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在雲州城外的屬國士兵都相信,這是一場必勝的戰爭。很快很快,腳下這片美麗富饒的土地將屬於他們。
這夜的繁星總是懸掛在小小素面前,坐在屋頂上,是不是一聲手就能摘到明亮的星星。星星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呢?
“小素兒。”歷叔帶着一大包東西上了屋頂,蹭到小小素面前打開,滿包的零嘴和糕點。
小小素聳聳肩:“歷叔,這樣容易壞牙吶!老人家要是沒了牙,肯定是一種罪過。”歷叔隨手撈出一枚果子,招搖似的往小小素鼻子前晃,“不要?”
“怎麼不要?”小小素一把搶過果子,一口塞下。
歷叔壞笑的看了眼小小素,“就是要多吃纔對,多吃纔有個好身體,多吃才能生下小世子。白白胖胖的小世子喲,我到底要多久才能看到你呢?軟軟粉粉的小世子,歷叔這把老骨頭好要等多久喲?”
咳——,小小素捂嘴瞪大眼睛。
“小素兒,歷叔全靠你了。”歷叔握緊拳頭鼓勵道。
咳咳,要是沒種子的話,明年也不會結果的吧?小小素詫異的想着。啊呸,隨即小小素一把打向自己,不應該是憋着一張大紅臉解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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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上,攤開的一大包零食,小小素抱着半袋杏子仁有一粒沒一粒的往嘴裡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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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屬國圍困雲州,糧草實在難以送進雲州城。”傾季默小心翼翼的稟告。
慶王的眼皮動了動,每年都會有郡縣囤積糧食,但是那只是上交國庫後的剩餘糧,按照下面回報上來的情況。雲州城裡的糧草能夠支撐的僅僅只有半個月。
半個月,裴承等不下。上安也等不下。
“季默,儘快讓想辦法和左上安取得聯繫。”慶王踱步想了又想,又交代道:“讓樹陽給朕擬個章程,將國庫裡的存糧都給朕放出來。”
“陛下。”傾季默喊道。慶王想把國庫裡的糧草都拿出來幹什麼?難道都要往雲州那邊送嗎?傾季默越想越有可能,失口問道:“陛下想開放國庫糧草給雲州?”
慶王一怔,緩緩點頭:“慶國耗得起,屬國就未必能耗得起。”時間,足夠慶王在這段時間裡佈置一切。
“陛下。”宮太僕低頭從外邊進來。
慶王微擡手,示意傾季默安靜下來。“陛下,陳妃娘娘去了。”
書房裡一片安靜,慶王靜默良久才說了句:“知道了。”慶王臉色平常,跟沒聽見似得。傾季默聽到傾墨死訊,看慶王的臉色,傾季默忙告退行禮。
待到傾季默離開,慶王張開嘴巴,嘴角鮮紅的血緩緩流下,宮太僕卻守在一邊一動不動。
慶王,活不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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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青衣本來還算是清秀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夫人一定沒想到青衣還活着吧?居然還會回到皇子府來,而且是這番樣子。”
青衣倨傲的站在蘇末的面前,一身素白華裳,一看就不是上好的料子。
“青衣,你在這裡幹什麼?你不是跟着阿恆走了嗎?你就不怕殿下回來立時殺了你。”蘇末猛然看到眼前端茶倒水的青衣嚇了一跳,隨即捂着胸口訝異道。
青衣收了收衣袖,從頭上拔下一根髮簪。淡黃的流蘇垂了下來,髮簪上的珍珠發出瑩白的光澤,“夫人,阿恆死了,在我們逃跑後第三天就死了,夫人,我想,那個時候,殿下就知道一切了。”青衣摸着流蘇笑道。
“是……是嗎?”蘇末慌了神,顫着音的問:“樹陽怎麼會不來找我?”
“這個,我怎麼知道?”青衣衝蘇末笑,“夫人還真是不關心青衣,居然都沒有問青衣過的如何,只惦記着殿下。也難怪,青衣一直知道夫人心裡只有殿下和蘇家。夫人過去對青衣那般的好,那也是看在青衣聽話守信的份上吧?”
“哪的話?青衣不是就站在我面前嗎?青衣臉色紅潤一定過的要比皇子府好太多。”蘇末魂不守舍的說着。
青衣也不管蘇末是怎麼想的,將簪子徑自往蘇末頭上插,蘇末一擡頭,就看到青衣端詳的眼神:“真好看,夫人,殿下不改給青衣這簪子的。殿下本來是說要給夫人呢!青衣一看就喜歡上了,現在看來,是青衣錯了。這本來就是夫人想的,不過現在是青衣的。”
蘇末一聽,心裡大駭。
“哦,不對。”青衣自打嘴巴,“我也該叫夫人姐姐,畢竟都是一樣的人,二皇子的女人。二皇子妃說,不用講那麼多的規矩,一家子和和氣氣纔好。”
“你——”蘇末猛然站起來,腦裡涌現出一連竄的問題,各種感情一瞬間將蘇末擊垮。長年累月傾樹陽院子裡各色的美人,近日裡來傾樹陽對自己的態度。“我蘇末自認沒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這些年來我也不虧待你,你想跟着阿恆走我也沒攔着你,你這是幹什麼?想把我拉下馬嗎?爲什麼要是他,爲什麼要是他的女人?”
