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阿哥楊孟昭、敏體尼及大夏公司一幫人留在了啓德港;因爲大阿哥到了,楊孟晗就不再過問行政方面的事情。交代一聲藍新宇藍仁鴻,讓他暫時留在碼頭,留下偵察排和一個警衛排,和村民自衛隊一起,接管碼頭防衛工作,等待凌幼樵回來。
並和啓德港當地政府進一步協調,恢復港口燈塔;也和敏體尼溝通一下,聽聽他的建議,着手規劃修建港口護衛炮臺的相關事宜。
自己則和匯合後的新啓德獨立營和警衛連,跟隨着軍屬移民,沿着新修的大馬路,幾千人浩浩蕩蕩,前往立春縣。
藍大盛還是有點二皮臉,竟然沒羞沒臊地,牽着馬把夏洛特直接給馱回來了,也不問人家老敏體尼一聲。
嗯,他還要點臉,知道自己現在是軍官了,太那個啥不太好;不然,擱以前,只要夏洛特不反對,和夏洛特共乘一匹馬他都敢;想讓二毛自己覺得不好意思?哼,且等着吧,楊孟晗到現在還沒機會見過。
法國小妞笑咯咯地騎着二毛的軍馬,藍大盛在一旁神采飛揚、有說有笑地走着;兩人法語夾着中文,中文夾着法語,一路嘰裡咕嚕、嘀嘀咕咕;也不知道那來這麼多廢話。
惹得小梅子獨自在馬車上氣鼓鼓的,這還是我原來那個二阿哥嗎?跟我咋一點都不親了吶?我可是幾千裡地專程趕來的呀,嗯,至少名義上是醬紫滴,對吧。除掉在碼頭跟自己哼哼哈哈說了兩句話,就一直跟這小鬼妹黏糊在一起,卿卿我我,唧唧噥噥。有了老婆,親妹妹都不要了,甩到牛尾巴上去了?我二阿哥怎麼會這樣吶?
楊孟晗在路上,簡單地聽取了周立春的上月蒙脫拉度戰鬥報告;也把楊孟晗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怎麼聽着像是故事裡的事呢;紅毛殖民地軍隊,什麼時候這麼菜了呀?難道周立春碰到的是假紅毛?
等看到實實在在的繳獲清單和殲敵數字,真金白銀地擺在那,比上次幫戛之戰收穫還要大,由不得你不信。
但對周立春創造性地使用臥地射擊、散兵突擊、胸牆伏射等一系列新戰法,卻非常意外驚喜,這不是天才,又是什麼?也許,就是這麼一點小小的改變,讓紅毛憋屈得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周立春自己恐怕都沒想到,他的這個戰例,把陸軍戰術引入到了一個新的時代。
真是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啊!很多人,就是缺少一個機緣,缺少一個風口,缺少一個舞臺,就這麼默默無聞地淹沒在芸芸衆生中了;一輩子一個浪花都不翻一個。時勢造英雄,有些人,很幸運,抓住機遇,一遇春雨即化龍,鯤鵬展翅千萬裡。
如果不是英丫頭一棍子的機緣,也許,就像歷史上一樣,爲着給鄉親們出頭討個公道,一步一步,走上扯旗造反的道路;最後,爲了掩護女兒和師弟撤退,一把大刀,斷後阻敵,拼了老命,力戰而亡。女兒和師弟雖然逃入劉麗川把持的上海縣,也只是多活了一年多而已;父女人都是悲劇時代的悲劇人物。
楊孟晗當初接受周立春,是因爲歷史上,他就是一個重情重義的血性漢子,不是一個打家劫舍、販鴉片的刁滑之徒。
而現在,卻成了爲國家、爲民族,征戰海外的領軍人物、戰鬥英雄;更無意中創造了陸軍劃時代的新戰術,軍事史上都會留下輝煌的一筆。看這態勢,人生旅途,更進一步,更上一層樓,真不是沒有可能的難事了。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果然如是也。
楊孟晗特別交代凌啓珙凌蔚樵,再仔細地把戰鬥經過,到各排班,認真瞭解一下,連同上一次幫戛之戰,寫一個詳細的作戰案例分析報告;日後,在巡防旅內部大力學習推廣;尤其是對周立春肯動腦筋,不拘泥於教科書,大膽創新,更要大書特書;讓每一個官兵都要知道,世事在變,敵人在變,武器在變,一切都必須跟着改變。
要求語言平實、客官、詳細,作爲將來巡防旅各級部隊長學習材料;也作爲典型戰例,列入未來軍事學院的教科書。
同時對這麼短時間內,形成這麼強的、有戰鬥力的隊伍,讓楊孟晗對獨立連很期待;交待周立春安排一下,楊孟晗要檢閱一下這支英雄部隊,看一眼實戰演習;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嘛。並琢磨如何給與相應的獎勵和表彰,猛虎連和戰鬥勳章應該是必須的了。
凌幼樵是第二天中午纔回到啓德港,並給楊孟晗帶回來一個讓他有些意外的人。
水上支隊是一直追到山口洋附近,才把最後一艘紅毛船追上;一路追殺,迫使紅毛船擱淺在港口邊的海灘上,升白旗投降了。
山口洋碼頭看着規模,沒有現在的啓德港規模大,比之前的幫戛要大些。碼頭遠處有三三兩兩的人在張望,看着都是清朝漢民的裝束;凌幼樵讓黃山號、九華山號保持警戒,定遠號緩緩靠上碼頭。
凌幼樵帶着一連士兵,下了碼頭;一邊派人受降,一邊派出搜索小隊,向遠處張望的人羣走去。
雖然不認識旗號,但船上的漢字,漢民還是認識的;搜索小隊沒走出多遠,已有漢民主動迎上來;搜索小隊把幾個漢民帶回來了。
領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這個時代算是人到中年了),瘦精精的,一米七五的樣子,眼下時代也算高個子了;看着像是讀過書,斯斯文文,像個鄉紳。快到跟前,來人抱拳施禮:請問可是朝庭水師?
