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夜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夢裡，是十幾年前的情景。
他趕到里昂，衝到歐景越的房間裡，推開門，看到的，是歐景越站在浴室裡，任冰冷的水淋在身上，那雙總是堅定的眼睛裡卻帶着絕望，就這麼看着蘇子夜，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
“很髒，”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子夜哥，這個世界真骯髒，世界上的人也全部都是髒的，我也很髒。”
歐景越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在水裡泡得太久，手上已經明顯脫水了，皺巴巴得，身上深淺不一的傷口因爲在不停地淋水，也沒有癒合，雖然不再流血，但是卻張着口。
“子夜哥，到底什麼纔是對的，什麼纔是錯的？”歐景越看着自己的手，彷彿上面依舊沾着血液，是同伴的血，那些跟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一個個的死在他的面前。
而他居然沒有任何的辦法。
“爲了救一個人，犧牲那麼多人，真的值得嗎？”歐景越握緊拳頭，“別人的生命難到就不是命嗎？就算要救的人是高官，但高官的命就比別人高一等嗎？”
“小越！”蘇子夜走過去，將水爲他關上，“你冷靜一下。”
“我很冷靜了，”歐景越的眼睛裡帶着冰冷的恨意，“如果不夠冷靜，我根本就不會帶那個所謂的高官出來，早就把他殺了！”
“小越！”
“我再也不會相信什麼組織會有正義了，這個世界上，什麼組織都一樣，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什麼爲了人民，什麼爲了世界和平，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藉口！”
嘭！
蘇子夜一拳打在歐景越的臉上！
“你給我安靜下來！”蘇子夜吼他，“這點痛苦都忍受不了，你跟那些懦弱的人有什麼區別？”
歐景越側過臉，不還手。
“你只是來培訓的，並不是要你效忠什麼，若你不想做一個警察，那就努力完成培訓，早點回去做一個商人！”蘇子夜冷冷地吼着。
歐景越擡起頭，看着蘇子夜，“我會用我自己的力量來
捍衛自己的立場，以後，我再也不會妥協，不會去做我認爲不對的事情，以後的善與惡，都是我自己認爲的對錯，我再也不會聽從任何人的指揮！”
蘇子夜看着歐景越眼中的堅定。
“子夜哥，如果這個世界是由強大的人來主宰的，那麼以後，我就是王，我來主宰一切！”
尚且稚嫩的臉上，帶着無法撼動的堅定，一雙絕望的眸子轉而變得堅定無比。
看着慢慢強大起來的弟弟，蘇子夜的臉上帶着一抹欣慰的笑意，有些人在傷痛中倒了下去，自怨自艾一輩子，而有些人，則會將這些傷痛踩在腳下，變成至高無上的王。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間很長，難免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災難，但，懂得在災難過後重生的，才配做一個主宰者。
在一片平靜中，蘇子夜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琳達那張無辜又充滿了靈氣的眼睛，帶着好奇，低頭看着他。
“子夜哥，你醒了？”琳達眨了眨眼睛，“是做什麼好夢了嗎？”
“嗯？”蘇子夜不太明白。
“你一直在笑，”琳達伸手，戳了戳他的脣角，“現在你的脣角還在上揚呢。”
是嗎？
蘇子夜摸了摸自己的脣角，果然還在上揚着。
夢，也不算是什麼好夢，他只是有些欣慰，不過，他欣慰什麼，難道自己還真的有父親一般的心態了？他不能有這種想法，他還沒有那麼老？
“現在幾點了？”蘇子夜懶懶地問着。
琳達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十點了。”
十點？
蘇子夜猛然想起了身體了，立刻起身！
他一個男人，居然壓在一個小丫頭的腿上那麼長時間？
“你的腿沒事吧？”蘇子夜立刻問。
“沒事沒事，”琳達站了起來，“只是有些麻，站起來活動一下就沒事了。”
其實，雙腿已經麻得不是她自己的了，用手戳着幾乎都沒有任何的知覺了，不過，看到蘇子夜睡得那麼安穩，琳達就這麼傻傻地坐着。
向前邁了一步，只是，雙腿根本就沒有力氣了，突然一軟，身體立刻失去了平衡！
“小心！”蘇子夜伸出一隻手托住了她的身體。
很有力量的手臂，做這樣的動作，似乎很輕鬆，給人一種很強烈的安全感。
蘇子夜站起來，輕而易舉地便將她的身體抱了起來，放在沙發上，“腿不受控制了？”
“沒有，就是有點麻而已。”琳達戳了戳自己的腿，那種麻木的感覺，讓腿部像是有很多小蟲子在裡面遊走一樣，很不好受。
蘇子夜伸手爲她捏着腿，“我是醫生，在我面前，不要說這種慌。”
因爲很容易就會被拆穿的。
“哦。”琳達低着頭，戳着自己的腿。
這樣揉着也不是辦法，蘇子夜乾脆將她的褲腿捲起來，拿出身上的銀針，刺進她腿部的穴位上，促進血液的流通，幫她更快速地緩解不適。
琳達覺得很神奇。
“子夜哥，你好像經常用銀針啊？”琳達看着這些小小的針，“是特別擅長嗎？”
“帶着方便而已，”蘇子夜坐在一旁，“中醫博大精深，這些針勝過很多藥。”
琳達一臉崇拜地看着蘇子夜，“子夜哥，這個容易學嗎？”
“你想學？”蘇子夜看着她。
“對呀，這樣我生病的時候就可以自己給自己扎針了，就不用去醫院了，這樣會剩下很多醫藥費不說，喝藥多苦啊！”
蘇子夜想了想，“可以，從明天開始，你辭掉歐氏集團的工作，我教你。”
“……”琳達一臉懵，“還要……辭掉工作啊？”
“不願意？”蘇子夜似笑非笑，“先學鍼灸，首先你要懂得身體的穴位，這些，估計你要學一個月，然後要記住所有穴位的作用，記住一些基本原理，這些，你至少也要學習半年以上，之後，我會教你扎針，掌握好力道和分寸，也需要很久，學成半吊子的話，沒有三五年不行。”
琳達絕望了，“那我還是不學了。”
三五年啊，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待在蘇子夜身邊這麼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