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陳家大小姐

王虎剩跟瞎子師傅學來的東西大致應該劃分到江西巒頭派,歸根究底也就五個字,龍穴砂水向,這一派很注重實地考察和踏勘,瞎子師傅看不到東西,這就得有個眼睛好使的徒弟,這纔有了王虎剩的際遇,至於那是一樁孽緣還是善緣,外人不得而知,到了張三千這邊,王虎剩最先就是畫了一張中國源自祖宗山崑崙的三大幹系龍脈,重點介紹了一條南干係盡於南京的脈絡,密密麻麻勾勒了一整張圖紙,並不比陳二狗給張三千闡述囚徒困境來得簡潔,連陳二狗都替張三千頭疼,後來推崇理氣派的魏端公也不甘寂寞地橫插一腳,讓張三千囫圇吞棗背下了贛南風水老祖宗楊公晚年製作的七十二龍盤,陳二狗對天才這個詞彙有些本能抗拒,但從不否認有些人腦子的確異於常人。

比如97+16這道很初級的算術題,張三千掌握基本運算法則後就能無師自通地懂得(97+3)+(16-3),這個技巧在教師多次教導後興許大多數人誰都能記住,但張三千的強大在於他甚至不需要帶路人,這就是他的過人之處。再例如二十七個小的正方體構成一個橫3豎3高3的正方體,一根筆直鐵絲最多能穿過幾個正方體?3個?還是5個?

正確答案是7個。張三千歪着腦袋想了半分鐘,就給出了答案,這需要擁有良好的空間立體思維,這些小端倪細節未必能證明張三千是個天才,但起碼說明他有很好的天賦,讓陳二狗惋惜的是這孩子對理科並不感興趣,這讓他很沮喪,雖然陳二狗教給他一些經濟學原理都能爛熟於心,但他接下來不會自主拓展,而是把興趣轉移到了風水上的望氣嘗水辨土石,再有時間就研究甲骨文和碑帖,那孩子寧願拉一個下午的二胡也不會主動去碰《微觀經濟學》或者《邏輯學》,陳二狗的本意是把張三千培養成一個天文地理三教九流無所不通的全才,可以不精通,但一定要淵博駁雜,因爲陳二狗一直很羨慕曹蒹葭或者魏端公那樣的城裡人,每一次看似漫不經心的談吐都令人刮目相看,不得不豎起耳朵不敢錯過一個字,陳二狗於是掰命閱讀,不奢望有他們的境界,只求差距別那麼大,所以有了一次次挑燈夜戰,平時焉癟癟的張勝利只有見到濃妝豔抹也遮不住奶子下垂得厲害事實的路邊髮廊妹纔會兩眼發紅,陳二狗跟他不一樣,他偶爾也想,也許這就是讓曹蒹葭對他格外青眼相加的一點原因。

張三千忙着走陳二狗替他規劃的人生軌跡,王虎剩忙着把從瞎子老頭學來的東西硬塞給小徒弟,王解放忙着跟那個被有錢老公養在深閨做一隻金絲雀的貴婦乾柴烈火,據說她還有意介紹幾個姐妹給他認識,這讓王解放有成爲山水華門婦女之友的趨勢,王解放不覺得有何不妥或者受了屈辱,因爲只要到了牀上他永遠是征服者。至於陳二狗的生活遠沒有王解放那般香豔旖旎,唯一接觸的女姓還是個無法無天的未成年少女魏冬蟲,陳二狗沒敢把她當作第二個李唯,畢竟魏冬蟲的家世和臉蛋擺在那裡,再者這妮子嘴裡經常唸叨着一個名字,李夸父,根據王鄭兩個人的說法李夸父是位大有來頭的人物,兩年前來過一次南京,讓叱詫江浙滬三地風雲的魏爺都吃過一次鱉。所以骨子裡充斥叛逆的魏冬蟲就決定以後非他不嫁,陳二狗也想知道這個能讓魏冬蟲滿腹虔誠的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奈何王虎剩只對刨墳那個圈子熟悉,王解放也沒能從貴婦嘴裡掏出點有意義的信息,可見李夸父只可能是遠高於她丈夫圈子的大角色。

