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傳令兵賴在門口不走,邱治國一陣火大,剛想喝罵,傳令兵的眼色傳來,他恍然大悟。邱治國笑着對薛向道:“您瞧我這記性,我已經派司勇那小子去醫院看望朝天同志了,我這就讓人往醫院打電話。其實,j委領導掌握的情況和實際有些出入。當然了,絕非領導們的失誤,一定是下面的同志沒有調查仔細,情況是這個樣子的……”他還以爲薛向真是站在江朝天這邊兒的,囉囉嗦嗦地又把下午發生的事兒交代一遍,自然是刁民作惡之類的了。
邱治國放下電話,熱情地招呼薛向坐下,他估計眼前的年輕人說不定就是安老將軍的關係戶乃至家屬。看他身後的警衛戰士的裝束,就知道是z央警衛團最爲精銳的特務連,非j委委員和g家領導人不得配備。
這會兒,司勇和溫宏正在江朝天的病房殷勤地賠小心,外加表功。江朝天並無大礙,只不過是腦子受了震盪加上氣急攻心,暈了過去,送醫院前就醒了,醫生做了檢查說沒事兒,讓出院。江朝天哪裡肯聽,幾個電話一打,就住進了高幹病房,一時間來探視者絡繹不絕。江朝天就是要把動靜鬧大,引起他老子注意,讓他老子稍稍出力,發句話,就給自己出了這口惡氣。
薛向的心思全在康桐和雷小天的安危上,本意是要邱胖子先把人交出來,哪知道他先打電話要當事人滾回來頂罪,後又顛倒黑白、混淆是非,羅嗦半天。薛向不理他的殷勤勸坐,冷笑道:“邱團長這是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啊,j委接到的情報是十二團團直屬警衛排排長司勇擅自調動部隊,襲擊江朝天同志。兩位熱心的民警同志正巧路過,參與了救助江朝天同志,結果寡不敵衆,人被你們帶走了。京城可是首善之區,雙擁模範,你們這樣公然地挑動軍警關係,是很不合時宜的。J委領導之所以重視此案,一是你們堂堂禁衛師的主力團整天正事不幹,快成了某些幹部子弟的私人保鏢了。保鏢也就罷了,居然爲了調戲婦女而生出齷齪,雙雙相鬥;二是此案已經驚動g安部,g安部的姜部長直接把電話打到j委,j委首長很是震怒。你們應該明白現在的公安部門被咱們軍方軍事管制,g安部的領導心裡的怒氣由來已久。這個敏感時期,你們還無端拘禁他們的人,不是授人以柄嗎?邱團長,你打算負這個ZZ責任嗎?”
薛向拉大旗作虎皮,顛倒黑白,轉移矛盾,把事情說得雲山霧罩、好似天快塌了。G安部的事兒是他借題發揮,也不怕穿幫,反正今晚一鬧,外面肯定都知道,他故意開了老頭子的車,招搖過市所爲何來。再說,即使穿幫了,儘可往老頭子那裡推,他荷包多大啊,盡能裝得下。
邱治國這才明白人家哪是來給天少撐腰、出氣的,原來是給那兩個關在緊閉室的小子來站腳助威的。怪不得聽值班室的人說j委首長的座駕是撞了欄杆衝進來的,先前還以爲是在扯淡,原來是真的啊,這可得小心應付。
邱治國最怕承擔責任,尤其是ZZ責任,還是在這樣的ZZ大環境下,承擔這種責任不僅意味着丟官,簡直是要命。他顧不得巴結什麼天少、副執政了,副執政再大也管不到自己頭上,而j委領導一道手令就能讓自己回家抱孩子去。邱治國儘量把背挺直,努力的吸住小腹,肅面道:“薛參謀,您可要明鑑啊,我也不知道那兩位同志是人民警察啊。再說,這都是司勇未經請示,擅自做主,把兩位民警同志給抓了回來,真的與我無關啊。不信,您問李政委和肖參謀長,司勇抓人之前有沒有向團部彙報。”邱治國一腳把司勇踹飛了天,這會兒還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吧。
李立和肖光自進了團長辦公室就沒有說話,軍姿站得那叫一個標準,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菩薩相,死活不開口。他倆早發現這個年輕的安辦參謀是來尋釁滋事的,這種級別的戰鬥,避之唯恐不及,哪裡還肯沾身。要不是j委領導沒發話讓他們離開,兩人早跑得沒影了。這會兒,既然團長發話了,也不好不回答,事實上,團部還真就沒收到司勇的彙報,自然是如實交代。
薛向套出了康桐和雷小天還關在此處的消息,自然要第一時間見到二人。他一掌拍在邱治國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簡直是胡鬧,誰給他的權力胡亂抓人?人呢,還不趕緊把人給我帶出來。”
邱治國被薛向的巴掌聲嚇了一跳,趕緊下令勤務兵去禁閉室帶人。孰料,李政委和肖參謀長極有眼色,止住勤務兵,一溜煙兒去了。邱治國看見兩人矯健的身姿,心裡暗罵,狗日的,莫不是瞄上老子的位置了。不行,一定得爭取j委同志的好感,不然不說打發自己回家抱孩子,就是打發自己去看檔案也受不了啊。
李、肖二人去得快,來得也快,兩人各自扶着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面帶關懷,來者正是康桐、雷小天。兩人除了被帶走時,捱了兩槍托,倒也沒遭別的罪,帶回來後直接被扔進了禁閉室。司勇和溫宏忙着去表功、拍馬屁,顧不上刑訊他們,甚至顧不上逼問主犯朱世軍的下落。在他們眼裡,平息江衙內的怒火和表現自己忠心纔是最重要的,至於逃走的朱世軍遲早是碗裡的菜,去了先說已經一網成擒,有何不可?
