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兩個郡主身上,他看到面對困難時的兩種不同的態度。
一個是積極進取,一個卻像是菟絲花一般時刻需要人的呵護,恨不得天下的男人都把她當寶似的呵護在手心裡。
不過他之前剛見到這個清河郡主時,真的被她的容貌給嚇到了。
她這容貌分明就是翻版的蘇綰嘛。
想起蘇綰……
他眼睛微微眯成一條細縫,不由得又想起晉國皇宮裡看到的那一幕……
齊煜今晚已經丟盡了臉面。現在看到他自己未婚妻被信陽子道長几句話說的梨花帶雨,他覺得自己這個未婚夫若是繼續站在邊上看熱鬧,難免會繼續淪爲別人譏諷的對象。
他走上前,柔聲安慰青靈,並且還非常有“擔當”得對信陽子道長說着,“前輩,今晚本王有眼不識金鑲玉,得罪了道長。但汝陽郡主他雖然是本王的未婚妻,但道長你好歹是前輩,怎的可以倚老賣老,欺負她一個弱女子。道長,你心裡要是還有怨氣,就都衝我發吧,別再難爲她了。”
他這麼一番“情深深義綿綿”的話,聽得信陽子道長牙齒泛酸,直跳腳。
而哭得雙眼通紅的青靈則是在齊煜關懷的目光下,盈盈的擡起她的水眸,與齊煜深情對視,“大皇子,你一定要相信我。假冒信陽子道長的那人真的跟我無關。我什麼都沒做,可卻受到這樣的污衊,嗚嗚……”
青靈這話說柔柔弱弱。
而他們兩人這麼一配合,倒顯得信陽子道長不地道,欺負他們兩個年輕人。
同時也把請青陽子道長進宮的青晨一併的給黑了。
說她別有用心,蠱惑信陽子道長這樣的前輩來污衊青靈這朵絕世好白蓮花。
信陽子道長急脾氣,覺得自己要是繼續再待下去,他肯定要看吐了。
他袖子一拂,雙腳一跳,“靠!百里燁華和蘇綰就生了這樣沒用的女兒?老子都沒怎麼着她,她就哭得好像老子殺了她全家似的。老子當年瞎眼了,早知道就不救百里燁華一命了。”
信陽子道長顯然被青靈給氣的也顧不上青晨之前交代他做的那些事情了。
他現在就想快點離開。他沉着臉又擡頭對文帝道,“文帝陛下,三日後你們雲龍國要是還抓不到假冒我的那個騙子,你們齊家人就等着被全天下人嘲笑吧。”
信陽子道長囂張的把話一擲,轉身就往殿門口方向而去。
青晨哭笑不得,實在是沒有想到他這個老人家脾氣暴躁到一言不合就鬧脾氣。她緊走幾步,想要拉住他,勸解他。
信陽子被她一扯袖子,還真頓住腳步。
不過他的目光從青晨臉上掠過後,眼眸裡有精光在閃動,之後他才又把目光落在齊煜身上。
“大皇子,我狠話先放在這裡。你這未婚妻的面相是假凰的命格。你想靠她的話,所求之事不會成功。”
齊煜並沒有把信陽子的話聽進心裡。
他甚至還在心裡嘲笑信陽子,覺得信陽子是被青晨請過來離間他和青靈關係的。
信陽子嘴角一撇,甩袖又是負氣的直接離開。青晨去追他,他乾脆胡攪蠻纏的賴上青晨,“清河郡主,是你請我進宮的,現在你得負責送我出宮。”
就這樣,青晨倒是被他給“拐”跑了。
他這一走,星雲大師雙手合十,無奈的搖了搖頭,向文帝恭聲道,“皇上,信陽子這人無拘無束慣了,只要他不喜歡的人,他是不會給那人面子的。不過,他這人性子雖然暴躁了些,人還是心善的。貧僧這裡替他向皇上還有殿中的各位道個歉。”
和離去的信陽子一比,星雲大師在衆人眼裡瞬間顯得親和無比。
文帝目光幽幽。
有本事的人,自然就有囂張的資格。
況且,今晚讓他在楚國使團面前丟臉的人也不是信陽子。
