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安全局的醫療機構,李一鳴拒絕了林璐給他派車的要求,獨自一個人漫步在杭城街頭,看着熟悉的街道,卻真正感受到什麼是物是人非。
午後的斜陽高掛,卻在這個深秋顯得格外的孤寂,街道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行人川流不息,李一鳴思索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
現實?秘境?
壓下心頭的疑慮,李一鳴直奔音樂節的演出現場。
站在空曠的體育場外,李一鳴矗立良久。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祥和,李一鳴甚至將感知全開,籠罩了整個街道,卻沒有發現一絲戰鬥痕跡。
一年的時間不足以掩蓋當初的戰鬥,也就是說,無論這裡是不是秘境,至少不是當初那個……
四周沒有任何可疑,除了遠處那輛不緊不慢跟着的黑色路虎,李一鳴知道,那是林璐安排的。
妖獸頻出,護道者顯露人前,按道理說,這裡應該是秘境,可李一鳴聖階特有的感知卻又告訴他,這裡是現實。
指尖輕動,李一鳴從剛剛恢復的隨聲空間中拿出半包香菸,隨意的從中抽出一支,表情木然的叼到了嘴邊。
“他剛纔有買個煙?”遠處負責監視的特工微微一愣,狐疑的看向同伴。
“我確定,他沒有。”車內另外一名拿着望遠鏡的特工用力的搖着頭,李一鳴現在的着裝是局裡提供的,一套衣服,一部手機,五千元現金,這還是他負責準備的,他敢保證,裡面絕對沒有香菸,包括現在李一鳴點火用的打火機……
“詳細記錄,馬上上報局長。”特工神情嚴峻的拿起對話機。
對於兩名特工的驚疑李一鳴並未去在意,他獨自坐在廣場前的石凳上一連抽了三根菸。他想了很多,他想到了柳夢,想到了李懷北,想到青玲瓏,想到了空先生,想到了那幢不知名的大樓,想到了那個溼熱的夜晚,想到了那個寂靜的天台。
清水草堂……那裡是自己的起點……
李一鳴掐滅菸頭,走到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站在清水草堂的門口,李一鳴感慨萬千,推開搖曳的木門,記憶中那可人的迎賓小妹身影不在,而那塊書寫着:“佛爲心、道爲骨、儒爲表”的屏風卻依然醒目。
“你們……你們這是欺人太甚!”突兀的暴喝從堂內傳開,李一鳴內心一動,狐疑的繞過屏風,探頭向內看去。
“老東西,別給臉不要臉。”一個玩味的聲音帶着戲虐,屏風後,記憶中熟悉的沙發上坐着四五個打扮超前的小青年,正圍繞着實木的茶几打着撲克,屋內遍地菸頭,濃烈的菸草味嗆鼻刺目,一個年進花甲的老人憤怒的站在一邊。
“回去告訴你們老闆,再這樣,我就報警了!”老人渾身顫抖,眼裡壓抑着憤怒。
“報警?我們這可是正當消費,你沒看我們每個人都點了一杯水?”五個賊眉鼠眼的青年中,唯一帶着眼鏡的男子冷冷的說道。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這家店我不會賣給你們的。”老人用力的甩了下手,惱怒的瞪着那名青年。
“那就走着瞧囉!
34567順子!”一名青年狠狠的將手中的牌砸在桌面上,手指瀟灑的一彈,夾在指間的菸頭劃了個漂亮的弧線,彈到了精美的牆紙上,濺起無數火星。
“你!”老人表情抽搐,快步上前,踩滅落在鵝絨地毯上的菸頭,似乎是想要彎腰撿起,可眼神掃到地毯上錯落的菸頭時,微微一嘆,擡起的手僵在空中。
“56789,哈哈,剛好!”另一個青年高興的翻開手上的牌,手舞足蹈在沙發上扭動着屁股。
“呸,什麼鬼牌。”之前的青年喉頭蠕動,一口濃痰飛出,落在茶几旁的青瓷盆栽上,粘稠的液體散發着腥臭,沿着嬌翠的植物緩緩下滴。
“我……我和你們拼了!”老人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顫抖的雙手緊緊的握着拳頭。
“怎麼着?”青年狠狠的一拍桌子,四五個人一下子站起來,冷冷的瞪着老人,眼底閃爍着奸計得逞的自信。
面對凶神惡煞的五人,老者的氣勢一弱,可燃起的瘋狂卻並未冷卻,無邊的憤怒和僅存的理智在心底掙扎,通紅的眼珠子不規則的突起,額頭的血管清晰可見。
“你誰啊?滾,今天這裡不做生意。”五人忽然起身,終於有人注意到立在門口的李一鳴。
“你結婚了嗎?”李一鳴面無表情的走進大堂,隨手拿起擺在門邊裝飾架上的一把咖啡勺。
“嗯?”李一鳴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裡面的所有人一愣。但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一鳴手中的咖啡勺上。
