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傳來了撕泡麪包裝的聲音，林花曉昨天用了靈力，然而之前又實在沒吃多少東西補充，所以現在肚子有些餓，但還在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她現在就連走路都是靠着靈力維持的，薛祁的身體沒有能量，維持體溫都需要靈力，所以林花曉昨天還沒餓，今早起來就餓了。
經過了之前想要死的飢餓感，現在這種簡單的飢餓她幾乎可以忽略。
正在這時候，虞樊忽然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朝林花曉看了一眼，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對她說道：“要我幫你煮一包嗎？”
林花曉見虞樊肯和自己說話，當然是高興的，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說道：“可以的話，麻煩多煮幾包。”
她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得寸進尺，但是現在一包泡麪顯然不夠她吃的。
果然，虞樊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說什麼，幫她又撕開了兩包泡麪，放到鍋裡煮。
或許是這麼多天來，虞樊已經習慣了她，知道林花曉就是這種人，所以並沒有囉嗦。
很快，熱騰騰的麪條出鍋，方便麪獨特的香料味十分饞人。虞樊還在裡面加了雞蛋和火腿腸，更是加分。
上桌後，林花曉謝過了虞樊，抄起筷子便狂吃了一大碗方便麪。
她吃的速度很快，明明吃的分量是虞樊的三倍，但是幾乎和虞樊差不多吃完，甚至比虞樊還要快一些吃完。
“我吃飽了。”林花曉將筷子放回桌子上，說道。
她準備繼續等虞樊吃完，然後幫忙把碗筷洗了。凡事都有分工，這樣纔不令人討厭。
當然，現在的虞樊很可能已經討厭她了。不過林花曉還是不喜歡欠人家的，所以這碗她肯定是堅持要洗。
虞樊見林花曉還坐在桌子上，知道她的意圖，便快速地吃了最後一口面，然後喝了一些湯底，感覺飽腹之後，纔將碗放下。
林花曉自然地過去收拾碗筷，虞樊也沒有說話，吃了泡麪後一雙紅脣閃着油光，他不經意地tian了tian脣。
洗完碗筷後，林花曉從廚房裡出來。虞樊已經坐到小客廳的沙發上了，早上沒有什麼好看的電視劇，他隨便按了幾個臺後就關了電視。
“咳咳。”林花曉咳嗽了兩聲，想要強調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虞樊聽到她咳嗽的聲音後，果然轉過了身來瞧她。
兩人都沉默着，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後，還是林花曉先開口道：“要聊聊嗎？”
虞樊氣林花曉，用他朋友的身份和自己做了朋友，欺騙是最難讓人原諒的罪責之一。
但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虞樊自認感覺到了薛祁的變化。反而他更喜歡現在的薛祁，因爲之前的薛祁唯唯諾諾，而現在的薛祁開朗樂觀。
誰不喜歡性格好，好相處，又懂得人情的人呢？
所以虞樊氣林花曉的同時也在氣自己。怎麼朋友都換了一個人，他整日和對方朝夕相處卻從不曾發現，即便有疑惑，卻沒深究。
林花曉走近虞樊，看着低着頭的虞樊，知道對方還沒能接受自己。
當然，這事兒如果放到她自己身上，她也不會這麼快就能夠適應的。
“我只想問你一句，既然你不是薛祁，那真正的薛祁去哪兒了？”虞樊想了一會兒，將臉擡起來，直直地望向林花曉，問道。
林花曉坐在沙發上的身子有些僵硬，左右動了動腳，稍稍變換了姿勢，然而還是正襟坐着。
“他死了。”料想到虞樊的表情可能不會太好看，林花曉將視線轉開，並沒有看虞樊。
虞樊在聽到她的回答之後，瞳孔縮了縮，喉結滾動，只覺一股苦澀涌上心頭。
過了半晌他都沒有說話，眼眶紅了大塊，眼淚卻沒掉下，那張青春稚嫩的臉朝着林花曉的方向，似乎在等她給個解釋。
林花曉有劣根，最是吃軟不吃硬。虞樊這樣瞅着她，看着可憐極了，縱是她再冷情，也抵不住他這般看自己。
“是自殺。”林花曉支吾着說道。
“自殺？”虞樊一聽到這個，聲音都帶着顫抖。
朋友自殺，還是成日裡朝夕相處的室友，不管是誰，聽到這話都不會沒有動容的。
虞樊也才上高中，連社會都沒怎麼接觸過，平時最大的壓力就是學習還有今天吃什麼。
從小學到初中，連遠親都不曾去世一個。如今卻有人告訴他，他比較要好的朋友去世了，讓他保持理智，這確實有些爲難他。
