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完,又一怔,記憶裡青靈並沒有一雙湛亮如星辰的眼睛。
這雙眼睛倒是讓他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呦呦!”青浩南對上她的眼睛時下意識的出聲喚道。
青晨的目光對上青浩南時,身子陡然一震,太陽穴“突突”的亂跳着,一些紛雜的記憶如潮水似的向她涌來。一瞬間她的瞳孔就猝然一震。
她想理清腦海中這一堆堆紛雜的記憶。
可一隻手腕就已經被皇甫澗越給扯住了,皇甫澗越抓住她的手臂,對着青浩南疏離的說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
說着,他扯着青晨的手腕就離開。青晨掙扎了幾下,仰頭對皇甫澗越說道,“你別拉我,你讓我跟他說說話,她好像認識我。”
皇甫澗越深幽的鹿眸裡有凌厲的鋒芒一閃而過,他一個手刀往青晨的頸項處用力的劈下去,青晨脖子一酸,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昏迷過去了。
青浩南隔着人羣看到青晨昏迷過去,他邁步就要向青晨的方向走去,身後傳來了百里燁華喚他的聲音。
青浩南腳下的步子輕輕一頓,回頭和百里燁華打了聲招呼。等他再回頭去看青晨時,就已經沒了人影。
百里燁華這時候已經走到他的面前,有些擔憂的問道,“宣景弟,你不是早就動身來秦國了嗎,怎麼現在纔到。招親會已經結束了。”
宣景是青浩南的字,兩人結拜爲兄弟後,百里燁華爲兄,青浩南爲弟。
青浩南眉頭深鎖,他的注意力還是在剛纔看到的那雙眼睛上。那雙眼睛分明就和他家呦呦的眼睛很像啊。
可她怎麼是青靈?
“墨辰兄,呦呦呢?呦呦她現在在哪裡?”
他想不通,便想追問百里燁華,他話剛一問完,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月色裡向他們走來的齊梟。月色下的青浩南一身衣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他全身縈繞着一種如刀鋒凌厲的感覺。
青浩南看到齊梟這樣的臉色,心一沉,暗自猜想今晚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這麼一想,他一顆心更是緊揪起來。
百里燁華也看到了向他們走來的齊梟,他拂袖準備帶着青浩南離開。齊梟卻已經拱手來到他們面前,“青伯父。”他向青浩南拱了拱手,“能在這裡見到你真好。孤有件事情是有關呦呦的,正想要單獨和你說下,你可否賞臉移步?”
青浩南一聽到事情是和青晨有關的,自是會答應他的
。
可百里燁華在邊上沉着臉,冷聲阻止青浩南,“宣景弟,你可能不知道剛纔招親會上,因爲這位梟太子,咱們的呦呦差點成了天下人的笑話。”
齊梟瞥了一眼百里燁華,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同情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攝政王了還是該蔑視他。若不是他這個當父親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坑自己的女兒,他的呦呦也不可能受到那麼多的苦難。
他一雙鳳眸閃爍着幽幽的鷙光,突然就憤怒的伸手扯住百里燁華衣服的領子。百里燁華身後的侍衛們一見他這般放肆,衝上前就要來攻擊齊梟。
齊梟目光冷冷的掃了那些人一圈,“你們都站着不要動。我有事情要單獨和你們攝政王說。”冷冽的聲音落下後,他扯着百里燁華領子的手一用力,帶着他走向一座黑寂無人的涼亭。
他們的身後,百里燁華的侍衛們依舊步步緊跟。青浩南也是怕出事,起步就要向他們跟去。白祁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青浩南的面前。
“伯父,你剛到秦國可能不知道……現在住在攝政王府的那個呦呦是假冒的。”
