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叫人才難得呀
很快到了四月尾，天氣暖和起來。劉老扶着柺杖坐修車店門口說：“現在的日頭怎麼這麼火燥呢？好幾年沒下雪了；剛吃的蒿子巴呢，小姑娘就穿裙子了。”周和慶笑了：“老掉牙了還看小姑娘穿裙子。”三兒也笑：“小姑娘冬天都穿裙子，老眼昏花的，又看不見。”
“笑話我，”劉老慢悠悠地哼了一聲，“你們也有老的時候。”
徐善良騎摩托車馳過來，停好車，晃到店裡，找張小椅子，在三兒對面坐下來。三兒問徐善良：“進城了？”徐善良咂咂嘴：“辦公樓馬上要裝修哇，怎麼裝修哇？我總得跟老林商量一下吧？紅姑又不願意管這事。我也是想老林了，昨天下班騎車跑酒店工地去了，小月也在工地上晃。晚上跟老林和田開工在小月家喝的酒，回出租房一覺爽到早上七點多鐘，老林到工地上班去了我都不知道，小月把我叫起來吃的早點。”三兒擡頭取下手上的手套。
“老林說和田挺精明的，”徐善良說，“也發狠，工地有和田在就行。三兒你就不能把老林留家裡呀？他不在家老子沒什麼抓勁，一天到晚下來，都不知道自己幹什麼了。”
三兒鬱悶地問：“你就不能自己培養一個？”徐善良無奈：“老子有那本事嗎？坐辦公室那三個人，都做本份的事，問什麼他都不知道。我跟紅姑商量，紅姑說，三兒跟我說了，你那些破事我不管，回頭又說我打小報告。”三兒捏捏脖子：“死丫頭倒聽話。希望這個鄭和田能獨擋一面。廠裡就沒出色的人了？”徐善良搖搖頭：“都還不如我呢，叫什麼出色？”
“你得先給人機會呀。”三兒勸道，“周過來的時候怎麼樣？”
“有幾個周過哇？”徐善良扭過頭，“他也就是被你碰到了。”
“這真叫人才難得呀。”三兒咂咂嘴，“善良，我認爲呀，管理人員一定要知根知底，還是自己培養的人可靠，使着順手。廠裡肯定有人，看誰想幹事，想幹事就行。我不怕你找自己人，能幫你做事就行。你當廠長的，不能什麼事都做哇。其實我都沒得挑，碰到一個是一個。不說周過，就說趙康健吧，他來的時候什麼樣？他那什麼表叔都不要他。趙康健不是什麼大能人，他就是能把管材廠安排得井井有條的，不用你操心吧？再比如小欣，一開始她就跟你後面上班，你注意到她有管理能力嗎？現在你看她怎麼樣？清水街的年輕人中，她算是呱呱叫的人物吧？做事那叫一個爽利。你自己當時也沒信心，現在都優秀企業家了。”
“那是你讓的，”徐善良不屑，“老子算個什麼優秀企業家？”
三兒認真地搖搖頭：“塑料廠是不算大，帶公司酒店也才一百多號人，那生產銷售量不算小哇，大事小情多如牛毛，我很少伸頭，那事是你乾的？不都是你帶人乾的嗎？”徐善良開心地笑了：“老子跟子芹就是這麼吹的。”三兒也笑：“你有資格吹。自己找人，找人把塑料車間接下來。我再跟你說一句，我不怕你閒着，你站那兒都有用。菜籽湖馬上要辦駕校，路又不遠，抽時間把車本學了，廠裡出錢。到時我再給你們買車，出門也有個樣子。”
“三兒，”徐善良意外地看着三兒，“你就那麼看得起老子？”
“當然了，”三兒理所當然地說，“你都說過了，賣給我了。”
“那就賣給你了。”徐善良仰頭笑笑，“老子也是碰到你了。”
三兒白了徐善良一眼：“我說話你還不信哪？”徐善良感佩地點點頭：“你買輛新的，把舊車騰出來。”三兒困惑地問：“還不相信我？”徐善良搖搖頭：“你看得起我，我也不能不要臉哪。你正經老闆開舊車，我給你打工開新車，別人還說我不懂事呢。昨晚喝酒聊天，現在廠裡情況是不錯，說句不好聽的，也許哪天不行呢？我們的意思是，趁現在錢好賺，要留點底子了。狗日的計劃又多，還想在省城做酒店，不知道要多少錢，不怪小月說你，錢沒賺到手就想着怎麼花了。有些事能省還是省點，大手。回頭我跟老林一塊把駕照學了，他跑得比我多。加皮卡，廠裡有兩輛車，夠了。”三兒感慨地點點頭：“要不說管理人員得要找知根知底的人呢，還是一塊摸爬滾打過來的人好，知道廠裡有今天不容易，把事當事做。”
“三兒，”徐小欣拿來兩聽啤酒，“我算是摸爬滾打的人嗎？”
“臭丫頭真學壞了，”三兒接過啤酒聽：“好事不做，聽牆根。善良要不這樣，你先在廠裡找找看，真要是找不着的合適的話，把成才幸福調一個回來。工地情況怎麼樣？”
“地下車庫差不多了，”徐善良喝了口啤酒，“車庫做好了上面的房子就快了。老林說吳多多挺用心的，一天到晚在工地上呆着。她還找了個姓程的負責安全吧？開工還說，三兒也不搞房地產開發，要不他就辭職跟三兒幹了。老林和田不用說。你怎麼不去看看？”
三兒搖搖頭：“我老去看着不好。”徐善良白眼道：“操，你就當甩手掌櫃的。”三兒捏着啤酒聽笑笑：“那就跟廠裡一樣，我要是老去的話，你做主我做主哇？我還什麼都懂哪？別我插嘴插舌的還把你們弄亂套了。相信你們我就交給你們了，我就負責大政方針了。”
“還大政方針呢。”徐善良鄙視，“跟國家主席一樣。走了。”
三兒把徐善良送到門口，揹着啤酒聽，看着徐善良騎車走了。徐小欣擔心地問：“幸福成纔在省城定房了，老婆都在營銷公司上班，他們願意回來嗎？”三兒擡擡胸脯：“換你願意回來嗎？”徐小欣咧咧嘴：“都像我這麼聽話呢？”三兒冷笑道：“就你不聽話了。”
“我去城關行吧？”徐小欣嘀咕道，“其實我真不想去的。”
“沒出息的東西。”三兒喝了口酒，“把劉玉亭給我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