“爲什麼?”青衣冷笑,“你有意思問我嗎?你有資格問我嗎?從我答應給你偷圖的時候起,你就沒打算讓我們活!按照傾樹陽的性格,我們能活下去嗎?阿恆死了,那樣子醜的我再也不想看第二眼!我要活着,我要告訴你,恭喜你,殿下眼裡心裡還是有你,但是,你能保證他一輩子都有你麼?”
青衣跨步上前將蘇末往後一推,蘇末心神大震癱坐在地上:“我不能保證嗎?你怎麼知道?!”
“要是你能保證,你就不會投靠蘇家。”青衣冷哼一聲,轉身離開。門外的陽光又大又盛,地上似乎有着虛幻飄渺的煙霧騰騰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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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這的茶水是怎麼喝都比我那裡的強啊!”喬絲語抿嘴笑道,碧綠的茶盞如同盛開的蓮花托在手上。
離鏡撐起笑臉:“那是因爲絲語會喝茶,喝不到的總是最香的。”
“哦?女人對男人也是這樣的嗎?”喬絲語語笑嫣然,溫和的問道。“似乎夫妻之間就是這樣的,難怪大哥老想着大嫂,府裡除了一個侍妾就沒了別人,不像我,滿屋子的姐姐妹妹。”
離鏡扯起嘴角。皇家妯娌間並不適合說這些話題,離鏡揣摩着喬絲語這話的意圖,似乎喬絲語在暗示什麼嗎?喬絲語在那裡嘆息道:“成爲皇家的兒媳當然不能拈酸吃醋,可是誤了正經事也不好。”說完,喬絲語對着離鏡讚道:“夫君還要多多向大哥學習呀!”
離鏡故作不滿:“女人家想這些幹什麼,絲語還不如和二皇子討個恩典快快生個娃娃出來,讓我們大家高興。”
說道着,喬絲語滿臉羞澀,捂上肚子支吾道:“大嫂。”
還是跟在喬絲語身邊的侍女捂嘴一笑:“大皇子妃不知道,我家皇妃已經有小世子了。”
離鏡身體一抖,摸上自己的肚子。經過多日來的調理,肚子早就平坦如初,絲毫看不出懷胎的痕跡。平兒在後面輕輕拉了吧離鏡。離鏡笑道:“恭喜絲語,還得讓二皇子多陪陪絲語吶!”
喬絲語頂着一張通紅的臉,連連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送走喬絲語,離鏡靠着銅鏡呆呆的看着。平兒想了好久,才握緊拳頭在離鏡耳邊說了一番話。
“居然敢打我孩子的主意。”離鏡咬牙說道,銅鏡上的臉蛋已經扭曲。離鏡一直不相信自己會因爲調養不當溜掉孩子。離鏡一直就小心翼翼的照顧自己,怎麼會是那些太醫說的鬱結於心?無緣無故讓自己懷了幾個月的孩子離開自己。離鏡讓平兒暗地裡將自己的用具吃食都檢查了一番,適才才知道離鏡屋裡的薰香讓人動了手腳,用藏紅花薰的香籠來薰衣服,怎麼不會讓孩子溜掉?
而這一切,離鏡憤恨的望着屋外,手上的青筋已經爆起。
“夫人,殿下去了皇子妃房裡。”背後的侍女輕輕的說道。語氣裡不免帶着一些幸災樂禍。自從大皇子大婚以來,就不常來韓夫人房裡,就是皇子妃懷胎,大皇子也沒怎麼常來。韓夫人原先的脾氣並不好,嬌蠻無禮。不過大皇子妃進府以來,韓夫人收斂很多,連帶對她們這些侍婢都是好聲好氣。
韓夫人的手指甲陷入手心,臉上掛着溫和的笑:“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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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麼?”帳口的李宇大聲喊道。嚇得連月將手裡的紙張忙收到袖間,精緻的臉擡起就是一個魅惑的笑:“沒……沒什麼。”
李宇懷疑的看向連月的衣袖:“那是什麼?”
連月緊張的往後退了一步,右手揚起一個信封:“家書,我姐姐的家書。”信封上娟秀的魏體映在李宇眼裡,李宇審視了眼,才慢慢說道:“這是軍營,你從哪裡哪來的家書?”身上的軍人氣勢畢現,李宇的眼神明暗不明。
連月努力穩住顫抖的手:“我從外邊纔回來。”
“隨意出入軍營是要杖責,連月公子還請慎重。外邊也不太平。”良久,李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