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不止是時間在改變
閱讀總是能在不知不覺中抽離人的神志，特別是全神貫注地去投入、去思考、去記憶，就會無意識地屏蔽掉了身外的一切，如時間、如聽覺、如感知……
林蘇青閉着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完全記不清是第幾次伸展雙臂，拉伸脊背的筋骨和肌肉了。而後，他掐揉着眉心等待着下一堆應當閱讀的典籍，等了又等，面前始終空空如也，他見沒有動靜，這才鬆開眉心擡起頭朝桌面兩邊看來看去。
登時怔住，桌子的兩邊原本堆如小山的那些典籍一樣也無！
難道是……看完了？他連忙轉過身看向背後的落地窗……依舊是白晃晃一片，要麼仍然時間或許沒有過去多久，要麼可能是於無意識之中過去了許多日夜。
竟然是一丁點都未曾察覺，居然一晃眼就看遍了成千上百部典藏？林蘇青難以置信，連忙在心中仔細的回想，赫然覺察！果然，果然是看完了全部！
因爲清晰地記得自己之前都看過些什麼內容，連指尖都還清晰地記得觸摸繒書時那絹布的絲滑，觸摸龜甲時所刻的字符的淺淺的凹槽，觸摸竹簡時那已經被摩挲得圓滑的邊角……
歷歷在目，歷歷清楚地存在於腦子內、心內、意識內……
白澤神尊沒有說假，這崑崙山的典藏樓確有神效。不止是頭腦陡然聰穎了，他原本自視甚高的記憶力，在這裡亦是陡增，一目十行也能夠過目不忘。
除此之外，他驚覺身體也有所變化。
那算是高考前找對了輔導員，刷了幾套真題？似乎也不大準確。
找點事做！他急中生智，唯有忙碌能轉移注意力。可是做些什麼呢？那些書架用不着他打理。思來想去，他擼起袖子，決定去將桌子底下的那些白骨搬去與角落那些一起。
想不明白如何才能讓意識從這裡“出去”，回到身體內。他又返回了那間內室，杵在門前正對着那張橫長的桌子與那把盤根錯繞的椅子。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幾個疑問，而目光卻忽然轉向裡那一地白骨。
先前心裡一直念着有求有得，所以一直記掛着想問出答案，現在理解出它是指結果，不知怎的，就有了一種心甘情願的放下之感。
林蘇青等了等，以爲會有什麼指示，卻是沒有。於是他自行往外走去，除了門洞右轉往來時的方向去，以爲能這樣出去，確實兜兜轉轉又繞回里門洞前。不是因爲佈局迷亂，而是根本就沒有出入口。
所以，該練的外在或多或少也還是要練嗎？他如是猜想，隨即便是無限感慨——竟是這般輕易地就掌握了考上三清墟的知識？這……簡直比作弊還……爽。
不論怎樣爲自己開脫，其實對比其他，仍然是不公平。不過這並不需要過多在意，因爲世間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那些白骨看似成型，但一動即散，他挪開地方後，又在另一邊將各自重新拼整，不使身首異處，或留有殘缺。
當一穿過流光溢彩的大門，小木屋中的他倏然睜開了雙眼。
他提醒着自己不能去想那些多的，可明知不能想卻忍不住總是去想。
不知是否是他怪異的神情惹到裡狗子的脾氣，它一扭頭踱步到邊上去，蹦到長條板凳上坐着，離他遠遠的。
忽然，一道白茫茫的光自門洞外照進來，如來時那樣，光內飄散着金屑，他知道，是這樓願意“放”他離開了。
二字之間依然存有大於一個字的間隔。
就在他再去搬起一塊類似於牛頭的頭骨時，赫然發現，在那頭骨之下，掩蓋着兩枚字！
以便讓那“知足”二字完整的顯露出來，爲後來者做警示。
“知足，儉欲。”林蘇青不禁喃喃地低語着，揣測着留字的用意，“知足……儉欲……求得……求得，知足，儉欲……儉欲，知足……”
“烤個粑粑，虧你還記得。”狗子斜着眼睛看他，癟着嘴嫌棄道，“一等就是五年，本大人已經不想吃了。”它側揚着下巴扭過臉去。
他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字，脣角微微牽動是下定了決心，斷然離去。
