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此時也是騎虎難下,他也明白,八圖之秘和周流六虛功都是西城的核心機密,誰又能放心自家的機密被外人掌控着?他現在要是不答應下來,對方肯定不會將周流六虛功的修煉之法交給自己,說不定還會趁自己現今武功不高,實力低微,在假意交易,得到八圖之秘後立馬殺人滅口。
所以這個西城之主,他是當也得當,不當也得當。不過讓李行有些不解的是,就算一定要將他捆綁在西城的戰車上,給個客卿長老之類的也就夠了,哪有這般輕鬆就把自家城主往外送的道理?難道這是個糖衣炮彈?等自己把它當顆糖吃了之後不會立馬引爆吧?
心中不解,但他之前裝的高深莫測,好像無所不知的樣子,自然不能直接就將疑惑問出,但他又隱隱覺得這中間有文章,不想一口答應,於是故作謙虛道:“仙太奴前輩說笑了,晚輩才疏學淺,哪有資格擔當城主大任呢?還是請各部另選一個德高望重,神通高強的人選才好。”
仙太奴一聽,以爲李行是在搞那“三讓而後受之”的一套。
華夏禮儀之邦,講究的是要有君子風度,是以通常在衆人公推一人上位時,那人不會直接接受,而是會假意拒絕,待得衆人再三推舉纔會欣然應諾,這時候還會說一句“看來這也是民心所向,我就勉強上上位吧”之類的話來提升一下逼格,彰顯一下自己不慕名利的高潔品質。
不過久而久之這都成了一套標準流程了,仙太奴以爲李行喜歡這個調調,也就繼續勸道:“自打思禽祖師篳路藍縷,創下這西城的百年基業,西城城主便由八部共舉,如今西城外有強敵東島伺機而動,內有萬歸藏之流妄圖以武犯禁,自持神功強奪城主之位,以至於八部分裂,人心浮動,李先生若是能解開八圖之秘,練成六虛神·功,外能擊潰強敵,內可震懾宵小,乃是我西城恩人,更是我西城最大的功臣,我西城各部主願秉承祖制,共推李先生爲城主,實是順理成章之事,先生萬萬不要推脫啊。”
說着還向李行鞠了一躬,好似說的全是肺腑之言,不過李行聽他說的動聽,但仍本能覺得這裡面有貓膩。
表面上作沉吟狀,心中念頭急轉,思索着仙太奴話中的深意,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對啊,萬歸藏!
當年萬歸藏練成周流六虛功,便殺了當時的城主左夢塵,強行做了城主,但衆人多有不服,在一次西城高層會議時,萬歸藏心魔發作,功力大減,在場的風、雷、山、火、地五部之人看出便宜,瞬間出手,殺了萬歸藏,萬歸藏當時便屍骨無存。
但西城高手不是傻子,心中疑惑,萬歸藏如此驚才絕豔之人怎會死的如此容易?幾個部主都懷疑萬歸藏是看出諸人仇恨於他,他又確實練功出了岔子,難以力敵八部之人,那不過是他演的一場戲,藉機假死避禍,是以多年以來,崔嶽、沙天河都在四處尋找萬歸藏的下落,難道真的是早年的兄弟情深嗎?只怕是害怕萬歸藏報復,想找到萬歸藏,徹底除掉他罷了。
而如今西城諸人仍然忌憚着萬歸藏,而將李行推舉成西城之主只怕是最好的自保方法,若是哪一天萬歸藏回來了,肯定第一個找李行的麻煩,而在諸人看來,以李行的神算之能,加上同樣學會了周流六虛功,對上萬歸藏也未必會輸,即便輸了,到時候再想其他辦法對付萬歸藏,甚至直接投靠萬歸藏,那也並非不可能。
“這是要拿我當擋箭牌的節奏啊!”想通了的李行不由內心有些生氣。
但生氣歸生氣,他卻一點兒都不擔心,因爲他還記得,原著之中,是陸漸機緣巧合之下,幫助萬歸藏去除了心魔,才讓萬歸藏重新迴歸江湖,在那之前的萬歸藏弱的不值一提,隨便一個部主便能殺了他,而以他和陸漸的關係,只要他提前一步給陸漸說清情況,想必陸漸也不會傻傻的放出一個大魔王來。
想到這些,李行便道:“哎,仙太奴前輩,你既然知道我能掐會算,又何必要與我說這些沒用的呢?我便直說了罷,我知道仙太奴前輩你和西城的衆位部主都隨時提防着那人,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諸位前輩,那人還活着,但他神通已廢,根本無需多慮,而諸位前輩若是真心推舉我當城主,那以後這些小心思還是少來爲妙,而若諸位前輩只是想把我當個擋箭牌,將我推到城主的位置上供起來,那還是不必了,給我個西城長老足矣,城主還是另請高明吧!”
越說,目光越發凜冽,雖然李行再怎麼瞪眼,也不可能有仙太奴一般的威勢,但他目光中那份冷意和堅持,仙太奴還是看明白了,不由得長嘆一聲,道:“天下之事,難道真的都無法瞞過先生的眼睛麼?我自練成太虛眼以來,便自信無比,但如今才發現,我瞳術再如何高妙,卻只能看頭上一方,腳下一隅,先生卻能看過去未來,看世間萬事萬物,我這太虛眼妄稱世間第一瞳術,和先生的慧眼一比,卻好似螢火之比皓月,天差地遠吶!”
頓了頓,仙太奴整理了下情緒,繼續道:“我等也並非是要算計先生,只是萬歸藏時乃心頭大患,使我等晝夜不能安睡,只有先生做了城主,我等方能心安,既然被先生看破,不知先生如何才肯全了我等的心願?”
仙太奴本想擡舉擡舉李行,李行年輕氣盛之下,一聽可以當城主,說不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可如今看來,果然沒人是傻子,現在李行既然點出了他不想接城主這個燙手山芋,仙太奴只好又對李行一番好誇,甚至不惜貶低自身,再許之以利,看看能不能說服眼前這個小狐狸。
李行聽他這麼說,心中不由得盤算起來。他要仔細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又能要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