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宸的怨恨（上）
瑞親王府，是除了皇宮之外，在京城佔地最大的一座府宅，四面環牆，設計非常獨特，若是有人偷入，也會非常容易被發現。澄汐簡單的把王府內院分爲東南西北四個院落，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小小的齋坊，有時候作爲客房使用。
瑞親王的兩名正君，即是住在這西邊“辰苑”的司徒宸和住在東邊“沐風苑”中的顏楓，而澄汐也住在東邊的“濯苑”中，自然，這也是她寵溺顏楓的表現之一。通常，爲了避免爭寵，一般不允許夫君住在妻主的主苑中的，即使是正君也不行。
一大清早，晨霧未散，司徒宸便換好了衣衫，在房中用了些許早點，便坐在亭子裡發呆。一夜的空房，雖然與他少時夢想中的洞房不同，但是他很慶幸自己的清白仍在，若是連清白都要犧牲，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留下什麼了。
瑞親王府的下人訓練有素，一看便是經過了精挑細選的練家子，對於主子的事情都緘口不言，即使知道辰苑的司徒正君不受寵，也絕不怠慢，和一般侯府見風使舵的下人很不一樣。
澄汐緩步走進辰苑，便看到一名男子坐在亭中，一身素雅的滾雪細紗罩衫，單薄的身子看起來有些虛弱，清秀的五官帶着略微的稚氣，微皺的雙眉顯示着主人的心情並不太好，那人仰望着空無一物的天空，似乎在尋找些什麼，眼底是一片迷霧般的深邃，竟是與之極爲不符的滄桑。
“早。”澄汐隨意地坐在石凳上，看着司徒宸，“這麼早就起了？”
低垂着的頭，倉皇間擡起，看到了澄汐，慌亂地收起了低迷的情緒，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王爺。。。我。。。奴。。。”忽然不知道要怎麼稱呼自己，父親似乎總是對着母親自稱奴，只是在季姐姐面前他從未那樣過，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這個成爲自己妻主的女子。
幾乎在他跪地的一瞬間，澄汐便伸手把他扶了起來，拂了拂他膝蓋上的灰塵，“你是本王的正君，不需要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能隨意地下跪呢？”她真是不喜歡這邊動不動就下跪的舉動，在她的概念裡，跪天跪地跪父母，在這裡只能加上跪帝王。
“謝王爺。”習慣性地低垂着眼眸，不着痕跡地退到了一邊，即使理智上知道不該拂了她的好意，但是還是不太習慣她的親近。
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或者十五歲的男子在她看來只能成爲男孩，姣好的五官，配着一雙烏黑的濃眉大眼，甚是好看，帶着男孩特有的清純，讓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地保護起來，不讓他受到一絲的污濁。
“昨天，本王喝醉了，委屈你了。”自然指的是他獨守空房的事情，“以後，本王會好好補償你的。”
“奴，不敢。”懦懦的聲音，竟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補償，怎麼補償，只要想到要被她壓在身下，他竟有些害怕起來，他真的能做到如斯地步麼？
彷彿看出了他的害怕，澄汐輕笑，“你母親也應該告訴了你，你嫁給本王，只是權益之計，我們都有各自的無可奈何，但是既然你已經成爲了本王的正君，本王自是不會虧待於你，也不容其他人欺負你。”站起身來，緩緩說道，“我們都是爲了保護想要保護的人，所以必須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
司徒宸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明亮的女子，昨天她留給他的只是一抹大紅色的背影，今天是他第一次如此近地看着她。她真的很好看，細細的柳眉如畫，狹長的雙眸末尾稍稍地上翹，讓她整張臉看起來帶着一股別樣的嫵媚，他從未在一個女子身上看到這樣嫵媚的眼，但是卻讓人生不出一絲邪念。
他不懂，一個有着一雙清澈眼眸之人，爲什麼也會和別人一樣謀權奪利，難道地位和權利真的能夠迷幻人心麼？
“不用自稱奴，我們的關係不是什麼主子奴才，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夫君，懂麼？”注視着眼前一臉複雜表情的男孩，她有些不忍，一個涉世未深的男孩，就要讓他爲了家族犧牲，她並不想牽扯無辜，但是似乎每次她總是不經意間，連累一些無辜的人。
“是，司徒宸明白了。”點了點頭，不敢正視她的注視，總覺得她溫柔的關心像一根刺一般，扎到了他的心裡，眼前這個人，是他該恨該怨的人，是她，親手將他推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想到這裡，不禁自嘲地一笑，保留着清白之身又如何，他已經嫁入了王府，便是瑞王的人，有誰會相信，他的清白。如今的清白，又有什麼用呢，誰在乎？
感受到面前男孩變幻莫測的氣息，澄汐別開眼，每個人都有秘密，她並沒有打算去探取他的秘密，只要他不傷害她保護的人，她可以對他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影也早便差人調查了司徒宸，知道之前他和季悅的青梅竹馬，想必他該是喜歡季悅的，對於無意間拆散了他和季悅的事情她感到有些內疚，但是她並不後悔，畢竟她娶到了顏楓，對她而言這纔是最重要的。
“宸兒的心裡，有想要珍惜的人麼？”親密的稱呼讓司徒宸的眉頭一皺，她怎麼能這麼隨意地對他用這麼親密的稱呼呢。
“恩。”勉強地壓下心頭的不適，輕輕地回答。他明白，這是他的妻主，成親的前一天，司徒宸的父親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不論妻主做什麼都要承受，決不能被妻主嫌棄，更不能被妻主送回來，否則，他的這一輩子都將會被貼上“棄夫”的標籤，一輩子被人恥笑。他的父親，便是這樣地告誡了自己一輩子，所以即使被母親遺忘，也從不曾不甘。
澄汐歪着頭，看着遠處的飛鳥，“本王也有，因爲想要保護他，所以必須要讓自己強大起來，這樣，才能讓他遠離那些想要傷害他的人。”
一臉的柔情，讓司徒宸彷彿看到了他的季姐姐，她，就是這樣看着她的顏正君的麼，眼中盛滿的柔情如一夜之間綻放的曇花，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原本也該擁有這樣柔情似水的眼神，卻，被眼前的這人親手破壞了。想到這裡，心頭不禁涌上了怨恨，看着澄汐的背影，眼裡竟是一抹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