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助餐過半,來給高遠敬酒的人越來越多。
有的是福成藥業的高管,人家是客人,高遠得喝。
有的是武學研究學院的導師教授,人家是師長,高遠得喝。
有的是社會名流,人家是來捧場的,高遠得喝。
還有的是媒體記者,人家是喉舌,高遠還是得喝。
一口氣喝了五十幾杯酒,高遠面不改色,這酒量唬的林志謙和王峻一愣一愣的。
王峻奇道:“高老弟,你這酒量也太強了,怎麼看起來就跟沒喝酒似的?”
高遠心說那你是沒見過武林豪俠傳裡的蕭峰,那才叫能喝呢。還有那個臭不要臉的段譽,拼酒的時候居然用六脈神劍作弊!我這酒量跟他們比起來,也就是半斤八兩。
不過酒量再強,也得有個健康的膀胱,高遠又聊了幾句,一股尿意涌來,趕緊去找洗手間。
洗手間在小禮堂外面,需要穿過一條走廊。高遠去放了水,又洗了把臉,走出來的時候,忽然看見走廊盡頭的樓梯口坐着個很嬌小的身影。
那是個女孩,身材幹癟,頭髮焦黃,一臉營養不良的樣子,腳下放着一把掃帚,手中卻捧着個酒瓶,正一口一口的往嘴裡灌着酒。
高遠覺得奇怪,這女孩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喝酒?
好奇心驅使,讓他走了過去。
女孩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看了高遠一眼,目光裡有一抹茫然,顯然是喝了不少。
“結束了?我這就去清掃。”女孩說着就要站起來。
“沒呢,還得一會兒。”高遠道:“你是……清潔員?”
女孩道:“嗯,勤工儉學的。你呢,你也是?”
高遠點點頭:“嗯,我也是。我能坐嗎?”
“坐吧。”女孩往另外一邊挪了挪,給高遠讓出個位置。
高遠坐下來,聞到女孩身上一股濃烈的酒氣:“喝了多少?”
“五瓶。”女孩嘿嘿一笑:“這個酒不錯,超市裡要三十多元一瓶呢。你要不要嘗一嘗?”
高遠搖搖頭:“我不太喜歡喝酒。你自己喝吧。”
“酒可是好東西,你居然不喜歡?”女孩聳聳肩膀。
“喝酒誤事,還會讓頭腦不清醒,所以我不喜歡。”高遠道。
女孩撇撇嘴:“但是酒能讓你忘記憂愁。”
高遠好奇的道:“你有很多憂愁?”
女孩瞪了一眼:“廢話,別人在禮堂裡面吃吃喝喝,我躲在這兒喝偷來的酒。待會兒還要去打掃他們留下來的垃圾,換成是你愁不愁?”
高遠搔搔頭:“勤工儉學能賺多少?”
女孩道:“一個月300元。”
“這麼少?”
“已經不少了。我還在外面做兼職,又是450元。加在一起750,如果省一點的話,不但夠生活費,還可以給家裡郵寄150元回去。”女孩掰着手指頭道。
高遠驚奇的道:“你能考到這兒,難道沒有獎學金?”
“都還債了。”女孩又灌了一口酒:“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欠了很多很多錢。”
“哦……”高遠明白了,女孩這麼瘦弱,卻要扛着家裡的債務,難怪會躲在這裡喝酒。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高遠輕嘆一聲。
女孩自顧自喝着酒,兩人陷入了沉默,高遠望向窗外,月亮已經升起,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灑在他們身上,這種寧靜的感覺很好。相比起禮堂裡的熱熱鬧鬧,高遠更喜歡這種相顧無言的清冷。
“喂,你叫什麼名字?”女孩忽然問。
“我?我叫高遠。”高遠道。
女孩“嗬嗬”笑了一聲:“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你叫什麼?”高遠問。
女孩道:“不告訴你。”
“我都告訴你了啊!”
女孩嗬嗬又笑:“我媽媽說了,不能隨便把名字告訴男生。她說啊,你們男人都是會騙人的壞蛋,每一個都是壞蛋!女人這一輩子,絕對不能靠男人,只能靠自己!”
高遠呆看了她一眼,這女孩好像是……喝醉了!
女孩真的喝多了,開始絮絮叨叨的講故事。
爸爸是個花心大蘿蔔,到處沾花惹草,媽媽生她的時候都沒有人管,差點母女雙亡。
爸爸到處爛賭,欠了一屁股債,媽媽辛辛苦苦把她帶大,從小到大沒吃過一頓飽飯。
反正就是一幕幕人間慘劇……
高遠聽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再說一個酒醉的人也是不需要安慰的。
“所以我問你,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神?如果有的話,爲什麼這樣不公平,把幸福給他們,把悲慘都留給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女孩忽然盯着高遠,雙目炯炯的問道。
高遠難以回答,腦海中忽然閃過莊夢蝶那扭來扭去的屁股。
如果這個世界真如莊夢蝶所說,是某個先進文明虛擬出來的,那麼一切的一切究竟有什麼樣的意義。每個人的來路,旅程和終點,象徵着什麼?又或者,乾脆一切都是隨機而來,就如同隨風飄落的桃花,有的飄去堂前,有的落進茅廁……
“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太難了,我回答不了。”高遠老老實實的道。
“笨蛋。”女孩輕輕吐出兩個字。
高遠差點氣死。
“我走了。”女孩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忽然一個趔趄。
高遠忙伸手去扶,就在手指即將觸到女孩身體的瞬間,女孩看起來要失去平衡的身軀陡然一晃,身體骨骼發出一陣“噼啪”脆響,腰肢如同蟒蛇一縮又一彈,登時挺直,而她的手也閃電探出,在高遠手腕脈門上輕輕一點。
“嘶”,高遠只覺得手腕一麻,一股陰柔的力量躥進經脈,好似毒蛇一樣咬的整條手臂都麻木了。
好強!
高遠這才發現,自己小瞧了這個女孩。
看起來豆芽菜一樣的乾癟身材,竟然蘊藏着如此可怕的速度和力量,而且修煉了一種陰柔至極的功法!
Wωω•ttκΛ n•¢O 更可怕的是,這女孩的境界竟然是,先天!
“臭男人別碰我。”女孩嘟囔了一聲,抓起掃帚往外走。
“你到底是誰?”高遠問。
“不告訴你。”女孩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不告訴我?高遠自言自語道:“好吧,那就叫你豆芽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