白祁攥着輪椅扶柄的雙手已經有青筋凸顯,他在剋制。
“換而言之,半年前救回來的那個呦呦就是假的。半年了……”白祁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聲音裡還夾雜着顫抖的音調,聽的青浩南心裡一沉,心臟驟然猛跳起來,腦海裡頓時一片空白。
“半年了,呦呦即使命大還活在這世上,她的境遇也不可能太好。”白祁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把心中的那些焦灼和擔憂都壓抑在心裡。
冷風輕輕的吹來,青浩南卻覺得秦國的夜風凌厲到刺骨。
涼亭建在一處湖畔邊。
湖畔邊夜風大,夜風將齊梟的頭髮吹的肆意飛舞。冷風中,齊梟已經一拳打在百里燁華那張溫潤的臉龐上了。
這一拳下去,百里燁華身後的那些侍衛迅速的撲上前,將齊梟團團圍住,各個拿着兵器虎視眈眈的注視着齊梟。
百里燁華嘴角邊有殷紅的鮮血滲出,他擰着眉頭用力的將嘴角邊的鮮血拭乾,擡起拳頭就要向齊梟回揍過去。
“你有沒有想過這半年裡被你疼愛的那個呦呦不是你親生的女兒。”
拳頭堪堪落在齊梟鼻樑上時,百里燁華一雙闃眸裡閃爍過狂怒,月色下,能夠清晰的看到他臉上表情的猙獰,“齊梟,你胡說什麼?怎麼可能不是呦呦?別告訴我,你因爲我沒有把呦呦許配給你,所以你故意這般離間我們父女
的感情。”
百里燁華的侍衛見齊梟又把百里燁華給打了,這些人中有人按耐不住,也主動上前要來圍攻百里燁華。
“你們都下去!我和梟太子有話要說!”百里燁華頗有些狼狽的說着。
侍衛們得了百里燁華的命令,只能退下去。
涼亭裡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簌簌吹過的風兒像是在他們兩人中間豎起了一道無形的牆壁,百里燁華沉默了許久,才抿着脣開口,“怎麼說?你憑什麼說她不是呦呦?”
這話雖然還是偏向青靈那邊的,可他一開口問出這樣的問題時,就已經證明他心中對青靈還是產生了猜忌的。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他之前已經犯過兩次的錯誤了。
把別人的孩子當自己親生的撫養。
卻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受盡苦難。
這樣殘酷的經歷讓他像一隻受驚的鳥兒一般,一有風吹草動,他往往就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又把別人的孩子認成自己的女兒了。
“唉。”齊梟心裡也像是被人用力的捶打了一拳,心底生出一股無名的挫敗感來,他可以得心應手的處理朝堂政事,可以把那些不利於他管理雲龍國的因素都掌控在他手裡。
唯獨遇到“她”的事情時,總是被動得很。
他明明半年前就該發覺她不是他的呦呦了,卻也拖了這麼長的時間,也不知道半年了,她現在到底身處何方,亦或者她會不會已經……遭遇不測了?
想到了最糟糕的結果,齊梟心如刀絞。
“百里攝政王,呦呦以前臉上的醜斑就是白祁給治好的。白祁對她什麼感情你應該知道的,他又怎麼可能會藏私,不把治她臉上醜斑的方法告訴給呦呦呢?若你府上的那一位是真的呦呦,治一個臉上的醜斑而已,對她來說只是一件小事,她何至於今晚在招親會上表現的那般懼怕。”
“還有,孤以前也是見過綰夫人的。呦呦的容貌的確是長得和綰夫人極爲相似。不過孤覺得呦呦一雙眼睛長得是和她最像的。你府上的這位,雖然看人時一雙眼睛也是明亮湛人,可她們兩人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你是呦呦的父親,以前若是沒有注意到,現在該想想了吧……”
“另外……算了……”齊梟剛開口要說第三個不同的地方,可轉而一想,他又只能苦笑了。
他自己也是個遲鈍的人。
他現在羅列的越多不同的地方,除了在打百里燁華的臉外,不也是在打他自己的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