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三十二

從大學就開始兼職家教的程澤,並不會不願意做家庭教師。

但是在明知道還可以賺取一份收入的情況下,他卻猶豫着沒有下決心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他並不覺得家教有用,尤其是對低年級的學生來說。

當初念大學的時候,他多是教一些初高中的學生,他們有一定的自制力和分辨力,不會將程澤的教法和課堂老師的教法混淆,所以他才放心教下去。

而今衛家的鄰居請他教導一個小學二年級的學生,他是真的覺得沒必要。

“抱歉,杜先生,我覺得您的孩子年紀還小,並不需要這麼早就請家教。”程澤的面色冷靜,直截了當,“況且,球球的數學成績提升並不是我的教學方法起了作用,而是因爲他喜歡上了數學,所以學得認真仔細。”

杜爸爸啞然,第一次碰見這樣的老師。

而一旁本該着急的衛少爺卻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來——他想起了他與程老師第一次見面的樣子,他當時的表情應該跟杜哥此時一樣吧?

程澤看了一眼過來,直把衛黎看得有些心虛才收回了目光,開啓了“程老師論教育”的模式:“小朋友現在年紀小,理解能力也不夠成熟。如果現在就讓他接受兩種模式——我的意思是,他在學校學習的是老師教的一種方法,然後回家又有家庭教師教給他一種新的方法,這樣會讓他們混亂,反而無法完整地記住其中一種正確的。”他看着杜爸爸張了張口像是要反駁的樣子,完全不給對方插話機會,“雖說可能兩個老師的方法差異不大,但是在小朋友眼裡可能就是兩種天差地別的方式。況且,酒……酒酒如果其他成績不錯,只是數學成績不夠理想的話,原因可能是他對數學產生了恐懼。”

“恐懼?”杜爸爸驚訝地看向程澤,嘴裡咀嚼這這兩字。

而一旁本來規規矩矩看電視的酒酒也不由自主地望着程澤。

“是一種可能。可能小朋友原本只是對數學不夠敏感,學習起來比較慢,但是如果這時家長不停地給他請家教,並且表現得對他的成績十分重視,或者……因爲他的成績不理想而給予一定的懲罰,那麼這樣的情況可能會導致小朋友對數學恐懼,對數學考試恐懼,從而變成一個惡性循環。”

不知何時整個客廳安靜下來,只有電視機依然忠實地播放着聲音。

“是這樣麼?”杜爸爸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家兒子。

此時他們話題中心的小朋友卻走到了程澤面前,他仰起小腦袋眼巴巴地看着面前面無表情的男人,鼓起勇氣道:“你是球球的程老師對不對?”

程澤點點頭。

“那你能不能也當酒酒的程老師?”杜子辰的小臉白淨,嘴角掛着害羞又勇敢的笑容。

程澤看着他莫名想到了圓鼓鼓的糯米餈團——唔、明明球球比較像吧?

不得不說程澤的軟肋確實是小朋友。

衛黎十分心酸地目送着已經被他劃爲所有物的程老師一手牽着一個小朋友去球球的臥室給他們檢查作業。

而他還坐在這裡的原因——興奮過度的杜爸爸拉着他想要分析一下他的所有物。

“哈哈阿黎,這程老師確實不錯!”

所有物被誇,衛黎因着一榮俱榮,於是心情變好了一點:“那是。”

“說起來還真沒有人跟我說過這回事,現在想來確實是這樣,每次數學考試前酒酒都會睡不着。”

衛黎聞言嘆了口氣:“杜哥你之前請的老師都知道你的身份,大概不敢跟你實話實說。”

杜爸爸點點頭,深以爲然:“哎,可惜程老師還沒明確答應下來,你說要不我把報酬再提高點?”

衛黎不贊同地看着他:“剛你兩次張口就想說這個吧?我不是提醒你了麼,在程澤答應前別說錢的事,倒不是他視錢財如糞土,而是你的報酬太高了,他會覺得他不值得。”

“是嗎?這程老師還真是不一般啊!”

衛黎與有榮焉地點點頭,把這話當高度讚揚聽了。

話分兩頭,此時跟兩個小朋友大眼瞪小眼的程澤也很無奈。

衛球球死死地扒拉住程澤的腿,不依不饒道:“程老師你不準叫他酒酒!他叫杜子辰,或者叫肚子疼也行的!”

一旁性格跟小綿羊似的酒酒拉了拉小夥伴的衣角,輕聲道:“球球。”

程澤無奈地撫了撫額,雙手用力把球球拉起來抱進懷裡,嚴肅道:“衛子初,酒酒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美美地窩在程老師懷裡、幸福地找不着北的球球暈乎乎道:“算吧。”

酒酒聽到這個十分沒義氣的答案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不過只不聲不響地仰頭看着他倆。

程澤伸手給他,拉着他坐上牀沿,苦口婆心地對球球道:“那我叫一聲酒酒又有什麼關係?”

球球立馬精神了,思路清晰地翻舊賬:“程老師你教了我一年才喊我球球的!你……你起碼要到明年這時候才能喊他酒酒!”