色澤靚麗的不鏽鋼咖啡勺在李一鳴手中翻轉扭曲,看的衆人眼花繚亂,僅僅一眨眼,材質堅硬的咖啡勺竟然被李一鳴擰成了一跺漂亮的玫瑰,咖啡勺前端的勺面還被李一鳴掰開,按成了三片造型獨特精緻的葉子。
“如果沒結婚,女朋友應該有,把這個送給她。她會喜歡的。”李一鳴依舊面無表情,冷冷的將手中的金屬玫瑰放到了呆若木雞的青年手中。
“你……你是誰?”帶着眼鏡的青年下意識的接過金屬玫瑰,狐疑的用手去試了試花瓣的真僞,卻是不料被掰開的葉子刺破了手指,一滴猩紅的鮮血在指尖慢慢顯現。
“客人。”李一鳴平靜的說道,走到一旁一張獨立的木椅旁坐下,一臉惆悵的看着堂內的裝飾。
一樣的佈置,一樣的裝飾,那天,自己好像也是坐在這把椅子上……
“我不管你是誰,我勸你別多管閒事,我們……”青年的話還沒說完,卻迎來了李一鳴平淡的目光,這一束目光不帶任何情感,可被注視的青年彷彿被一隻冬眠甦醒的巨熊凝視一般,呼吸一頓,腳下一軟,險些就癱軟在地。
“走……走……”青年口齒不清含糊的喊到,幾人跌跌撞撞的攙扶着衝向門口。
“謝謝。”幾人離去,顫抖老人緩緩吐出口氣,對着李一鳴認真的點了點頭。
“你是老闆?”李一鳴僵硬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靜靜的看着老人。
“是。”老人頹敗的點了點頭,這個青年雖然表情陰冷,但老人卻未從他身上感受到敵意。
“原來的那對姐妹呢?”
“你是說青小姐?你認識
她?”老人神情一頓,臉上流露一絲恍然。
“我和她們是朋友。”
“她們原來是租我家店面開的茶館,一年前退租了,我就着裝修挺別緻的,就沒再轉租,自己試着經營。”老人嘆了口氣,拿出個乾淨的杯子,給李一鳴倒了杯開水。
一年前……李一鳴摸了摸下巴上的鬍渣,眼神微微一頓。
“剛纔那些……”
“是開發商找來的,舊城區改造,這裡要建一個小區,本來這也是好事,我不懂經營茶館,這一年下來生意慘淡,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店面賣了,好好養老,可哪裡知道,這開發商竟然說什麼最近世道不太平,樓市跳水嚴重,只以市場價五分之一的價格收購店面,這我怎麼可能賣?這是店面是我一輩子的積蓄了。”
李一鳴點了點頭,聽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自然也猜測到了剛纔那幾個混混的目的。
“雖然說現在世道確實不太平,亂七八糟的事一件接一件,這還是新聞上報的,沒報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可這價格一下子壓這麼多……”老人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臉苦惱的在沙發上坐下。
“其他商戶呢?如果是舊城改造,應該不止你一家吧?”
“他們……他們都答應了……”
“同樣的價格?”
老人的臉上一僵,無力的點了點頭。
而李一鳴卻是內心一動,都賣了?也就是說市民普遍接受了這個價格,樓市跳水80%……
“罷了,今天謝謝你,明天他們再來,我就把這店鋪賣了。”老人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明白了李一鳴的問話,在他想來,李一鳴或許也是開發商找來的,只是紅臉白臉的區別罷了。
“你同意賣了?”
“不賣又能怎麼樣?守不住了。”
“那你賣給我吧,我可以按市場價購買。”李一鳴擡眼掃了眼大堂內的裝飾,尤其是天花板上那盞曾經忽明忽暗的水晶燈。
“你要買?你不是和他們……”
李一鳴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老人。
“市場價,是……”
“按一年前的市場價。”
……
深宮花園,一席盛裝的貴妃柔媚的靠在太醫的懷中,眼神癡迷,嬌/喘如吟。
表情籌措的太醫手足無措,顫抖的手臂無助的按在妃子的肩上,表情掙扎,視線慌亂。
“咔!很好,水兒姐辛苦了。”穿着多功能馬甲的導演滿意的從鏡頭後站起來,一臉微笑的迎上方水兒。
“嗯。”方水兒平靜的點點頭,臉上的嬌羞和癡迷瞬間消失,從容的從男演員的懷中站起,神情淡漠的向一旁的休息區走去。
地上的男演員顯然還沒從戲中出來,望着方水兒妖嬈的背影發呆。
“對了,導演,我的戲份基本上拍完了,我想請兩天假。”步態從容的方水兒忽然停住身形,遲疑的轉身對導演說道。
“沒事,沒事,是不是檔期……”
“個人有點私事,要去趟杭城。”方水兒微笑的說道,視線越過宮廷華麗的內牆,落向了杭城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