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惹火了母上大人, 又暫時沒有想到什麼合適的辦法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事情,關彥淮又獻上了萬能的拖字訣。
只是其他事情能拖,談婚論嫁的節奏卻是不能停下的。
——當然, 他也不願意停下。
關彥淮決定繼續自力更生, 通過自己在網絡上獲取的信息, 關彥淮推斷出, 彩禮越多, 就越能說明自己對對方的重視。
於是,他很迅速地找到了律師,將自己的財產分割成了平均的兩份, 拿着其中的一份找到了易新雨。
“我們回家一下吧,去把你父母接過來, 好好討論一下婚禮的事。”
易新雨本能地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然而細究之下也實在沒有找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一聲不吭地跟着關彥淮走了。
關彥淮沒有和她說太多,是以她本來以爲他們一起回去接自家父母過來不過是走個流程以表重視, 所以根本就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可準備的,是以理所當然,沒有任何準備。
——畢竟,這也不是關彥淮第一次見長輩了,之前零零散散也打過幾次交道, 看起來還是很靠譜的, 好像並不需要擔心。
然後易新雨就驚訝地發現, 自己真的是放心得太早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口若懸河的關彥淮, 疑心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這看起來浮誇到不行的, 真的是她男朋友?好像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彩禮就一千萬吧!嫁妝就不用了!叔叔阿姨你們這些年辛苦了,多留些錢在手上。”
“你們要是覺得女兒嫁得遠不放心, 也可以搬過來住,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房子我早就準備好了!”
“對了,要是你們覺得孤單,我也可以安排你們旅遊,環遊世界玩一圈吧?其實我們也可以在國外去舉行婚禮……”
易新雨聽不下去了,擡手去擰他的耳朵。
“我說,你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
她咬牙切齒地在他耳邊道,心情有些難以言喻。
這都叫什麼事?
他是吃什麼藥了?!
怎麼突然就跟打了雞血的暴發戶一樣了?!
關彥淮不明所以,看桌對面的易父易母臉色也有些沉重,卻終是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了什麼,急急忙忙住嘴了。
那一頓飯吃得有些尷尬。
關彥淮提出要送幾人回家的時候,易父拒絕了,易新雨瞪了關彥淮一眼,給了他一個“你自己好好反省”的眼神,走了。
關彥淮想破頭也沒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於是又打開了問答網站。
【談彩禮談崩了怎麼辦?】
【一說彩禮媳婦就翻臉怎麼辦?】
關彥淮皺着眉往下拉,看了各種“彩禮代表她在你心中的分量”的論證,回憶了當日的細節,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然而他繼續翻,繼續翻,看了許許多多故事之後,也沒找出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將信將疑地關了問答網站,給自家母上打了個電話。
“媽,上次蘇阿姨嫁女兒的時候,收了多少彩禮啊?”
關母顯然很意外:“你問這個做什麼?”
關彥淮深覺丟臉,沒說真話:“沒啥,就是隨便問一下。”
關母也沒多想,回憶了一下後說了個數。
“哎我也記不太清楚了,不過大概差不離吧,然後她們家也……喂?”
關母的話音未落,關彥淮就魂不守舍地掛斷了電話,然後面無表情地再次進入了問答APP,重新輸入了問題。
【談婚論嫁的時候,彩禮給得太少,女朋友生氣了怎麼辦?】
看着下邊一大堆的勸分,關彥淮心浮氣躁地關了手機,往牀上一趴,睡了。
次日。
“阿姨,對不起,之前是我想得太不周到了,我沒想到彩禮的意義,只覺得反正是個形式……哎,不管怎麼說,都不該找藉口,是我想得不夠周到,我認真考慮了很久纔來道歉,希望兩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
關彥淮的誠懇之下,易父易母的臉色和緩了些。
“……我一定會真心實意地待她,彩禮方面,我先把公司股權的一半轉給她,另外再給一個億的現金,成嗎?”
……
他說得十分真誠,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彷彿是還對自己不那麼自信。
怎麼看都看不出倨傲,易父易母只覺得一言難盡,卻火也沒處發去。
“這事,還是你們兩自己商量吧,我們不管。”
易母簡短地結束了這場對話,易新雨拉着關彥淮走了。
一路上,關彥淮還在戰戰兢兢。
“怎麼回事?阿姨爲什麼突然生氣了?是我給得還不夠……”
易新雨臉色格外難看:“你可拉倒吧。”
她飛快地拉着他上了車,被旁人頻頻側目也沒停下腳步。
車門關閉的動靜很大,明顯帶着震天的怒火。
關彥淮無端打了個寒戰,再看易新雨臉上的神色,懵逼了。
“到底是……”
“你到底是被下了什麼降頭啊?神經病嗎?這是在幹什麼?市場買東西嗎?一塊錢不賣就給十塊試試?”