文帝再次恨鐵不成鋼的向齊煜睨去,心裡長長的喟嘆了一聲,真是個處處給他惹事的皇子。
星雲大師手輕捻着佛珠,又云淡風輕的說着,“哦米拖佛。皇上,最近盛京城裡流傳說清河郡主是妖精轉世,這說法實在是太過荒謬了。老衲也懇請皇上徹查這件事,省得流言蜚語把整個盛京城攪得雞犬不寧。”
一個晚上下來,一個信陽子一個星雲大師。
一僧一道,兩個揚名天下的人先後都開口爲青晨證明清白。
光是這一點,都已經可以讓殿中那些嫉妒青晨的官家千金閉嘴了。
哪怕她們之前看青晨有多不爽,從此以後,她們見到青晨,還都得老老實實的給她行禮問安。
而能在盛京文帝眼皮子底下當官的官員,哪個不精明。
即便青靈剛纔裝得有多無辜,多可憐。可這次清河郡主名聲受損,最得益的人只有青靈。她仗着“麪霸”這個美名,最近風光至極。
這次的事情很難說和她沒關係。
官員們心中自有算計,回去後,也自會去敲打他們家裡的孩子。
星雲大師的話正中文帝心懷,文帝撫着鬍鬚,面色嚴肅,“梟兒,徹查假信陽子道長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記得,若是這次再查出咱們皇室有什麼人和這次的事情有關,你直接向朕稟告。朕一定會秉公處理,給信陽子道長還有天下人知道我們齊氏一門絕不窩藏茲事者。”
最近黴運纏身的只有大皇子齊煜。
接連幾次被皇帝問責,可皇帝到最後都能保下他。
但在今晚,文帝這番話說的只要腦子轉得快的都能從文帝話裡揣度出來,大皇子齊煜經過今晚的事情可以說徹底失了皇帝的寵愛了。
文武百官中開始有人暗自揣度信陽子道長離開之前說的那些話了。
汝陽郡主是假凰的命格……她幫不了大皇子的……
以前沒有人會往這方面去想,現在認真再去想,倒是越來越覺得信陽子道長說的沒錯。大皇子和汝陽郡主自從走得近後,大皇子就真的好像沒攤上什麼好事。
皇后攏在鳳袖裡的手已經被汗水滲溼了。
在今晚之前,她可以得意的嘲笑年貴妃,說她將來會有一個狐狸轉世的兒媳婦。但現實給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她和文帝同牀共枕二十多年,文帝看似溫潤,但這個男人一旦下定決心,他會比誰都要心狠手辣。
可能很快的,她的皇后之位都保不住了。
皇后想到這些,牙齒都冷的在打寒顫。
齊煜整個身子彷彿定住了般,眼前青靈那張秀麗無雙的臉龐在這一刻變得有些模糊猙獰。福臨樓的那事他沒有參與,他不怕齊梟的徹查。
只是,他父皇的態度……
齊煜只覺得自己墜入一片黑暗的深淵了……
等晚宴結束後,他的噩夢可能也要到來了。
滿殿低氣壓中。
楚國使團皇甫修己看了一晚上的好戲後,這個時候突然站起身,對上座的文帝抱拳道,“文帝陛下,楚國既已經是雲龍國的附屬國。那像今天晚上這樣熱鬧的時候,我們楚國人也得給皇上增添點興致。請皇上允許我們楚國使團爲皇上表演一出精彩的大戲。”
文帝也覺得現在殿中的氣氛急需要改變。
便答應了楚國使團的要求。
皇甫修己打了個響指,他底下的人自然就去張羅起來。過了大概兩盞茶的時間,大殿門口
有幾個楚國人推着一個蓋着黑布的巨大籠子走了進來。
衆人正好奇籠子裡關的是什麼動物時。
皇甫修己已經拿着一根狗鏈往戴着面具的大皇子皇甫澗越的脖子上一套。像牽着一條狗似的把皇甫澗越拉扯到籠子面前。