程澤沉默。

倒不是他對乖巧的酒酒“一見鍾情”才非得糾結這個稱呼,而是以他教書兩年的經驗,很輕易就看出了杜子辰是一個比較內向害羞的小朋友,如果他想真正教對方數學的話,首先就給跟他熟悉起來——因此,暱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

“酒酒,你是不是跟同學關係不好?”程澤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腦袋。

小朋友聞言眼圈居然一紅,沒精打采地點點頭。

球球一看火氣上涌,揮舞着小拳頭道:“是誰?!誰敢不理你我去打他!”

程澤安撫地拍了拍球球,然後摸着酒酒的頭髮繼續道:“是因爲你的數學成績嗎?”

酒酒這回沒點頭,他睜着紅紅的眼睛輕聲道:“他們說我像女孩子。因爲語文和英語的成績比女孩子還好,但是數學成績……”他微微哽咽了一下,像一隻吃草梗住的小綿羊,“他們還笑我老是轉學,他們說我就是轉一百次學,數學還是倒數第一。”

小男孩的臉蛋白淨,五官細緻漂亮得像個小姑娘,但是即使說着這樣的話卻仍然沒有一滴眼淚。

球球感受到小夥伴的難過,慢慢安靜下來,從程澤懷裡爬出去,然後拉過酒酒的手,故意粗着聲音像個小男子漢似的安慰對方:“等程老師教你數學,你用一百分笑死他們!”

酒酒抿着嘴角笑了起來,和球球手握手。然後兩個白白嫩嫩的小朋友一同仰頭目露期待地看着程澤。

程澤這天又是在衛家吃完晚飯才走的。他今天沒騎車,於是衛黎申請送他到車站。

“謝謝你。”程澤突兀道。

衛黎一愣,試探道:“謝我什麼?”

程澤側過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謝你給我找家教。”

衛黎沒想到他這次這麼敏銳,摸了摸鼻子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程澤看着他的反應不由自主地輕輕笑了一聲:“巧合太多了。”這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自然是程老師對着衛少爺忽然增長的情商。

衛黎灑然一笑,聲音清朗:“我只是給你介紹了一個機會,最後是你抓住的。”說着說着又不正經地笑道,“說起來,杜哥是真的財大氣粗啊,一小時一百塊呢!”

程澤跟着點了點頭:“之前聽同事說過,一百塊確實高了。”

衛黎聽着怕他轉身回去自行降價,急忙道:“那你有真才實學麼!至少你看酒酒那個性格內向的孩子跟你相處一下午就和你親了!”

程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怕我去給人家打折麼?”

衛黎點點頭。

“放心,我沒那麼好心。”程澤淡道,“我要攢錢去實現人生目標。”

衛黎聞言大喜,恨不得撲到他背上,但是奈何二人體積相仿,他只好哥倆好地勾住對方的背磨蹭,一副老懷安慰的樣子。

“程老師你他媽總算開竅了!這纔對嘛!反正杜哥家官商勾結有錢有勢的,拿他一百搞不定他還偷笑呢!”

程澤看着對方“胳膊肘往外拐”的樣子,心裡暖得不行,輕聲道:“我會盡全力的。”他看着衛黎的眼睛,語氣像是立誓一樣莊重,“不會……辜負你。”

衛黎怔怔地看着他,“不會辜負你”聽在耳中,就像自己表白被接受一樣,當然,他雖然沉浸在對方難得一見的溫柔中,卻還緊守着最後的一點理智——現在這樣的情況很好,他是程澤最親近的人,他要耐心一點再耐心一點,等到他把對方完全困在自己懷中才能對他訴說自己洶涌而深沉的愛意。

但是有些話,可以藉着兄弟之口說出,而這些話,也是衛黎再也忍不下去的。

“程澤,我說過你特別合我胃口麼?”衛黎的目光緊緊地鎖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程澤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氛圍,讓他無端生出一點緊張。

“每當我覺得你受了委屈,你的表現卻告訴我你對這些事這些人壓根不在乎,反倒是我替你憋屈上火……而現在。”衛黎向他跨了一步,鼻尖幾乎要貼到對方臉上。

他的聲音平靜,卻又像是掩藏了無數的情緒。

“我以爲你會介意我多管閒事,你卻一點都不扭捏。但是你最讓我喜歡的,還是那份心,無論是對認定的學生,還是……朋友,你從來都寬容又體貼。”

所以,是不是隻要得到了你的認定,不論我做什麼你都能理解接受、包容、原諒?

作者有話要說:嗯,關於教育和學習的一點點個人愚見,不喜勿拍哈~

小劇場

雖然達成了目標但莫名不爽的衛少爺:爲毛還沒變成我的澤澤卻已經當了這麼多人的程老師?!

雖然不知道對象怎麼了但無疑是順毛的程老師:你生什麼氣?過來揉麪粉,今天要吃哪個動物?

立馬飛撲的衛少爺:兔子和綿羊!

爲了不被鎖,僞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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