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假作真時真亦假
一夜間,瑞王爺又成了京城的話題人物,各個酒樓說書的都在說着瑞王爺如何大戰禁軍精兵的事蹟,說得好像他們身臨其境一般。只是,大家都把焦點放在了瑞王的武藝高強上,都沒有人奇怪瑞王爺從哪裡的學來的這一身武藝,又爲何這十多年未曾經過她施展武藝。
而那高牆之內的皇宮,即使是半夜,也是一如既往的燈火通明。
“你是說,汐兒的身手跟暗衛不相上下?”平穩的話語,讓人聽不出情緒的波動,只見那說話的人一襲金色的長袍,錦袍上繡着龍飛鳳舞的花紋,尊貴非常,她雙手負在身手,渾然天成的帝王氣息。
沒錯,此人便是蕭帝蕭鳳雅。
“她出手很小心,看不出路數。”女帝的身後是一個嬌小的身影,那人歪着頭思考了一下,小心地措辭,“不過,我能肯定,她絕不是一個初學者,只有習武多年的人才會對危險有本能的閃避。”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女帝的聲音依舊是低低的,但是她身後那人卻撲捉到一絲興奮,只不過她到底是看到獵物一般的興奮,還是發現手裡的棋子有了新的用途而興奮,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她已經順利收服了禁軍了?”
沉吟了一下,女帝身後的人才緩緩開口回答,“呃。。。應該不算徹底收服,畢竟跟過雷將軍的軍隊不會那麼容易臣服任何人。不過,也應該算是有個好的開始。”只是這樣一來,澄汐又站上了風口浪尖,成了衆矢之的,不管是四皇女還是五皇女,都不會任由澄汐順利地接手雷神軍的。
彷彿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女帝忽然笑了起來,“若是連這些小風浪都經不起,又如何能接下這蕭國的大片江山。”一笑展風華,那帝王的霸氣自然地流露了出來,讓她身後之人眼底射出了崇拜的光芒。
她曾經擔心善良又率直的澄汐,坐不穩皇位,所以她小心翼翼地爲她安排好賢臣,爲她剷除了貪官污吏,還很謹慎地在四皇女和五皇女身邊佈下了眼線,一旦他們有任何不軌的異動,她便能第一時間知曉。
但是如今看來,似乎是她小看了她的這個女兒,想來也是,在深宮中長大的皇女,怎可能一無是處任人欺凌呢?只是,澄汐隱藏得太深,連她都差一點被騙過去了。
“可是,四皇女和五皇女,畢竟也是您的女兒。”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她知道女帝明白她的意思,她並不是在爲他們說情,只是想要反覆確認女帝的決心,以及提醒她一些事實,若是最終她心軟了後悔了,那麼他們苦心經營那麼多年的心血,便是白費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便是帝王的道路。”女帝的聲音聽起來有一些落寞,她不僅僅是一個母親,她必須先是一個帝王,她是守護着她的子民的帝王。
她曾經也在這條帝王的道路上掙扎過迷茫過,但是幸好那時候她的身邊有她的君後陪伴,那個人爲她承擔了很多,若他不是男子,她相信他會做得比她更好。
他爲她定計謀,殺權臣,清君側,擺出了妒後的摸樣爲她掃平了後宮那些心懷不軌的君妃,他對她說,她是註定要成爲王者的人,她的一切都將會被呈現在百姓面前,他希望她留在史書中是個千代明君,而那些除污和殺戮,統統交給他,他絕不會讓任何人,覬覦她的江山。
他不僅僅是她的君後,更是她的軍師,爲她出謀劃策,就算是死,也爲她演了一場好戲,爲她做了最後一件事,他的一生,幾乎都是爲她而活。
所以,他的女兒,她會讓她繼承大位,她要讓她得到所有的一切,最好的一切。
“漣漾那邊有什麼動靜?”收斂了情緒,恢復了心神,女帝轉了話題,問道。
“大皇女很少出宮,平時也都足不出戶地呆在宮裡看書,沒有什麼異樣。”只是,在這種情勢下的安分才讓人覺得詭異,不過這樣的猜測她卻沒有多說,想必女帝只是想知道情況,並非她的猜測。
“是嗎?”女帝的聲音裡有了一抹沉思。
漣漾Xing子淡,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唯獨澄汐,從小她就和澄汐關係最爲密切,如今的形勢,居然沒有插手幫忙的樣子,也沒有打聽消息的跡象,這樣的平靜倒反而有些反常。
這些年,她並未放過多的心神在漣漾身上,她希望她會是澄汐日後登基的賢臣,只是她卻無法把握漣漾的心思,雖然她和澄汐向來交好,但是皇宮裡最稀罕的便是親情,她沒有辦法相信漣漾對皇位一點想法都沒有,所以她也派了暗衛監視。
“目前朝廷裡有一股不明的勢力,不知道會不會是大皇女。。。”想了一下,那人還是將猜測說了出來。
除了三位皇女三分天下,她總覺得暗地裡還有一股看不清的勢力,雖然很模糊,但是她對自己的直覺很有信心。那大皇女,絕非看起來那麼單純無害,濃重書卷氣下到底掩蓋着什麼,她竟是無法看透。
“繼續派人盯着吧。”女帝也沒有多說,手指有意無意地輕釦案几,心思流轉。
“嗯,我知道了。”說完一個閃身,便消失了。
女帝一個人,站在門邊向外瞭望,良久,才露出一抹苦笑,她的嗓音低低的,和剛纔低沉卻有力的聲音不同,那低垂着的雙眸透着一股不易察覺的脆弱,呢喃出聲,“彥熙,一個人,真的很孤單。”
那富麗堂皇的金鑾寶殿,竟是空蕩得令人心酸,心裡一陣自嘲,她坐在這最爲尊貴的龍椅之上,身邊卻連說話的人都沒有,難怪都說帝王都是孤家寡人,誰說不是呢?
若是當年,她沒有一心想着帝王之座,也許彥熙不會日夜爲她謀算,不會最終心思鬱郁而過早離世。只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那個善解人意,才華橫溢之人,也已埋入了黃土。
“等我。”半響,朱脣竟是吐露了這兩個字,待她爲他們的女兒打點好一切,她便會去陪他,他一個人,孤單了許久,也等待了許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