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景灃看着歐景越，看着他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也依舊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他以爲，他真的不敢動手嗎？
歐景灃握緊槍，將食指放在扳機上，只要他稍微一用力，這個世界上，便從此再也沒有歐景越這個人了，再也沒有人跟他搶，再也沒有人可以遮住他的光環。
只要他開槍，只要像以前一樣，輕鬆的扣動扳機，只要……
手，卻在顫抖。
“殺了他！”
腦海裡，有一個聲音在命令着。
“只要殺了他，顧洛琪便是你的，只要殺了他，歐家的所有家產都是你的，歐氏集團也是你的，只要你殺了他，你就不用待在國際刑警裡，不用再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了。”
“殺了他，殺了歐景越！”
腦海中那個邪惡的自己在咆哮着，在一次一次的命令着。
“殺歐景越，開槍！”
歐景灃的手在顫抖，抖得很厲害，抖得差點要握不住槍了。
那是他的哥哥！
歐景灃看着眼前這個偉大的男人，他一直都是自己的偶像，是自己一直要發誓超越的目標，他一直覺得哥哥很了不起，一直覺得他應該擁有一切。
不能殺他！
他不要被任何人蠱惑！
“殺了歐景越，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快點殺了他！”
不！
他不要！
“如果你今天不殺他，他就會奪走屬於你的一切！”
歐景灃瞪着歐景越，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瞪着他，“你真的……非要從我手中把琪琪奪走嗎？”
真的要逼他嗎？
“是！”歐景越說得很肯定，“以前，是我錯了，感情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我喜歡琪琪，別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家產，公司，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但唯獨琪琪，不行！”
愛情，不是物品，是無法轉讓的。
如果他再繼續軟弱下去，會將顧洛琪傷得更深！
所以，他不管了！
他喜歡顧洛琪，就要不惜一切的跟他在一起！
歐景灃的眼中，彙集着越來越多的恨意，“就算你明知道我喜歡顧洛琪，就算你明白我從很早很早就開始喜歡她，就算你明知道你是在跟我搶，你也還是要這麼做？”
“是，”歐景越沒有任何的猶豫，“我承認，我認識她的時間比你晚，我喜歡上她之前，也知道那你喜歡的人，但，我還是喜歡上她了。”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那個女孩兒很有趣，明明瘦弱得不行，卻偏偏倔強得認爲自己可以做到一切，所以，他在無聊的時候，總是去晨曦奶奶家裡看她。
她明明什麼都不會，明明連基本的線條都不會畫，卻要倔強地做設計師，簡直可笑。
可是，不管多爲難，她都還是堅持了下來。
他對她的好奇越來也多，不知不覺，去偷偷看她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慢慢地，他看到她學會了素描，看到她將很多有關設計方面的書籍都背進腦子裡，看着她在半夜被爲難得偷偷哭，看着她一邊吃飯還要一邊看書。
也看着她終於學會了畫設計圖，看着她嘗試着縫製衣服，結果一次次的扎到手指，看着她那雙白嫩的手，慢慢的起了一層手繭……
那段時間，他像是着了魔一般，越來越想
要看到她，每天見不到她，就覺得好像生命中缺少了什麼。
而等他自己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對她萬劫不復了！
他對她，不是一見鍾情，而是被她固執倔強的樣子打敗，心甘情願地臣服了。
歐景灃的眼中匯聚着越來越多的恨意。
九年前，他就發現歐景越不對勁，他就知道歐景越喜歡上了顧洛琪，而他居然還不承認，居然還發誓說永遠不會跟他在一起？
好，既然他違背了誓言，那麼，他就讓歐景越得到應有的懲罰！
殺了他！
“哥，我們當初商量好的，如果你違背了誓言，我就殺了你！”歐景灃狠狠地說着，“現在，我就殺了你！”
殺了他，一切煩惱都不存在了。
殺了他，他就再也不用掙扎了。
只要殺了他……
然而，爲什麼身體會這麼冷，爲什麼手根本就不聽控制？
歐景越搶走了屬於他的一切，就應該殺了他啊！
動手啊！
啪！
槍掉在了地上。
歐景灃彎腰去撿，然而，雙腿卻軟得根本站不起來。
不想殺他？
怎麼可能？
他怎麼可能不會不想殺了歐景越？