關彥淮啊了一聲,彷彿現在才明白自己究竟錯會了什麼,然而——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就行了嗎?”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七分茫然三分誠懇,彷彿並沒有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哪裡不對,彷彿他說的是什麼約定俗成的道理。
易新雨無話可說,擡手在他的背上拍了一下。
“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關彥淮茫然:“我怎麼就不正常了?”
看易新雨臉色不太好看,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好吧,那你有什麼想法,你直接說行不行,不要讓我猜來猜去的。”
易新雨深吸了一口氣,把磅礴的情緒勉強壓抑了下去:“別再提彩禮的事了,至於其他的,我們都仔細考慮考慮吧。”
關彥淮聽她的話頭不太對,有些慌不擇路。
“仔細考慮?考慮什麼?你要怎麼考慮,你有什麼不滿意的不能直接說嗎?”
易新雨哭笑不得:“我沒什麼不滿意的……哎,算了,跟你也說不清楚,我們都先冷靜一下,行吧?”
關彥淮抓着她的肩膀不放手。
“我現在很冷靜,你要說什麼就說清楚。”
易新雨默了片刻,忽而覺得有些疲憊。
“我說得已經挺清楚了,別再提彩禮,這會讓我感覺很不好,我爸媽也是,你沒看他們臉色多難看嗎?哪怕你要炫富,也請你換個場合,行嗎?”
關彥淮皺了皺眉:“你什麼意思?我還不都是爲了你嗎?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你父母對我有誤會,你就不能幫我解釋解釋?”
易新雨看了一眼關彥淮。
“行,我不說了,我回去幫你在我父母面前解釋去了,行吧?那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關彥淮猶豫了一下,在她涼薄的目光裡鬆了手。
易新雨懶得再多說一句,拉開酒店房間的門,走了。
回家的時候,易母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等她,見易新雨回來,擡頭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她似乎很艱難才控制住自己不說出太難聽的話,卻終是沒有忍住開口吐槽的心:“是我逼你太緊了嗎,所以你爲了堵我的嘴,特意找了個硬件沒問題智商有障礙的?”
易新雨:“媽!”
她在沙發上坐下,拉着自家父親的衣角,生硬地爲自家突然抽風的男朋友挽尊。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那他不是太緊張了嗎……”
母上的聲音急躁且熱切:“太緊張了?一個成年人,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他還能有獨立生活的能力嗎?我能放心把你交給他嗎?”
話音未落,眼眶已紅了。
易新雨張了張嘴,又覺得心頭的話不那麼適合說出,沒發出任何聲音。
沉默良久後,易母再開口時,聲音恢復了平靜。
“這樣吧,你讓他父母出面和我們談,這些事情,本來也不該你們小輩插手。”
易新雨自然沒什麼意見,關彥淮卻炸了。
“什麼?讓我父母和他們直接接觸?不行不行不行……”
“我媽還在國外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忙得很,也沒空扯這些細節啊。”
“不是!我敷衍什麼呀,我對你的心,你還不知道嗎?這樣吧,你們有什麼要求,直接告訴我,我什麼意見都沒有,照單全收,好吧?”
易新雨越聽越不對勁。
“不是,我確認一下,我們是在談婚論嫁吧?你這態度是什麼意思?”
關彥淮心中苦澀難言,面上卻沒表現出來。
“什麼意思?我沒什麼意思啊,我父母都比較忙,我們就不要拿這種小……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沒有必要讓他們指手畫腳的。”
……
易新雨覺得關彥淮病得越發嚴重了,簡直無法交流。
後來在母上面前爲他推脫了兩次之後,才被提醒了一些別的東西。
“他不敢讓我們和他父母見面,是他隱瞞了什麼重要消息?你不會是被騙了吧?不行,我必須得去和他說說。”
易母坐不住了。
她對關彥淮第一印象是很好的,未料到真到了緊要關頭,他竟然這麼不靠譜。又見自家閨女竟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無半點懷疑,從前看過聽過的故事都一一在眼前回放,讓她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