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晟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子幾不可察的微僵了一下。
緊接着,他墨色的瞳仁裡像是掀起了濤天巨浪,最終,他還是把那些情緒一點一點的壓了下去,只是拳頭攥得生緊。
哪怕是這樣,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端的平平淡淡的。
他確實有一直瞞着時初的想法,時初懷孕之後,自從那次在警局受的傷,她情緒都不能受到任何一點兒波動。
這兩天,因爲他在忙那邊的事情,所以倒把這件事情給忽略了。
現在形勢嚴峻,那人已經越來越急不可耐了,出手也越發急切,他想早點把事情解決了,才能迎娶時初爲妻。
不然,事情一直沒有辦法解決,哪怕他想跟時初結婚,估計也不會這麼順利,有些東西像是腐爛的屍體一般,如果不把腐爛的血肉清理乾淨,便永無寧日。
“小時,我承認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但是我只是不想你操這些心。”半晌之後,他終於緩緩的開了口。
他想,時初有時間,應該多做做胎教,以後生了女兒纔會文文靜靜的,像個小公主,高貴優雅,是四九城獨一無二的典範。
時初沒什麼表情的勾了勾脣,也看不出臉上的喜怒哀樂,她想問他,厲晟堯,你把陸靜臨妥善安置,你可知道陸靜臨揹着你做了什麼。
可是陸靜臨的樣子她也看到了,想必她也沒有那個能力在背後做些什麼,只是爲什麼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陸靜臨。
更何況方纔陸靜臨也承認了,她就是爲了毀掉陸家,替媽媽報仇。
時初不知道爲什麼,心底一片荒涼,突然沒了問厲晟堯的心思,她知道不管她怎麼問,想必陸靜臨早已經給了厲晟堯解釋。
並非她不信厲晟堯,而是她不信陸靜臨,陸靜臨眼底的恨意她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她說最後那句話,更讓她心驚。
她說,我讓你永遠沒有辦法跟厲晟堯在一起。
到底該有多麼大的深仇大恨才能說出這些話來,她望着厲晟堯,突然說道:“就這些?”
“小時,有些事情我現在不方便跟你說,但是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們兩個的將來,我心裡愛的人一直是你,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
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他並不希望時初知道一些事情,他拿命相搏,爲的是她有一個安穩的人生,再說,那些事情,不該讓時初知道。
那些骯髒血腥的事情,由他揹負就好,而她只需要現世安穩就足夠。
那些生死痛苦,權力黑暗,他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時初沒出聲,只是淡淡問了一句:“說完了?”
厲晟堯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這麼問,只是莫名的覺得他跟時初之間彷彿隔了一道深深的鴻溝,她望着他,眼底再也沒有那些嬌軟*,再也沒有那些深情流露。
她的眼神像是凍住了一般,他心頭一緊:“小時,再給我幾天時間,好不好?”
“那我想問你,陸靜臨做了什麼事情,你知道嗎?”不知道爲什麼,她又問了一句,厲晟堯一整天都在那個封閉的環境裡,出來之後他粗略算了一下,知道陸靜臨duyin發作的時間臨近了,便順道拐到這裡看了看,沒想到卻看到了時初。
時初看着他的反應,突然笑了:“你還真是不知道。”
那句話帶了一絲感嘆的味道:“如果我們兩個有一天分開了呢。”
“你胡說什麼!”厲晟堯勃然大怒,像是觸及到了男人最不可碰觸的底線。
“我是說假如。”她今天的反應特別怪異,沒有跟他吵,沒有跟他鬧,看起來冷靜極了,可是這樣的時初,卻讓厲晟堯心頭,越來越不安。
越來越不安,他情願她跟他大吵大鬧一通,也好過現在這個樣子,無聲無息,像是所有的感情都壓到了心底,沉到了海底深處。
“沒有假如,除了你,我誰都不要。”厲晟堯說道,眉色有一種少見的冷然,像是被時初的話氣到了一樣,時初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想說,厲晟堯,你沒有聽到陸靜臨的話。
她怕,突然有點兒怕,那種恐懼不知道爲什麼會鑽到心湖裡,可能是陸靜臨瘋狂的目光,或許是陸家的事情,總之,她有點兒害怕,她怕她跟他跨過千山萬水,還是沒辦法在一起,她吸了吸鼻子,有些疲憊的樣子。
而這時,厲晟堯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冬子打來的:“頭兒,對不住,我辜負了你的期望,跟丟了陸小姐。”
厲晟堯看着駕駛座上的女人,如果她真想甩掉冬子,恐怕也是很簡單的事情:“她現在跟我在一起。”
“那就好。”冬子鬆了一口氣,下一秒,蘇寒已經把手機奪走了:“厲總,今天白天時初的父親被人帶走了。”
那一瞬間,厲晟堯腦子裡嗡嗡作響,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嗎?