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眼前的景物在模糊，有什麼東西從眼中落了下來，滴在了骯髒的地面上。
眼淚嗎？
他是在哭嗎？
爲什麼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多少次他差點死掉都沒有哭，多少次他受那麼嚴重的傷都沒有哭，現在，爲什麼要哭？他不過是殺一個妨礙自己的人而已，爲什麼要這麼沒出息？
頭痛得要炸了！
腦海裡那個聲音一直再說，一直在不停地下着命令，可是他的身體根本就不聽使喚！
歐景灃跌坐在地上，用力地揪着頭髮。
“殺了歐景越，快，殺了他！”
“不要再說了！”歐景灃痛苦地吼着，“給我閉嘴，閉嘴—”
殺誰不殺誰，他自己說了算，爲什麼要被人控制？
都閉嘴！
都給他閉嘴！
他誰的話都不要聽！
歐景灃撕扯着頭髮，然而不管他怎麼掙扎，始終都無法擺脫掉那種聲音。
胸口悶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一樣。
血液裡像是生出了刺，每流動一下，都在狠狠地划着他的身體。
很痛！
“小灃？”歐景越立刻蹲下身體，“小灃，你怎麼了？”
噗！
鮮血，從口中噴出。
歐景灃推開歐景越，拒絕他的關心。
他都要殺他了，他還關心自己做什麼？
他們是仇人，不是兄弟！
“我去喊子夜哥！”
歐景灃拉住歐景越的手，仰頭，眼底，滿是仇恨。
殺了他！
殺了歐景越！
血，不斷從口中涌出，蒼白的臉痛苦得沒有任何血色，此刻，他像是一個惡魔，一個怪物，要毀掉眼前這個曾經被自己奉爲偶像的男人！
殺了他！
只要他死了，那麼，一切痛苦就都結束了！
“歐景越……”歐景灃吃力地拽住他，“我要……殺了你……”
歐景灃從身上拿出一把刀，撲向歐景越，將歐景越的身體撲倒在地上！
這是一把摺疊的小軍刀，是歐景越送給他的，說讓他防身用。
現在，他就用這把刀來結束這一切的痛苦！
殺了他！
殺了歐景越！
歐景灃握着刀，顫抖着手，眼睛裡帶着蝕骨的恨意。
歐景越躺着，也不掙扎，看着弟弟眼中的仇恨，看着他顫抖的手。
“如果殺了我，可以讓你好過一點的話，”歐景越握住他的手，“我幫你解脫！”
說完，握着他的手猛然向下！
刀鋒刺進歐景越的肩膀，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歐景越忍着痛，看着自己的弟弟，“如果……一刀不夠的話……”
手，猛然用力，將刀硬生生地從皮肉裡拔出來，然後換一個地方，再次狠狠地刺了下去！
然後，再拔出來……
滾燙的鮮血染紅了歐景灃的手，也染紅了歐景越的襯衣。
他……他在做什麼？
歐景灃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手裡的刀，看着歐景越身體上的傷口，像是一瞬間從噩夢中清醒過來了一樣，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切。
他……
他真的殺了歐景越？
那是他的哥哥！
是他最敬愛的哥哥，他居然真的……
“哥？”歐景灃驚恐地看着他，“哥，我……我做了什麼？”
像是一個受到了驚嚇的孩子，就這麼看着歐景越的傷口，丟下刀，想要去捂住他的傷口，然而卻根本就是徒勞，傷口不斷有血涌出來。
怎……怎麼辦？
“不是……要殺我麼……”歐景越拿起刀，重新放回到歐景灃的手裡，“當年……我們是說好了……如果我跟琪琪在一起……你就……殺了我……就算你捨不得……我也要幫你殺了我……這是我們……說好的約定……”
歐景越忍着痛，吃力地說着，“現在……我要跟琪琪在一起……要麼……成全我……要麼……”歐景越握住他的手，將刀鋒朝向自己的咽喉，“……殺了我……”
“不要！”歐景灃失控地尖叫着，將刀扔向一旁。
身體很痛。
不知道痛源在哪裡，全身都像是長滿了刺，不斷地刺向他。
血，不停地從口中涌出來。
腦海裡依舊有聲音，可是歐景灃不要去聽！
他不要殺了歐景越！
殺了他，也不會讓他解脫的！
“住口，都住口！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歐景灃捂着頭，大聲地吼着，“我不會聽你們指揮的，我不會殺歐景越的，我不會殺我自己的哥哥！”
很痛苦。
一邊忍受着身體的難受，一邊承受着精神的折磨，真的很痛苦。
他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血，不但從口中涌出來，還有鼻子，鼻子也在流血。
“啊—”
歐景灃痛苦地大聲吼着。
槍呢？他的槍呢？
與其這麼痛苦，不如死了！
他死了，大家都會解脫了，他死了，所以人都會好好的，他死了，再也不會有人被他傷害。
也許，他從一出生就不該活着。
像他這麼弱的人，不配成爲歐家人，他是歐家的恥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