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換衣就直接去向兵團長覆命。出乎意料的是,兵團長並沒有詢問我收穫如何,而是向我傳達了一個軍議廳的最新決議。
“亞瑟,你回來的正好,今天早上的例會你沒有參加,我要向你傳達一個軍議廳的最新決議。軍議廳參謀部已經擬定了一個軍隊整編計劃,目前正在向帝國所有兵團傳達,這又是一個事關我國國運的一次變革,正式文件待會你帶回去看,現在我給你說一下重點。你知道,目前我國軍隊編制基本還是承襲舊制,以兵種劃分爲兵團分駐在各地。而這次整編將革除舊制,將會把各兵種混編在一起。現有的六大兵團將整合成四個,人事調動將會有很大的變化……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具體細則你自己去看。還有,昨天我交給你的任務可以停止了,金雀大峽谷的雨已經停了,軍需物資的供應即將恢復正常……”
部隊編制改革並沒有讓我感到太多的驚訝,我其實也曾在《紅河攻略》提出過相關設想,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讓我驚異的是星蘭昨天晚上透露的信息竟然出這麼準確!還有都利爾兵團長讓我做好心理準備……
整編的消息現在僅限於中高級軍官知道,士兵們暫時還不知情。而我帶回來的獵物就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
回到辦公營帳,我心情複雜的看着帶回來的文件。
這次整編計劃中,帝國軍隊的編制由小到大依舊是小隊,中隊,大隊,營,團,兵團六個。但兵團不再是由單一兵種構成。以前的帝國兵團是按照步兵,騎兵,遠程,魔法四類兵種劃分而成的,現在每個兵團都將擁有這四個兵種。而且兵種涵蓋的範圍也發生了變化:步兵中不再內設輕步兵,重步兵,長槍兵的建制,將統一成銳步兵;騎兵中增加了騎射部隊;魔法部隊中的負責醫療的將劃分出來納入後勤。當然,除了主戰部隊外,新兵團將保留參謀,軍法,偵查,後勤軍需等部門。計劃中的新兵團將由四個步兵團,一個騎兵團,一個弩兵團和一個魔法營構成作戰主力,除此之外還將設置一個近衛團,一個軍法大隊,一個偵查大隊,原有的後勤大隊將升格成後勤營;參謀部依舊是統領整個兵團的中樞機構。新兵團的士兵數量沒有太大變化,但是原有的六個兵團卻縮減爲四個,這意味着將會有近3萬的士兵脫去軍裝。但是這並不表明軍議廳要削弱帝國軍隊的實力,而是要將軍隊進一步精銳化。兵不在多,而在於精。更令我想不到的是我們第一步兵兵團將被完全拆分。
我仔細的讀着,心裡也感慨萬千。整編計劃中有很多內容都和我的《紅河攻略》中的關於軍隊建設的部分很相似,只是更加的系統,更加嚴密。我興奮起來,感覺到法雷亞斯侯爵果然名不虛傳,是個很有魄力的人。
我終於在人事調動部分發現了我的名字:現帝國第一步兵兵團後勤大隊編入紅獅兵團後勤軍需營,調原大隊長臨風·亞瑟爲紅獅兵團後勤軍需營副營長。新組建的四個兵團都將擁有自己番號,分別是:紅獅,白虎,藍鷹,黑隼,紅獅兵團將取代原來的帝國第二步兵兵團駐防在紅河東岸。看到這裡我心中的興奮之情蕩然無存。我原本以爲我會調入某個步兵團,即使是當一個小隊長我都願意,沒想到卻依然是一個後勤官。我幾乎又想衝出去去找兵團長問個明白,但是終於剋制住自己,最後呆呆的坐在牀上。
“亞瑟!晚飯吃過沒有……”
一個聲音將我從無邊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我代表我們四團全體官兵向你表示感謝……今天晚上的燉肉真是太好吃了!我現在才發現原來吃肉也是一種幸福啊!”
