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事情到這兒也就該打住了,老家娘三的厚道留住了傳家寶,老二兩口子機關算盡卻成空,挺符合我們中國人“善有善報”的說法。
新聞播出沒兩天,白馬村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來看寶貝的鄉親和各地收藏家踏破了門檻,已經有人出價200萬!胖子自從上任當村長後,就在村裡整了個聯防隊,這時聯防隊就派上了用場,時常圍着田林家的院子轉上兩圈。其實,田丫子最擔心的倒不是外人。
正如田丫子所料,新聞播出沒幾天,老二兩口子殺回老家來了。
這回兩口子的如意算盤沒打好,老家已經人去房空。這是怎麼回事?兩口子驚出了一身冷汗,四下裡打聽才知道:大哥和小妹帶着老孃出去旅遊了,還帶上了那個寶貝罐子。
險些沒把老二兩口子氣死,這窮人乍富真是沒辦法,錢還沒到手呢,你旅的哪門子游啊?再說,帶個大罐子多礙事啊,萬一弄破了呢,放自己那兒不就得了,農村人就是死心眼。
其實老二不知道,田丫子在臨行前,已經將罐子託付給我和胖子,並讓我們秘密幫她一個忙。
兩口子一邊在家門口轉悠一邊嘀咕着:那娘仨不會跑了吧?老二媳婦最有主意:躲得了除以躲不了十五,就來個死等。
於是兩口子兩天一來,三天一探,最後乾脆向單位請了長假,撬門破鎖住在了老家,平日裡老二媳婦最受不了就是鄉下土房子又暗又髒,灰塵又大,如今卻住了下來。
這一晃半個多月過去了,兩口子急的快要崩潰了,正琢磨要不要報案呢,人家娘仨兒回來了。兩口子這回放心了,彷彿看見名車豪宅向他們招手呢。
他們見到老孃臉色紅潤,看來最近過得不錯。倆人上去抓住老太太的手就不鬆手。錢的動力是無窮的,兩口子也真是拉得下臉,這個揉肩膀,那個捶大腿:“娘啊,您這是上哪兒去啦?可把我們想死了!”大哥見了不言語,小妹可實在看不慣:“二哥二嫂,你們兩口子
是想咱娘啊,還是惦記着那個罐子呢?”
老二臉上一紅一白的,老二媳婦可不是省油的燈,等的就是小妹這句話:“小妹啊可不能這麼說。娘是大夥兒的,就不興你二哥和我惦記?既然你提起啦,那西夏寶罐而也有我們一份兒!”
老二忍不住也在一邊幫腔:“對,對!我們來是看娘,順便也看看那西夏罐子。”
小妹看看大哥在看看娘:“我說的怎麼樣?”有轉頭看着老二兩口子,說出一句話來:“那罐子賣了!”
啊,賣了?老二兩口子眼睛都瞪圓了。老二媳婦絕對是個人物,她小手一揮,小臉一拉:“賣了多少錢?那罐子少說也值300萬,哥兒仨平分,今天不給100萬,誰也別想離開這個門!”好傢伙,文化人會武術,流氓都擋不住。
娘和大哥聽不下去,孃兒倆轉身要往外走,老二媳婦一下堵住了門口。這下把小妹氣壞了,轉身進裡屋抱出那個錦盒:“100萬,虧你兩口子說的出口!”老二兩口子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那西夏寶貝罐子好端端的躺在裡面,哦,原來還沒有賣呢!
這時小妹又開口了:“賣不賣的,好像都和你倆沒關係了,您們拿了家裡的兩千塊錢,不是說放棄這罐子的繼承權了嗎?”
這下可戳破了兩口子的肺管子,老二媳婦眼眉都立了起來:“說話你得將證據,那兩千塊錢我們只是借用!”說完從包裡甩出一疊鈔票,一下子拍在桌子上:“你說我們放棄寶罐繼承權,請你拿出證據來!”老二媳婦是誰啊,一切早抖料到了。
小妹這下沒話說了,搖搖腦袋只剩下苦笑:“娘,哥,你們都聽見了吧?二嫂,真有你的!”
老二媳婦一聲冷笑:“哼,有我的,這回可不一定有你的!”這女人真不是凡人,有打出了一記盤算已久的組合拳:“別以爲我不知道咱們老家的規矩,農村祖祖輩輩分家產,根本沒有女兒的事。女兒早晚結婚算外姓人,這傳家寶罐沒小妹的份兒!”
一家人聽完她這番高論都愣住了。老太太氣的胸口疼,小妹也顧不得爭辯了,進屋伺候老孃吃藥。老二媳婦看看大哥,立馬換上一副笑臉:“大哥,您看我說的再理吧?”這一手真夠損的,想讓大哥和小妹先來個“窩裡反”,拉大哥做個同盟軍。
憨厚的大哥氣的嘴脣直哆嗦,掄起大手拍桌子:“這家裡的一磚一瓦都有小妹的份,誰別想打歪主意!”老二媳婦碰了一鼻子灰,轉頭瞪眼看着老二,老二都覺得有點過了,咳嗽了兩聲,沒吱聲。
小妹強壓住心頭的火,走過來平聲靜氣的說:“二嫂不用拿老黃曆來蒙鄉下人,你也是做女兒的,你說說,哪條法律規定女兒沒有繼承權?”老二媳婦一看這事糊弄不住,立馬給自己一個臺階:“算了,誰讓我跟你二哥都是厚道人呢,這是我們就不跟你計較了。咱們現在立個字據,你們兄妹三個平分,我跟你二哥一個子都不能少!”說完大模大樣的坐下來,娘仨看了都堵心。
小妹嘆了口氣,把桌上的兩千塊錢塞到孃的手裡:“娘,這是咱娘仨辛辛苦苦掙下的,留着給大哥娶媳婦。”說完把娘攙進裡屋。小妹再走出來,眼圈就紅了:“就因爲這麼一個鹹菜罐子,害的咱們一家人不像一家人。我看也不用立字據,現在咱們就平分了它!”話一說完,小妹一把抄起罐子,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咣噹”一聲摔在了地上。可憐那件“西夏黑釉剔刻花蝴蝶大罐”,一下子就摔的粉碎。
做夢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唉!大哥搖頭嘆氣,轉身也進了裡屋。老二兩口子驚呆了,半天才醒過味兒來,老二媳婦當時就嚎上了:“敗家子啊,300萬啊!”老二氣急敗壞,都要瘋了:“我們告你去!”臨走還不忘在碎瓷片上踹上幾腳。
瓷器這玩意兒就這樣,品相完好是個寶貝,碎了再粘上就不用說了,何況碎成了這德行。
老二兩口子走後,娘仨又沒少掉淚。掉淚並不是因爲那件寶貝,而是這親情的生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