那皇甫澗越渾身打顫,不停的搓着手向他的皇弟求饒。
皇甫修己挑挑眉,讓人打開了鐵籠的籠門,毫不留情的將皇甫澗越推進鐵籠裡。
下一刻,罩在鐵籠上方的那塊黑布被人扯下來。殿中衆人愕然,籠子關的竟然是一匹雙眼冒着幽光的豺狼。
那豺狼像是餓了好幾天,一看到皇甫澗越被人推進籠子裡,它舔了舔舌頭,兩條前腿往前一屈,一副隨時都有要向皇甫澗越撲過去的準備。
文帝皺皺眉,“皇甫三皇子,你這是何意?既是已經把你們的大皇子帶來雲龍國當人質了,爲何還要這樣?”若是他被豺狼給咬死了,你們楚國人到時候可不要反咬我們一口。
皇甫修己聞言,猥瑣的一笑。
“雲龍國皇帝陛下,您放下,我大皇兄在楚國皇宮時我父皇也沒少把他關進鐵籠裡讓他和猛獸搏鬥。我大皇兄命硬着呢,不可能……”
皇甫修己話都還沒有落下,那匹雙眼冒着狼光的豺狼已經縱身一躍,撲向了皇甫澗越。
滿殿雲龍國人的心隨之一繃,而楚國使團們卻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所謂的興致大戲。”
一狼一人。
狼似是餓極了,它再不撲倒獵物,它就餓死了。
而那人。
瘦弱的像是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跑似的。他要活,就必須打死豺狼。
一狼一人很快的扭打在一起。
籠子外的人看着豺狼的爪子只要往皇甫澗越身上一劃,他的皮膚就會皸裂出一條血痕來。而皇甫澗越或許就向皇甫修己說的那般,他在楚國早就習慣了這種狼口逃生的戲碼。
在他全身不知道被豺狼抓扯出多少道傷口時,他的拳頭終於把兇、猛的豺狼給打暈過去了。
鐵籠外,皇甫修己又讓人將鐵門打開。皇甫修己手裡扯着那根鐵鏈,皇甫澗越就又像是一條狗似的被人從鐵籠里拉扯出來。
衆人再向皇甫澗越看過去,赫然發現他全身的衣服上染了許多片殷紅的血跡。
皇甫修己高高在上,從雲龍國宮女手裡拿過一壺酒酒,送到皇甫澗越嘴邊,將酒壺的壺嘴強行塞入皇甫澗越的嘴裡,強迫他道,“大皇兄,恭喜你又打死了一隻猛禽。來,這是雲龍國皇帝本來用來款待皇弟的酒,大皇兄你就都喝了吧。”
皇甫修己話落就把一壺酒強行灌進皇甫澗越的嘴裡。
這樣的皇甫澗越在衆人看來,地位還不如宮女太監呢。
文帝擔心這皇甫澗越會直接死在殿裡,便好心開口讓人把皇甫澗越帶下去診治。而爲了緩和殿中的氣氛,文帝又讓舞姬們配合樂聲扭動着腰肢,跳起舞來。
晚宴的下半場,殿中所有人的興致都不高。
可精彩的卻在文帝宣佈晚宴結束時發生了。皇甫修己的隨從急匆匆的走進大殿裡,“主子,不好了。大皇子像是中毒了,不停的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皇甫修己一聽,全身一震。他雖然剛纔極盡羞辱皇甫澗越,可根本沒給他下毒啊。他要是死了,還得在楚國再挑一個皇子過來當人質,誰願意啊。
而在皇甫修己震驚時,春曉不知道去哪裡了,也剛趁亂回到青靈身側,在她耳畔用只有她可以聽到的聲音喃喃私語了一番。
青靈臉上的陰霾頓時一掃,喜不自禁起來。
這世上最疼她的果然只有她爹和她大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