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陰謀是看不見的詭計
“休要妄想。”魔尊嘲笑道，“自作多情也須有自知之明。”
林蘇青聽得心中歡喜，難道他不是魔神蚩尤嗎？
“原本的你早已經死了。”魔尊輕視了他一眼，嗤道，“不必高看你自己，你與我魔族沒有半點關係，說到底，你不過是一具容器罷了。”
“容器？”林蘇青的心緒凌亂如麻。
“你出生不過兩日，三魂七魄就剝離了本體，而你的本體更是早已經被壺中天的煞氣誅殺得灰飛煙滅，於此至虛至弱，區區凡人的一個噴嚏就能將你的三魂七魄蕩盡，哼，遑論壓制蚩尤大帝？”
沉默了許久的離鴉陰邪的笑道：“你的三魂七魄早已成爲蚩尤大帝的養分了。”
“既然我的身體已經灰飛煙滅了，那我此時此刻立在這裡的是什麼。”林蘇青按捺住自己凌亂的心緒，艱難的保持着冷靜。
“還能是什麼？不過是子夜元君臨時給你借來的凡人之軀罷了。”魔尊不屑道。
“凡人之軀……”林蘇青蹙眉深思，“那我現在到底是誰……”
該信魔尊的話嗎？可是自己也沒有他欺騙的價值。
“這裡是三清墟，不是天界！你憑什麼軟禁我們！”夕夜上去毫不客氣地問道。
他一把揪住了一名學子的衣襟質問道：“你說什麼？你把方纔的話再說一遍！”
這是一種悄無聲息地摧毀入陣者意志的陣法，但凡心有雜念便會增強陣法的威力，但凡有猶豫、有動搖，皆會助長陣法，並且，陣法之中所飽含的邪念魔念會趁機迅速滲入心神。潤物以無聲，是悄然改變，也是一瞬間的改變。但凡有軟肋，但凡破綻，便防不勝防。何況是林蘇青。
如何回擊？如何反擊？這已經不是回擊與反擊的事了，魔尊完全是否認了他的存在。他是個壓根就不存在的“人，”這還不如天界直接宣佈他是禍患，
最可怕不是發現了自己正在入魔，那樣至少還有掙扎的餘地，還有幡然醒悟戰勝邪念的機會。最可怕的，是突然的變化，以爲是突然，但其實早已經爛透了內裡。發現即已墮入。
最可怕的便是胡思亂想，一旦陷入胡思亂想，便再也看不見真相。
“你！”夕夜慍怒，迎着那兩刃三叉戟梗直了脖子，“怎麼着？你要殺了我不成？！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看你天界有多大的能耐！”
他話音尚未落得乾淨，遠方天際突然悶雷滾滾，漆黑的蒼穹，從天邊劈出血似的的閃電。
“魔界來了！”
廣華殿內頓時沸反盈天，嘈雜一片，如油鍋滴水，炸成一片，哄哄鬧鬧的喧譁。
“你若想復仇，本尊可助你一臂之力，若你不願復仇……”
“這凡小子的定力太也遜色，三言兩語便失去了神志。”林蘇青滿目狠絕，一身殺戾，“本座還以爲須得多糾纏幾番，呵。”
“不不是我說的，是、是巡查的師兄們說的。”那名學子見識過夕夜的厲害，被他一瞪，瑟瑟發抖。
不救便罷了，何故爲何出爾反爾呢……難道同皇室鬥爭有關？與權謀有關？與儲君的爭奪有關？林蘇青不住的胡思亂想，有關的、無關的事情在這一刻彷彿全都能牽扯到一起。
“二太子以答應幫助你們母子爲由，欺騙救子心切的子夜元君道出了你的藏身之處，然而二太子卻出爾反爾，將你捉去禁入壺中天誅殺，而後，更是親手殺了你的孃親。你一點都不恨嗎？你不爲你自己不平，血濃於水，難道你就不爲你的孃親平這一口怨氣嗎？她當初誓死也要保護你，甚至背叛自己的神格，浴血屠殺天宮。”
“復仇……”心緒亂如麻的林蘇青喃喃地複述着。他早前懷疑過，撫育他長大的孃親或許不是他的親孃，而今得知自己的親孃是子夜元君，卻也得知她已經被對他有恩的二太子殺害……連難過都來不及，何況仇恨。
這兩個消息很快傳遍了三清墟，而在虞美人盛開的山坡上發現了林蘇青與魔族的蹤跡，更是傳得人人皆知。大家紛紛想起了那盞熄滅的長明燈，與那天不明女子所帶來的訊息……一時間猜測無數。
此事，驚凌榜勝負已見分曉，夕夜揮舞着榜第一獨有的旗幟於人頭攢動，喧鬧不堪的人羣中尋找着林蘇青的身影，卻是聽進了一耳朵污言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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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真要去殺了二太子復仇嗎？好像還是恨不起來。其實要論感情，在他心底，更多的還是二太子多於子夜元君。但他實在想不明白，二太子既然有幫助他們母子的辦法爲何不救？