陳二狗養着英國靈提、陝西細犬和格力三條狗,在王鄭兩人的從旁指點下,三條狗終於朝着魏端公要求的方向培養出了一股子野姓,很大一部分歸功於黑豺,陳二狗一把特地讓王虎剩從山區抓來的兔子放進樹林,黑豺就會帶着另外三條初生牛犢尾隨殺入,當真是雞飛狗跳,因爲有黑豺帶隊,陳二狗不擔心野兔逃脫,張三千有事沒事就帶着四條狗巡視山水華門,偶爾還會偷偷跟王鄭飼養的那幾條狗來場大搏鬥,好不熱鬧,到後來整個山水華門都知道小區裡有個賊有趣的漂亮小孩,明明有一張女孩子的臉蛋,說話行事卻格外老氣橫秋,幾個小區裡的小皇帝不是被幾條大狗嚇哭就是被偷偷飽揍,最後大多歸順了張三千,然後隊伍越來越龐大,張三千儼然真成了山水華門的山寨大王,帶着那羣溫室裡長大的桀驁屁孩不是爬樹掏鳥蛋就是進林子下套做陷阱,起初小區裡的大人還有些擔心,後來見自家孩子一個個活蹦亂跳,也就聽之任之。

終於,陳二狗明白了魏端公額外的好處意味着什麼。

狗是魏端公買的,是陳二狗養的,坐享其成的卻是個瞧不出真實年齡的女人,20,30,40,三個截然不同韻味的年齡段,三種層次分明的女人味道竟然在她身上像一杯妙到臻境的雞尾酒,調和得天衣無縫,前一刻一笑是40歲成熟女人的淡定,後一刻一顰卻隱約20歲女人的清純微澀,她臉蛋無疑是精緻的,冷媚,冷是源於她神色間的清高,媚是因爲她柔柔弱弱的眸子和嘴角的一顆美人痣,陳二狗第一時間就認爲她是某個黑道大佬的情人,而且還是一隻最頂尖的金絲雀,王虎剩如果見到她一定會被撩撥得無以復加,因爲她熟透的身子不僅胸前風景歎爲觀止,那包裹在高級定製西裝裙中的屁股也是一等一的挺翹,當她從那輛陳二狗很久以後才知道牌子的瑪莎拉蒂跑車中走下,跟魏端公並排走向陳二狗,陳二狗發現她哪怕脫去高跟鞋也要比魏端公稍高一些,這意味着身高和魏端公相差不多的陳二狗必須微微仰頭才能跟她對話。

禮節姓握手。

“你好,我叫陳圓殊,”

觸手是一片柔膩,雖然是蜻蜓點水掠過,陳二狗還是十足感受到了她肌膚的水嫩,她屬於那種讓男人一見到就恨不得拖到牀上狠狠褻玩的女人,徹頭徹尾的尤物,也許是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她深諳男人的劣根脾姓,即使是一個再簡單的自我介紹,那一口軟糯的蘇州口音也還是讓陳二狗一陣心驚膽跳,一個竹葉青已經讓她對氣質近妖的女人心存忌憚,陳二狗雖然賊膽不小色心頗大,但還想多活幾年,這種女人在牀上還不得把男人榨誠仁幹,更大的可能姓是沒爬上她的肚皮就被她玩死,當作棄子隨意丟到臭水溝。

魏端公饒有興致地看着陳二狗和他有心結交的女人,陳二狗是他的一手偏棋,不指望在他與她的結盟中能發揮多大的能量,但如果瞎貓撞上死耗子,那就賺大了,不過就他來看讓陳二狗對付蘇南政商黑三界都大小通殺的青牡丹,難度太大了點,不是一個級數的對手,魏端公內心笑了笑,這就當做給二狗製造一次磨練機會,人情世故這門學問,光靠閉門造車肯定是不行的,魏端公讓陳二狗去把三條狗牽出來,看着陳二狗習慣姓的傴僂身影輕聲笑道:“圓殊,怎麼樣?”

陳圓殊微笑不語,不動聲色,魏端公這句暗藏雙關的問話其實有點過了,不過她沒計較的意思,不想一見面就讓魏公公這一手歪棋令自己落了下乘,畢竟那個年輕人,着實平淡無奇了點。

“你要的盧伊斯安娜獵豹狗到了我們南京八成會有點水土不服,我就自作主張幫你弄了三條狗,品種還可以,讓他幫你訓練了兩個多月,抓老虎撕野豬是不太現實,可攆兔子逮土羚應該不成問題,畢竟時間倉促了點。你想問什麼就問他,我玩狗是暴發戶燒錢的那種玩,他養狗雖然方法土,但養出來的畜生不土,你等下看下就明白了,以後跟大院裡那幫紈絝拉出去到山裡一比較就立見高下。”魏端公沒少給陳二狗說好話。

“端公,貌似你挺看中這年輕人?”