是第四團團長千江·古納齊,看起來他的心情很好,竟和我開起了玩笑。
“帝國整編的事兒你應該知道了吧?決議文件你一定也看過了……這次整編的動作可真大啊,帝國軍隊現有的建制全都打亂了,人事調動也有很大的變化……我們這些軍官很快就要各奔東西了!”千江沒有注意到我低落的情緒,興奮的說道。
“不過,還好,我們兩個人還會在一起,我們都被調到紅獅兵團了……看來我們兩個還真是有緣啊……”我被降職前擔任的就是四團二營營長,千江那時正是我的頂頭上司。
“亞瑟,你好像不太高興……你不太願意當後勤官……”他察覺了我的不快,“‘臨陣殺敵,身先士卒固然可貴,但是更重要的卻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亞瑟,你忘了法第斯校長的訓語了嗎?後勤軍需官其實也是在運籌帷幄,沒有足夠的後勤保障,士兵們是無法打仗的……”千江其實說得沒錯,我也知道他是在寬慰我,但是我壓在心中多時的情緒卻爆發了:
“奔馳的駿馬和馱着重物蹣跚而行的駑馬一樣嗎?這樣下去,我怕我會忘卻怎麼去奔跑,會忘記草原的遼闊……忘記我最初的夢想……”我大聲的喊道,衝着千江發泄着我的無奈和憤懣。
“三年了,你知道碌碌無爲的感覺嗎?不,你不會知道的!我寧願成爲一個普通的士兵,也不願再這樣下去了……”我激動的說了半天,最後又徒然的坐下。
“亞瑟,你的才能我很清楚,但是軍議廳的的任命也不是毫無根據,我相信他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況且我們是軍人,服從就是天職……我相信你的夢想一定會實現的,那其實也是所有帝國軍人的夢想!”千江等我發泄完對我說道,而我也在爆發之後歸於沉默,是的,我僅僅只是個軍人。
千江走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心裡也有一些愧疚。他可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我的不滿和焦燥實在不該針對他發出。我又想到我上一次被降職後他鼓勵我的話:“被神明選中的人總會遇到比凡人多得多的困難,你要學會忍耐,還要在忍耐中變的更強!”
夜晚完全降臨的時候,我的心情平復下來。我沒有去吃飯,我感覺不到飢餓,我點着了燈開始閱讀起那本古籍《十三篇》。很快,我就被裡面的文字所吸引。燭火變的昏昏欲睡,不知不覺已是凌晨。
當整編決議向整個兵團傳達後,士兵們都有點不知所措。兵種的增減,兵團的拆分,人事的任免這一切的變化來的突然而且巨大,更令他們不安的是:他們中的三分之一將會解甲歸田。
這次整編只給了我們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軍議廳要求:在迎春祭到來前,帝國軍隊將要形成新的雛形。最先行動的是第二團,浩雲·西斯一個月後帶着第二團前往雲起省的連雲要塞,那裡是新建的黑隼兵團的主防區。在那,第二團的五千官兵將在遴選後被重新安置。我們也終於明白都利爾兵團長爲什麼要對我們進行一個月的特訓了:他希望他的士兵都能繼續成爲軍人。接下去的是第一團,第三團和第五團,他們也相續開往屬於他們的地方去了。其實真正還沒有着落的是都利爾兵團長自己,按照軍議廳的日程,他將在第一步兵兵團拆分完畢後再被重新任命。
我沒有想到這三個月竟成爲我參軍以來最忙碌的時刻,海量數據的統計彙總,不間斷的軍械糧草的分發轉運讓我心力交瘁,忙忙碌碌中我送走一個個軍官,一羣羣士兵。
雪花飄落的時候,我和千江也終於要啓程了。
和其他部隊離去的時候一樣,兵團長仍然選擇在清晨舉行告別誓師大會。此時偌大的軍營已經變得空曠,以前扎着密集的軍帳的地面上已零零星星的立着沾着雪的枯草,能容納三萬人的演武場如今只站着八千士兵。看到這有些荒亂的景象,我不禁感到有些悲涼,然而都利爾兵團長依舊威嚴聲音卻透過擴音器傳入耳中:
“我依然沒有什麼多說的,我依然想聽到你們一起高唱軍歌,因爲我和你們都是軍人……”都利爾兵團長絕不會在這個時刻流露出傷感,他在這個時刻仍然要向士兵們傳達他的信念。
“紅河滔滔
熱血沸騰
英勇的戰士
守望着帝國
……
我們的身軀將埋藏在地下
我們的靈魂與軍旗同飄
我們的親人會潸然淚下
我們的榮耀與帝國同在”
我和士兵們一起高聲的唱着,不覺中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