“隕仙陣？”林蘇青……或許不能稱他爲林蘇青了，他看着自己雙腿上纏綁的火焰藤蔓逐漸褪去，潛入地底。在它們潛去的時候，方圓百米內，地面如龜裂，處處是數不清咒文與數不清的陣眼，咒文連着陣眼，陣眼連着咒文。這是由成千上百的陣法連結成的一個大陣，而他則身處於陣中之陣，眼中之眼。
魔尊揮開衣袖，喝來下屬：“擺宴，七天七夜！”
那位真君正在厲聲下令：“任何學子不得踏出廣華殿半步！”衆天兵天將得令便立刻四散而去。
那麼是質疑自己的時候嗎？更不是。
那三隻眼的真君怒火大作，回頭一見是夕夜，才強行壓住不發作：“魔界即將來襲，這是在保護你們！”
魔尊的聲音於大殿內震盪，聲音彷彿具有衝擊力，猛地撞擊到林蘇青心口上，不含內力，也被撞得體內血液翻涌。
屬下聽聞——這小子一直陷在自己身世的困惑之中，執念早已深種，已是心神俱疲。”離鴉上前諂媚的奉承道，“不過，就算他意志堅定，可是身在屬下這隕仙陣之中，量他也撐不了多餘的時辰。”
夕夜一把將旗幟丟給那學子：“幫你爺爺看着！”隨即撥開人羣擠出去，試圖出去尋找。孰料剛一出門迎面便碰上了那三隻眼的真君。
林蘇青在魔界。
“既然有危險，我更得去把他找回來！”
“你何必知道你是誰？你總之是活不成的。魔神蚩尤大帝屈尊於你體內，是你的榮幸。”
該去恨二太子嗎？可是他對子夜元君的感情僅僅停留在方纔那不知意味的眼淚裡，他連心痛的緣由都還來不及體會清楚，只是下意識的流淚，潛意識裡悲傷，不由自主地想去救回於眼前死去的子夜元君。或許這就是來自血脈的羈絆？
他話音剛落，忽然有一位額頭上生有螺旋狀白毫的尊者，笑吟吟的走來，溫和地勸說道：“二位皆是一片好心，何故慪氣。”
“回稟大帝，隕仙陣隨您離去後失傳了千百萬年，而屬下自幼研習陣法，後在尊上的指點下，於數百年間有幸破得了此陣。”離鴉抱拳躬身，諂媚至極。嗓音更爲尖利，更爲嘶啞。那種喉嚨變成一絲縫隙，硬擠出的聲音，煞是刺耳。
情緒只會驅使人失去理智。可以藉助情緒去幹一番大事，但絕不能淪落爲情緒的奴隸。
“回稟大帝，即使是天上的神仙困於此陣之中，也經不住半盞茶的時辰。”話剛出口，怕會被認作妄自尊大，離鴉趕緊將腰身躬得更深，以示恭敬。
三隻眼真君氣急登時將兩刃三叉戟往前一橫，攔住夕夜的去路：“你亦知曉此處乃是三清墟，不是你妖界，休怪本君沒有勸過你！”
太多太多的事情突如其來，他是猝不及防，從未預料。太多太多的情緒，在心中擁堵一團，哪一種都來不及。他心中空白，腦中空白，他矛盾且茫然。
突如其來的變化，魔尊與離鴉卻是不約而同，相視欣慰一笑——“恭迎大帝。”
可是，事到如今，事已至此，震驚有用嗎？沒有。慌張有用嗎？也沒有。那麼恐懼？心痛？有用嗎？通通都沒有，任何情緒都沒有用處。
林蘇青不見了。
驚雷大作，彷彿要將天蓋震裂。
“魔界來襲？魔界爲何來襲！”夕夜脫口就問，可是轉念之間他更要緊的林蘇青的安危，“你快讓開，我要出去找小青青！我的安危不需要你們掌握！”
那三隻眼神君登時羞得面紅耳赤，他亦知曉，這是尊者在幫他，畢竟，魔界即將來襲，若在此時得罪了妖界……只怕天界的處境難以迴旋。
“你想爲你自己和你的孃親復仇嗎？”魔尊突然問道，不似挑釁，倒像是關懷。
他更是看清楚了，魔尊方纔的走動，每一步都開啓了一個陣。
“你已習得哪層境界了？”
“休得胡鬧！”風聲鶴唳，外面已是草木皆兵。
見林蘇青依然沉默，甚至沒有預料之中的任何反應，魔尊與離鴉都疑惑了，莫非這小子已然忘情？
魔尊徐徐起身，平靜的走向林蘇青去，他的腳步很忙，言語中也盡顯語重心長。問道：“不論怎樣，子夜元君還是護住了你，讓你活下來了，不是嗎？可惜她……再也回不來了。”
……
“慢。”林蘇青的雙眸已經完全不見黑白，全然血色，嘴角勾着邪狷，笑意如殺意。
“爲何不復。”林蘇青倏然擡頭詭異笑道，一雙瑩亮的眼眸，透着血紅。
夕夜也並非不識時務的愚蠢之輩，他見尊者打着圓場，與他沒有對立，連忙去套問道：“學生祈夜見過尊者。”禮數很是周到，“學生的好友林蘇青走失了，學生實在擔憂，想去尋找他的下落，可否得尊者准許？”
“那小子果真招來了魔界？！”
聽聞當讀者猜不到後續，就會氣得退收藏掉訂閱……懇請各位讀者大大手下留情，無解的地方其實都有用意……還請多一些耐心。感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