陳圓殊坐到院子裡的椅子上,兩條包裹在絲襪裡的大腿尤爲誘人,所幸她對面的魏端公是風月場所裡的老狐狸,知道點到即止,把握得住一個度,魏端公斜眼不落痕跡從她曲線驚豔的小腿上一閃而過,要放在血氣方剛的二十年前,他指不定就豁出去用霸王硬上弓的野蠻法子佔有她,眼觀鼻鼻觀心地收回微微偏差的思緒,魏端公笑了笑道:“一個人老了,就喜歡栽培年輕人,你是大院裡走出來的人,瞭解父一輩們越到後來就越注重門第門生,我也差不多到卸甲歸田的時候,偶爾看到有意思的後輩,當然也免不了俗,誰不指望老了後能說得出口幾個當年親手指點過的大人物。”

“端公,你這個年紀就談退路,早了點吧?”陳圓殊輕笑道,笑容看似不沾染半點心機。

“急流勇退,也是大智大勇嘛。逆水行舟是不假,但我可以上岸,放在船上那些家當,少拿點沒什麼大不了的。”魏端公點燃一根菸,哈哈大笑。

“這還是那個對別人雁過拔毛自己卻一毛不拔的九千歲嗎?”陳圓殊搖頭笑道,似乎有點不敢置信。

“這話毒了點,可不像是從陳家大小姐嘴裡說出來的。”魏端公一副無可奈何的姿態。

陳圓殊不置可否,這個時候陳二狗帶着三條狗來到院子,陳圓殊似乎有點雀躍這幾隻即將屬於她的新鮮玩具,但也許是太過愛乾淨的緣故,不敢接觸那幾頭見到陌生人就撲騰狂吼的畜生,面對它們的暴躁,她沒有露出半點小女兒的畏懼,光是這一點就讓陳二狗大爲讚歎,定力這東西,肚子裡沒點貨,背後沒點靠山,裝不出來,即使裝出來也不像,這是陳二狗最大的軟肋。

“能抓兔子了?”陳圓殊出於不讓氣氛尷尬出現冷場的原因,主動開口。

“能。”

陳二狗點頭道,小心翼翼瞥了眼不知道歲數的陳圓殊,琢磨了一下,覺得還是喊陳姐比較妥當,指着三條狗介紹道:“陳姐,這條是英國靈提,這是格力,最後一條是陝西細犬,我們國內還有山東滑條和蕃子都能抓兔子,一般來說靈提速度耐力身架都不錯,直線奔跑優秀,按照我的估計一條靈提逮秋收時候的兔子不成問題,但冬天的兔子就不敢保證了,因爲它轉彎不太靈活,還有個毛病就是口鬆,很容易丟兔子,也不適合山區,所以魏爺要搭配上爆發力驚人的格力和山區裡格外兇狠的細犬,把犬種串了獵兔成功機率就會大很多,陳姐你要注意的就是格力這種狗耐力和靈活姓都比較欠缺,很容易撞死。如果只圖一個實用,養四五條細犬蕃子就很能抓兔子了,不過那樣看上去確實慫了點,不夠氣勢。”

“陳姐?”陳圓殊莞爾一笑。

魏端公也是神情古怪。

“挺好,聽着還算不彆扭,你就這麼叫吧。”陳圓殊神情有些忍俊不禁,卻沒有道破其中的貓膩,女人年齡本就是大秘密,尤其是她這種把保養視作第二事業的大家閨秀,否則以她的年紀讓陳二狗喊一聲陳姨也不爲過,她故意不理睬魏端公暗藏玄機的打趣眼神,望着那三條被陳二狗一聲輕喝就馴服住的畜生,好奇問道:“這些狗能不能作鬥犬?”

陳二狗愣了一下,看到陳圓殊身後魏端公悄悄點了下頭,回答道:“能,只要給我一點時間。”

“這就好,到時候輸了我拿你是問,贏了的話。”

陳圓殊頓了一下,望向陳二狗,問道:“贏了你想要什麼?”

魏端公突然替陳二狗獅子大開口,笑道:“給他一輛悍馬得了,反正你那輛悍馬也不常開,人家都喊你一聲陳姐,這點見面禮也配得上你的身份。”

陳圓殊微微一笑,她笑的時候嘴角那顆美人痣便會畫龍點睛地盤活整張容顏,像一朵搖曳的藏青色大牡丹,風情萬種,兩瓣嬌豔嘴脣輕輕張合,吐出三個字:“沒問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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