凌幼樵:本官大清海關巡防旅水師少校司令官凌幼樵。
嗯,楊孟晗手下的兵,都有這毛病,喜歡唬人,喜歡把官位往大里說;朝庭官制複雜着吶,有幾個人真能搞清楚,何況這海外討口飯吃的普通老百姓;基本上是一唬一個準。
來人跪倒行禮:小人羅佑甫,見過大人。
凌幼樵:你是什麼身份?
羅佑甫:小人是蘭芳公司山口洋執事,也是山口洋的小甲必丹。
凌幼樵對甲必丹是什麼沒聽懂,既然是蘭芳執事,又姓羅,就順嘴問了一句。
凌幼樵聽楊孟晗說過,婆羅洲蘭芳國是嘉應羅芳伯百年前創立的共和國,前面幾任大總制還算有出息;1820年以後,紅毛東印度公司步步緊逼,後幾任就越來越不堪;到劉阿生做了第十一任大總制時,直接給紅毛跪了;一邊唱征服,一邊還幫着紅毛打其他不服紅毛的華人公司,蘭芳武裝蛻變成皇協軍了。
凌幼樵:你既然姓羅,本官問你,羅芳伯羅公是你什麼人?
羅佑甫有些激動:芳伯公是小人遠祖,我是第六代嫡玄孫。
原來是羅芳伯嫡系後人,凌幼樵不免客氣許多,上前攙扶道:令祖風範,後人景仰,不知芳伯公後人當面,失敬失敬,快快請起。
羅佑甫有些詫異,我家老祖早就想歸藩,朝庭不是不搭理嗎?看這朝庭命官的態度,對我家老祖印象好像好得很呀,言語間也很尊重;聽說朝庭大官到了幫戛,不會是我羅家要鹹魚翻身,好日子終於盼來了吧。
自從上次蒙脫拉度大戰之後,劉阿生的日子就不那麼好過了;蘭芳公司上上下下都隱隱約約知道,劉阿生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朝庭不待見了。公司內部的大小執事心就散了,各懷心思,各打自己小算盤了。大家的家小都在國內吶;即使有跟過來的,兄弟、本家、親戚,一大堆也還在國內;大家也講究葉落歸根,跟朝庭唱反調,晃個幾年,老了老了,這家還回不回了?這把老骨頭還進不進祖墳了?
私下嘀嘀咕咕瞎傳什麼的都有,也說朝庭軍隊犀利着吶,紅毛都打不過;我等屁股坐歪了,要跟着吃掛落了;再嚴重點,說不定朝庭雷霆一怒,可能把我們當成落草的匪寇,派大兵南下,一網給剿了。嗯,都是阿生仔那衰人害得;嗯,誰那邊有熟人呀......
現在,即使劉阿生想和大港公司、和順總廳開片,打得過打不過不說;除掉幾個兄弟、本家、親戚手下的嫡系人馬,其他人就不一定聽招呼了;甚至在背後反水都有可能了。
劉阿生整天在東萬律蘭芳總廳大堂磨悠來磨悠去,兩個小眼睛都盼藍了;朝庭的招安欽差咋還不來涅?來了的話,本大總制,最多拿喬幾天,肯定就跪了呀,咋還不來捏?嗯,讓某家主動到幫戛,不,啓德港,去求收容求包養?那都沒面子呀?官位待遇那什麼的,也不好開口了呀?嗯,愁死人了,鄭小滔那狗日的仆街仔,運氣咋地那麼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