是高級幹部的最基本素質。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方慕俠不止大了謝輝煌一級,更何況,方慕俠事先跟主持改委常務的博廣同志通過氣,謝輝煌除了同意,自然還是同意。
如此,曾經謝輝煌獨大的宏觀司已成鼎足而三之勢。
薛向倒是理解方慕俠所爲,作爲主官,只有下面全力分散,互相制衡,才更能體現主官的領導藝術。
只是他不爽的是,方慕俠非得選自己作了發難的由頭,沒來由得罪了謝輝煌。
而此次分工調整,他薛某人並非獲益最大,從某種意義上說,或許權力還受到了侵蝕。
因爲,在今天的會上,彥波濤成功入侵了宏觀司,原本司裡就兩個副司長,他薛某人行二,如今加入彥波濤,紙面上排,他行了三。
且以謝輝煌對彥波濤的忌諱,這位彥主任分明就是個好攬權的,只怕此後江湖風波多矣。
方慕俠道,“還是輝煌同志識大體,顧大局,薛向、波濤,這一點,你們可得向輝煌同志學習。另外,我要聲明一點,謝輝煌同志還是宏觀司第一副司長。協助我主持宏觀司的工作,所有的同志都應該尊重他。包括薛向和波濤,工作上的事,你們要多多向輝煌同志請示,不得搞關起門來,自成一體的那套……”
謝輝煌從來都不是方慕俠的競爭對手,方慕俠不過是在調節自己權力場內各方力量的平衡,並非針對謝輝煌。
安撫完謝司長,方委員又強調了宏觀調控司近期的主要工作重心。
眼下。中樞正在制定七五規劃,宏觀司要從全國重點試點,抽取典型,提煉成功經驗,爲七五規劃的制定,保駕護航,提供第一手素材。
踏進家門時,已是星輝滿院,問過衛士長,小傢伙和蘇美人早早睡了。先去小傢伙房間瞧了瞧,人已睡熟,替她把檯燈關了。轉回房間,蘇美人也睡着了,洗漱罷,方上得牀來,蘇美人卻醒了過來。
“吵着啦,快睡,哎,換了新單位,什麼都得適應!也是。離得太遠了,我打算就近找個房。咱們一塊兒搬過去,省得天天趕。左右小適也要住校了。”
藉着機會,薛老三將白日思忖的事情說了。
蘇美人翻了大紅錦被,替他蓋上,鑽回被裡,倚在他肩頭道,“正等你呢,等着等着,就睡過去了。老公,我也有事想跟你說,今天外事部辦公廳周副秘書長給我辦公室去電話了,問我有沒有興趣,擔任歐洲司綜合處副處長。你別想歪哦,不是因爲咱家的關係,是外事部人才緊缺,人家查了出外留學記錄,才找到我的,你覺得怎麼樣?”
薛向知曉蘇美人這是動心了,若非如此,她會直接拒絕,根本不會問自己意見。
既然美人有意,薛向自不會強留,當下笑道,“沒想到我老婆還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藏在深閨有人識,既然國家需要你,你老公我總不能爲小家舍大家,自管去吧,幫你老公去搭救水深火熱中的歐洲人民去吧。”
蘇美人留學歐美多年,早就適應了西式化的生活,近年來,嫁給薛向雖也稱得上婚姻幸福,家庭美滿,可還是喜歡歐美式的那種小資調調。如今,薛家幾姊妹相繼長大,她也得脫束縛,如今有這麼個好機會,她自然十分心動。
可真當薛老三應承出口,她心裡又不痛快了,狠狠在薛向胳膊掐了一把,“你就這麼捨得我!”
薛向道,“我更願意你自由自在。”
蘇美人怔怔望着他,忽的,縮進被子裡,默默無言,緊了緊被角朝眼窩處按了按。
轉眼就過完了正月,蘇美人過完十五,就飛去了盧森堡,去的那天,在機場,抱着薛向哭成了淚人,最後直說不去了,最好,還是被薛向抱上飛機的。
正月十六一早,小傢伙被送到了學校,開始了住讀,也開始了徹底生活自理。
而且,這次薛向沒選擇育英中學,而是送到了第五中學。
小丫頭越長大,反倒有些越不懂事的跡象,薛向思來想去,是這小丫頭根本不曾獨立過,雖然沒有父母,卻有個比父母更寵溺的大哥,十幾年寵下來,即便本性再是純良,也難免生出刁鑽,自私。
這一次,小傢伙念高中,在育英讀了上半學習,薛向猛然意識到,或許該讓她獨立獨立了,便聯繫了條件中等的第五中學,趁着上半學期的終結,便將人送了過來。
送到學校,報了名,到學校商店買了飯盒,洗漱用具,一應被褥、枕頭,幫他整頓好牀鋪,薛向雙手一攤,“薛適同學,作爲家長,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下面,就看你的嘍,我不希望不到一個月,就被老師請過來。”
小傢伙死活拉着薛向的手不放,哼哼唧唧也不說原因,惹得同宿舍十幾個女同學捂着嘴巴,哧哧直樂。
最後,好面子的小傢伙實在沒辦法,只好鬆了手,求着薛向每週來學校看她兩次,方纔眼巴巴看着薛向離開了宿舍。
薛向去了,小傢伙坐在牀鋪上嘆了會兒氣,忽然,從自己牀頭的小櫃子裡,抽出一個印着米老鼠的鼓鼓書包,往牀上一倒,嘩啦啦,一堆花花綠綠,精緻絕倫的糖果,巧克力,鋪了半牀。
小傢伙拍拍手,道,“做個自我介紹,我叫薛適,以後就是你們的同學了,初次見面,請多關照,這是我給大家準備的小禮物,每人十顆,都來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