康桐和雷小天被熱情的李政委、肖參謀長一路攙扶,甩也甩不開,搞得大是狼狽。他倆年輕力壯,腦袋捱了兩下,早恢復過來了,根本用不着李、肖二人如此看護。他們哪裡知道,李大政委和肖參謀長實在爲自己在j委領導面前爭取映像分呢。
康桐和雷小天正納悶不是要刑訊逼供麼,難道變成懷柔招安了。二人剛踏進辦公室大門,薛向就迎了上去握住兩人手道:“讓兩位見義勇爲的人民警察同志受苦啦,我代表j委向二位表示崇高敬意和真摯的慰問。二位放心,你們受的苦,我已知道了,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薛向暗中用力握了兩下,暗示二人先別說話。
康桐和雷小天一見薛向,眼圈有些發紅,三哥對自己那真是沒話說,親兄弟也不過如此吧。他倆從溫宏的大嘴巴里已經知道這次惹到誰了,原以爲這次肯定是摺進去了,動了太子爺,哪裡還出得來。沒想到幾個小時時間,三哥就來接自己了,不知道費了他多大氣力。兩人和薛向配合多年,雖不敢說心有靈犀,這點默契還是有的。二人做出一副頭痛欲裂的表情,用手捂住腦袋蹲下,心裡卻大是歎服,三哥這神通大得有些沒邊兒了吧,搖身一變,居然代表起z央j委了。
見二人表演到位,薛向心裡暗贊,嘴上卻高聲疾呼:“鄧班長,趕快派兩個兄弟,把兩位英雄的民警同志送往紅旗醫院,告訴院長一定全力搶救,就說這是j委的命令,快去。”
薛向臨時任命的警衛班班長鄧通一個立正:“是!”點了四名戰士,架起二人就往外奔去。
邱治國大急,怎麼一會兒功夫就病了呢,這下麻煩可大了,該死的司勇,爲了自己拍馬屁,下這麼狠的手,狗日的,怎麼還不回來了,再拖下去,j委領導的火氣可全讓自己消受了。邱胖子像熱鍋上的螞蟻,原地亂轉,想招呼薛向坐下,已經說了十幾遍了,再張不開口;想學李、肖二人立正,裝菩薩,躲清閒,可自己又受不了這份兒苦,再說自己又是一把手,躲都躲不了,真是命苦啊!
邱治國大嘆命苦的時候,司勇在醫院值班室接了個電話,返回了江朝天的病房。
“天少,好消息,j委派人去了咱團部,說是接到您受傷的消息,j委領導大爲震怒,要爲您出氣呢。”司勇剛進門就吆喝開了,眼角滿是笑意,心裡暗歎天少的能量就是大啊,自己這一寶沒壓錯。
“就是,就是,天少是誰啊,在咱國內也是響噹噹的大人物。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上面哪能沒點兒響動。這不,江執政一個電話,j委的人不也屁顛屁顛地來了。”溫宏彎着腰側立在病牀前,討好地望着江朝天,嘴巴抖動得那叫一個利索。
江朝天沉吟不語,他心思縝密,從小耳濡目染,見多了陰謀花招、詭計暗算,從來不相信表面上看到的。他的眼角眯成一條縫,沉聲問司勇道:“j委?j委哪個部門?”
司勇見江朝天得了利好消息,反而臉色凝重,知道事情可能不像自己想得那麼簡單,小心地答道:“是安辦的一個參謀,我只知道這麼多,那邊早早就掛了。對了,那邊好像很急,說是邱胖子還下了十萬火急的嚴令。”
江朝天面露微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道:“果然如我所料,是安老頭橫插一槓子。我就說嘛,屁大點事怎麼會驚動j委那幫老頭子,原來是藉機尋我老頭子的晦氣。”
司勇和溫宏呆立當場,j委這個詞已經超出了他們所能承受的範圍,居然還是安老將軍參與進來了,自己這是捲進了大漩渦啊。是的,j委領導稍微咳嗽一聲,對他倆的小身板來說,就是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