他墨色的眼底像是涌起了毀天滅地的怒色。
他拉開車門,下了車,等走遠了一些,纔對電話那端的男人說道:“查查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如果有可能的話,通知那個人,讓他無論用什麼辦法,把人給我撈出來。”
“是,厲總。”蘇寒一如既往的點頭:“對了,秦先生和寧先生都在老地方等你。”
“我知道了,讓他們先等着。”一通電話講完,時初的車子還停在原地,而男人收斂了周身的冷戾之氣才朝車子走了過去。
車上時初坐在那裡,像是剛接完一通電話,目光微微擡起的時候,剛好看到了厲晟堯,這樣一個目光幾乎不帶感情。
可是有些女人眸子裡天生帶了情意,他心頭一動,快走走了過去:“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跟人有約了。”時初似乎也剛接完電話,搖頭拒絕。
“這麼晚了,你跟誰有約了。”厲晟堯知道時初自從懷了孕之後,幾乎推掉了所有的社交,而這麼晚了,她突然有約,怎麼可能讓厲晟堯不緊張。
“鄴城。”時初沒有隱瞞的意思,再說,她跟秦鄴城的關係也不需要隱瞞:“你有什麼事情先去忙吧,不用管我,我一個人開車沒問題的。”
“我送你。”大概是時初的反應太平靜,厲晟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來。
時初搖了搖頭,直接發動車子:“不用。”
她就那麼走了,厲晟堯到底是不放心,想了想還是跟了過去,正巧這個時候寧陌寒又打來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到。
他說:“沒時間。”
“臥槽!厲晟堯,你知道這個緊要關頭了,勞資可是拼了身家性命幫你,你丫現在竟然跟我說沒時間。”寧陌寒瞬間炸毛了。
“老婆生氣了,我得去哄哄。”厲晟堯說完這句話,寧陌寒頓時不說話了,他知道厲晟堯自從跟陸時初在一起之後,簡直妥妥的妻奴。
然後又聽他交待了一句:“有什麼事情,你跟西城商量就好,等我忙完就過去。”
時初的車子在一家酒吧門口停下,她剛下來,秦鄴城就走了過來,看着大腹便便的時初,忍不住蹙了眉頭:“你確定要進去喝酒?”
“我不喝酒。”時初說着,擡步往裡面走去。
“那你來酒吧做什麼?”
“看帥哥。”時初語氣隨意的說了一句,秦鄴城一副你特麼是不是神經病的眼神望着她,時初卻不以爲意的聳了聳肩:“話說,你今天怎麼攔下那個冬子的?”
說到這裡,秦鄴城的溫潤如玉的臉罕見的露出了一絲扭曲,半晌之後,纔不自然的說了一句:“在你眼中,我就是那麼不值得相信的人嗎?”
“確實。”她應了一聲。
秦鄴城咬牙切齒的瞪着她:“陸小四,你是不是皮癢了。”
兩人進了酒吧之後,秦鄴城點了酒,給時初要了果汁,漫不經心的喝了一口酒,挑着眉頭問她:“你見到陸靜臨了?”
“見到了。”時初興致不高,玩弄着自己杯中的果汁:“鄴城,你說我跟厲晟堯分手怎麼樣?”
秦鄴城一口酒差點噴出來:“你說什麼?”
“我說我跟他分手。”
“至於嗎,你今天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秦鄴城不可置信的望着她,時初看着他不敢相信的模樣,笑了一下:“沒有啊,只是覺得不適合,所以先分手吧。”
“陸時初,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不是你從小到大嚷着要嫁給他嗎?”
聽着他這麼說,時初倒是笑了起來,眉眼似乎蕩起了一層柔光,最後正準備說,我跟你開玩笑呢,卻感覺到身後的溫度冷了好幾度。
厲晟堯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過來了,男人身上還是那身衣服,只是領口的領帶鬆開了,釦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一點兒古銅色的皮膚。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時初,眼神微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