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能成爲我這樣的人
“小舜，來，吞了這個。”
看到趙胤舜放下筷子，秦雨石手腕一翻，不知從哪兒取出一顆拳頭大小的烏黑圓球。
“院長，這是什麼？”
雙手接過秦雨石遞過來的烏黑球體，手上傳來塑膠一樣的觸感，球內似乎儲藏着什麼液體，捏起來有微微彈性。
“這是蟒蛟的膽，百年老膽也勉強算是天才地寶，吃了對打熬力氣很有好處。”
手中的禮物瞬間變得沉重起來，趙胤舜猶豫了片刻，沒有拒絕，而是鄭重的朝秦雨石鞠躬道謝。
“謝院長。”
秦雨石笑着擺擺手，表情略帶蕭瑟。
“少年強則國強，我以前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敝帚自珍，生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結果晚年被別人騎到頭上屙屎屙尿……”
吐出一口濁氣，秦雨石似乎想到了什麼，目露兇光，但眼神很快又黯淡下去。
“所以啊，我們大旻武夫的尊嚴，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來守護，我……老啦。”
意興闌珊的搖搖頭，秦雨石看向趙胤舜，忽然自嘲失笑。
“我精明瞭一輩子，算計了一輩子，好東西全部偷偷藏起來，連最親近的徒弟都瞞着，結果到最後發現那些玩意居然無人可用，你說可不可笑？”
沒等趙胤舜回答，秦雨石又繼續嘆道。
“大旻就是有太多像我一樣‘精明’的人，貪婪成性，自私自利，才把國家搞成這個樣子。”
“連西夷小國現在都敢在大旻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小舜，你以後千萬不能成爲我這樣的人！”
秦雨石沉重肅穆的看着趙胤舜，一旁的賀雨伯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趙胤舜捧着蛟膽，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院長，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聞言，秦雨石欣慰的笑笑，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輕快起來。
“對了，百年蟒蛟足有數千斤，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今後一日三餐都到我這來吃。”
說完，不等趙胤舜開口，就催促他吞下蛟膽，眼神中滿是期待。
趙胤舜推脫不過，張口一仰，烏黑透亮的苦膽生吞入腹，滑膩口感還帶着一絲腥臭味，吃得他眉頭打結。
不過很快他就感應到一股奇異能量從腹中擴散開來，沿着經脈奔涌流動，身體逐漸發燙。
炙熱濃稠，宛如岩漿般的能量掃過每一顆細胞，最終緩緩冷卻，沉澱在血脈深處。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下午還有通識課，我就不留你了，今後修行上有什麼疑惑，你可以直接來找我。”
拍拍趙胤舜的肩膀，秦雨石像是完成了什麼心願，臉上洋溢着一抹滿足笑意。
瞄了賀雨伯一眼，看到他遞給自己的眼神，趙胤舜才安心的點點頭。
“那我就失禮了，院長。”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牆轉角，秦雨石臉上的笑意緩緩收斂，面無表情的看向賀雨伯。
“他缺少血食，氣血虧空，快要傷到根基了，你這個蠢蛋都看不出來嗎？”
“啊？！”
正準備收拾碗筷的賀雨伯面色一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他怎麼不告訴我？”
“他爲什麼要告訴你，你是他什麼人？！”
秦雨石都氣笑了，拿起筷子就往他頭上丟。
賀雨伯本能的一縮腦袋，呼嘯的木筷擦着他頭皮飛過，直接釘入磚牆。
“這小兔崽子咋這麼要強呢？跟我客氣啥？”
賀雨伯又氣又無奈，看到師尊對他怒目而視，更是感到委屈。
“師尊，我只是三階武夫，怎麼能跟您的眼光比啊？”
“但凡你平時多看點書，也不至於一點用都沒有！”
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秦雨石轉過頭去，幽幽凝視虛空，視線慢慢變得深幽而空洞。
“師尊，您覺得趙胤舜這小子怎麼樣？”
過了許久，賀雨伯才試探的問道。
“沉默寡言，但性格穩重，遇事不卑不亢，有傲骨，也有靜氣，成熟得不像是個13歲的孩子。”
沒想到師尊對趙胤舜的評價這麼高，賀雨伯面色一喜：“那您乾脆收他做關門弟子吧！”
聞言，秦雨石臉上閃過一瞬間的意動，但很快苦澀搖頭。
“小風就是我的關門弟子，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收徒弟了。”
說到自己的小師弟，賀雨伯臉上喜色一斂，閉口緘默。
似乎察覺到徒弟心中的情緒，秦雨石遙望窗外的天空，好似自言自語的低聲呢喃。
“雨伯啊，你說當初要是我不吝嗇，把那副大藥給小風用了，現在他是不是就不用癱在牀上了？”
賀雨伯猶豫良久，欲言又止，最後才搖頭嘆息。
“極端的大藥需要極端的人，小風天資雖好，但也沒到傲視羣雄的地步，即便用了那服大藥，他也不會有本質上的改變。”
“那趙胤舜……你覺得夠極端嗎？”
“夠了！”
沒有任何猶豫，賀雨伯斬釘截鐵的答道。
“是嗎？”
秦雨石凝望天際，目光悠遠。
“其實，我知道……小風的事情怪不得別人……”
“如今，大旻東南海疆十萬餘里，各國通商傳教，來往自如，更有甚者已經侵入帝京及各省腹地。”
“他們嘴上道貌岸然，實則視我等爲魚肉，肆意宰殺掠奪，一國生事，數國構煽，今日割一地，明日割十城，泱泱大旻居然淪爲異族眼中的羔羊！”
“呼……我知道，氣運消長，天道輪迴，大勢所趨……此非人力所能改變。”
頓了頓，秦雨石高高昂起頭顱，死死盯着浩瀚天空，表情慢慢變得猙獰。
“但……我就是不服，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低沉渾厚的嗓音宛如巨型食肉動物的低吼，秦雨石緩慢卻堅定的擡起手，指向遙遠天際。
“想馴化我？成爲你口中溫順的羔羊？任爾生殺予奪？”
“看着吧，看我死的時候是跪着還是站着！”
吼！
淒厲殘暴的氣勢在秦雨石周身炸開，一尊仰天長嘯的白虎虛影瞬間在他背後凝結，對着遙遠的天際發出無聲咆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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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