“求得”並非全指求而有得，他來時的目的是備考三清墟，如今已然得到，後來的求得，是指結果。
聽聞三清墟之難考，遠遠比登天還要難上加難。先不論考上三清墟的弟子們皆是強中之強者，單是備考，也無一不是自幼起修煉，並且無不是修煉之中的出類拔萃者吧？
這些想法如洶涌的狂潮，在腦海裡翻起了雄濤駭浪。
是與“知足”二字同樣的筆法，同樣的字體。原來還有兩枚字，他一直少看了。
簡單說，單是那成千上百的典籍，也並非一朝一夕便能看完的吧？
“我已經學完了，我現在想回去。”
初衷達成，便不多求。如此淺顯的道理，居然現在才明白，他黯然失笑，是慾望迷昏了頭腦。
他忽然想起狗子曾經說過，外在肌骨所產生的力量，再大始終有限，而真正強大的力量是由內而外，是可以無限增強的。
一瞬間豁然開朗。
林蘇青的心虛頓時紛亂如麻，坐立不安。他的理智令他看着地上的“知足”二字，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問，不要去求，可是……可是……
“狗子你……”
“呀！回來了！”狗子乍然擡起腦袋張大圓溜溜的眸子歪來歪去地瞧他。
想來可能還在爲他先前的刻薄的言語而憤懣，於是他看了一眼從小木屋外面穿過木材與木材之間的縫隙透進來的光，知道外面也是大白天，連忙道：“不要生氣了。咱們去林子裡尋些材料，我烤魚給你。之前答應過你。”
他一邊說着，一邊打算從地上起來。
“五年？”林蘇青登時愣住，站起來時腿腳發酸，一個不穩正欲往邊上去幾步扶住桌子，猛地發現，自己的頭髮與鬍鬚竟然長至曳地！
求得求得，求，得。他想學習如何考三清墟，如何走那一條特例之路，便得到了方法。求得求得，求而有得。
如是想想，林蘇青頓時心虛地摸了摸後脖頸子，自覺有一種名不符實、愧不敢當之感，大約他就是“魚目混珠”裡的那隻魚眼珠子，“濫竽充數”裡就他在吹假竽，抑或是……
說來也怪，初來時乍一眼瞧那些白骨，他心中很是發憷，然而現在卻一點也不怕。即使今下是親手去搬起“他們”，也僅僅是第一次伸手去觸碰時，有一丁點猶豫，但伸手碰到後、拾起一塊後，便同搬一把椅子、一張凳子幾無分別。
起身來回走走，腳步感到前有未有的輕盈，身體內更是感到十足的充盈。彷彿於經脈之中蘊含着飽滿的力量。他搓了搓臉，將睏倦全然拋卻，重新抖擻起精神來。霎時便有裡驚人的發現——就連精氣神也較曾經有着天壤之別。
思緒打通之後，林蘇青正打算回去椅子上坐下，剛一轉身還未邁出，便是腳下一頓，他看見桌面上不知何時又凝聚出裡那兩枚隸書金字——“求得”。
既然有求便有所得，那麼如果求這些，也定然會有所吧？！
驀然，他的腦子裡猛地衝出了一個想法……他想知道，關於自己的事情，爲何他身具奇異巨大的力量，爲何白澤神尊暗示他是神仙，既然他是什麼神仙，又爲何先前不在這邊世界。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想知道自己的未來。
他衝空蕩的一片雪白說道。但沒有任何回答，空曠的屋子，空曠的典藏樓，連回音也沒有，只有桌面上凌空浮現的“求得”二枚大字熠熠閃耀着金輝。
林蘇青現在覺得自己的內在很強大很飽滿，於是他攤開掌心試圖學那些神仙們那樣，於手中凝聚出一些力量來。然而事與願違，他久久地緊緊地恨不得將掌心盯穿去，卻只是覺得手中發熱，並沒有凝聚出任何來，一縷煙也沒有。
這……
不大似以前那樣全然一副虎頭虎腦的狗子模樣，這一見，它的面孔竟然有些像人，不再是感覺，是真的像人，若是脫去臉上的毛髮，大約三歲孩童那般。
林蘇青也瞧着狗子，沒顧上驚喜，而是一眼被狗子的面孔吸引了注意。狗子的模樣有些變化。
越想越消極，越想越不堪，他連忙爲自己辯解——也不定是假的，好歹是真才實學在腹中。
“啊呀，看來本君來得正是時候~”門外乍然響起一道幽亮之中透着陰柔的聲音。
還是定時，驚不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