林花曉眼見着虞樊眼淚滑落，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她不是沒有看過男人哭，只是這太過少見。
少年自尊心強，想來讓他對別人哭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兒。所以在見到虞樊的淚目時，林花曉還是挺震驚的。
“爲什麼會自殺？”他哭着說道。
這話彷彿是他自己喃喃，又好像是在問林花曉薛祁自殺的原因。
“他自殺的原因我並不知道，我只知道薛祁的壓力一直都很大。”林花曉說道。
她從小就是在困難中長大的，當然也有絕望過的時候，卻從不曾捨棄過自己的性命。
薛祁的輕生是她不能夠理解的感受，雖然有種種原因能夠說明薛祁自殺，但是林花曉並不想過多置喙別人的人生。
這是她唯一能夠給予薛祁的，生爲死者的尊重。
虞樊在聽到她的話後，已經泣不成聲。
林花曉很想做些什麼，但是她清楚，自己沒有任何辦法。
“薛祁已經死了，我卻佔用了他的身份，對於這一點我感到非常抱歉。本來是不想爲你們造成負擔，所以一直隱瞞着這件事兒。但是現在你全都知道了，我實在沒有辦法辯解什麼。”林花曉對此是十分抱歉的。
對於繁星和死神界或者說是神界還有異士們來說，佔用一個人類的身體可能根本不算什麼。
因爲他們在維持人類世界的秩序，所以他們就有資格朝人類伸手得到些什麼。
但是林花曉本身就身爲人而活了大半輩子，雖然是神，但是她的精神更站在人類這一方。
其實在這其中論對錯是一種可笑的行爲，因爲立場不同，就有不同的對錯。
但林花曉就是有一種抱歉的感覺，這是無可避免的。
“你放心，我很快就會離開。過一段時間，我就可以不再以薛祁的身份存在了。”
虞樊還在哭，可能太過悲傷了，更本沒有聽她在講什麼。
看着虞樊哭，林花曉的心裡忽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原來對於死亡，並不是只有人才會覺得無力。身爲神職一樣會對此無可奈何。
怕虞樊哭得脫水，林花曉去廚房燒了熱水，泡了一杯果茶給虞樊。
虞樊沒有接她的茶，哭了一會兒之後已經比方纔好了許多，林花曉不想多打擾對方，只好喪着臉回了自己的房間。
外頭的雨還在下，雨勢也不減，樓下偶爾有人走過，也是雨衣雨鞋全副武裝。
雖然陰雲密佈，天空太陽都被雲層遮住了，但地上還是亮堂堂的，又暗又亮，弄得人心裡毛毛的，不想出門，心情也抑鬱。
林花曉心情煩躁，本來難得可以休息的時間，想來今天流量不錯，可以弄直播什麼的。
但因這一堆的事物纏身，喘口氣兒都難，更別說要打起精神來直播了。
估計觀衆光是看到她這張喪氣的臉，都不想點進來看直播。
躺在牀上翻來覆去，莫名的煩躁，揉着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從牀上爬起來，林花曉準備自虐地給自己來本五三。
剛走到桌邊，就聽到手機鈴聲響起。拿過手機一看，發現是鯨秋打來的。
接通了電話：“喂，鯨秋。”
“我已經到你所在的城市了，很快就到你所住的公寓，你現在還住在那裡吧？”電話裡傳過來的聲音如沐春風，減去了林花曉這兩日來的煩躁。
“你，你過來了？”她昨天才打的電話，鯨秋今天就到了？
“嗯，我這邊要處理的事情和你遇見的事情正好可以一起解決，看來我們很有緣。”
鯨秋在電話裡的聲音帶着笑意，那聲音柔柔的，光是聽着，林花曉都能夠幻想出對方喉結的上下起伏了。
“哦，這樣嗎。那我出來接你吧，這次就你一個人過來嗎？”林花曉走到窗邊，朝下面望去，發現人還沒有到。
光聽着鯨秋說話，感覺他應該是坐在車裡打的電話。
“還有一位女士，是我這次的委託人。”鯨秋說道。
“委託人？”林花曉好奇道。
一般來說，像是鯨秋他們接的任務都存在一定的危險性，委託人恐怕只想着要怎麼避免危險，怎麼這次鯨秋居然帶着委託人直接就過來了呢？
“嗯。到時候我再向你解釋吧，電話裡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鯨秋說道。
“好，但是你到了就和我說一聲，我下去跟你說。我是和室友住在一起的，還是不要上樓商量的好。”林花曉說道。
鯨秋早就知道了林花曉昨天發生的事情，能夠體諒，“那我們到的時候再給你打電話。”
“好。”
林花曉掛斷了電話後，視線還在樓下。注意力從聽轉移到了看上，忽地瞧見樓下兩個矮小的身影。
起先還不確定，她眯了一雙近視的眼睛，怎麼都瞧不清樓下的人。
隨後快速找了已經擦乾淨的眼鏡戴上，一瞧，果然樓下那兩個小身板，不正是昨天的那倆兄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