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張總可能不信，我打過的工，十隻手指再加上十隻腳趾，那也數不完。”
陳東青腦中閃現過上輩子，流落各行各業討飯吃的過往，苦笑了一聲。
“我想清楚了，打工的話，一輩子都沒出息，倒不如趁着現在年輕，試試搏一搏自己當老闆，打造自己的商業帝國。”
陳東青說這兩句話的語氣，充滿滄桑，也着實是他真心話，他受夠打工的日子了。
打工再怎麼努力，也只不過給老闆賺錢，老闆出頭了，也不見得會多給他半分好處。
“所以，張總如果信得過我……賒十臺機器給我，只需要一週時間，我就能全部賣出去！這樣賺的錢，咱們五五分成。”
張文博聽了之後，雖然佩服陳東青的膽魄，但還是搖搖頭。
“對不起，東青兄弟，我始終是個商人，這件事的風險……太高了，如果你是我的員工，自然是沒有關係……”
張文博好歹也有三十多歲的見識，他可不會因爲一時的興起，將價值十萬的東西，交由給一個陌生人。
“既然如此……張總的公司在哪裡？我明天帶上現金，來和你直接做交易就好。”
陳東青執意要拿下電腦，不是沒有理由的，在上輩子銷售電腦的公司，在市裡很快打出了名氣。
後面不管銷售什麼電腦配件，亦或是遊戲軟盤，再或是耳機等所有新奇玩意兒，市民們都喜歡往那公司的店裡買。
後期收益，可遠遠大於銷售電腦的淨收益。
這就是名氣的重要性，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挑選貨物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名氣。
張文博深思熟慮一輪，覺得陳東青確實不像是空手套白狼的人，再次做出退步。
“東青兄弟，十臺我雖然賒不出來，但是五臺……我還是能做主的，就在市區的店鋪，我就有五臺已經堆在店裡。”
“你不想當員工，我能理解，只要你展示出銷售的能力，我可以把你當成合作商，你若是想開公司，我都可以投資。”
“這五臺的銷售價格，我只收回一個成本價，後期的電腦銷售……咱們六四分，拿貨渠道我來負責，你看怎樣？”
張文博一邊講着，一邊拿出了一張名片，上面寫着市區裡的一個地址，想必就是那個店鋪。
“哈哈，那多謝張總賞識，咱們……合作愉快。”
陳東青趕緊伸出手來，他這次可是撿了個大便宜，電腦銷售可比張文博想象之中的簡單得多，那五臺他早就想好要賣給誰了！
他原本想着拿個五五分成就已經不錯了，現在還混了個六四分成！
拿貨渠道也得手了，這可讓陳東青樂壞了。
“這……這是……”
陳東青這才發現，原來父母也一同追了出來，看見他和張文博握手的瞬間，驚訝得目瞪口呆。
張文博的尋呼機也在這時響了起來，他掏出一把鑰匙遞給陳東青，說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這是店鋪的鑰匙，你先拿着。”
陳東青剛一接過鑰匙，張文博便轉身往自己的車走去，坐上車很快便開走了。
陳海夫婦一臉懵逼地看着陳東青，陳東青撓了撓頭，開始想怎麼解釋了。
……
最終，陳東青瞎扯了一大堆，終於讓父母相信，張文博賞識他的膽量，所以請他去當個電腦銷售員。
銷售員這個工作，在90年代左右還是相當吃香的，還沒推行市場經濟前，銷售員可是鐵飯碗。
作爲賣方市場，消費者沒有多少選擇的機會，銷售員都是一副你愛買不買的樣子。
後來慢慢推行開了市場經濟，轉換成買方市場，消費者爲主導方，瞬間將銷售員的傲氣打得煙消雲散。
好些囂張無比的國企銷售員，迎來了一波下崗潮。
三十年後的銷售員，可得到處賠笑裝孫子，只求混幾個單子，陳東青做過幾個月，對此清楚得很。
所以，打工是沒有前途的。
不過，這番說辭把陳冬青的父母講得喜笑顏開，他們本來是想教訓陳冬青的，不過現在看來， 陳冬青倒是做了件對的事。
或許是陳冬青說的話，被那林旭偷聽到幾分，林旭屁顛屁顛地從酒店裡面跑出來。
“誒喲！我的好侄子？當上張總的銷售員了？”
“剛剛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孤陋寡聞……說了點難聽的話，真對不起！”
林旭故作熟絡地攬住了陳冬青，滿臉堆笑的表現，和最初嫌棄的嘴臉，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們之間，都是誤會，麻煩我的好侄兒，和張總講兩句好話，讓他再給我個機會……”
呵，這林旭變臉變得還真快！
爲了點錢，竟然這麼低三下四，一點臉皮都不要了。
陳冬青不屑地笑了笑，也裝模作樣地攬住了林旭的肩頭。
“伯伯這是什麼話，我這作爲侄子的，當然是能幫就幫……”
“改天我就和張總說道說道……但是侄子在市區，沒個落腳的地方，回家往返都四個小時，見到張總的機會……實在是很少啊！”
陳冬青這三十年不是白活的，他知道怎麼才能從別人身上撈好處，尤其是這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勢利鬼。
而他正缺一個市區的落腳地，乾脆就從林旭身上撈出來。
“懂！伯伯立刻給你安排住宿，我在市區還有套多出來的空房，裡面什麼都不缺，拎衣服就能住！”
林旭和陳冬青，攬着對方的胳膊，互相講着一堆套話，甚至陳冬青還被拉到貴賓座，二人互相恭維着，喝了一堆酒。
陳冬青父母也迷迷糊糊，被人哄弄着入座了貴賓位。
在酒席上的陳冬青，儼然已經搶光了新人表哥的風頭，酒席上數不清的人，朝他敬酒。
他的耳旁，也不斷迴響着，阿諛奉承的話。
這些說着好話、卻又相當陌生的親戚，將陳冬青捧成了絕世人才。
聽得越多這些好話，陳冬青就越想起，上輩子被人欺辱，被人嘲諷的模樣。
有錢，可以被捧得高高在上。
沒錢，就註定被踩在腳底！
不自覺地，陳冬青越喝越多，酒入愁腸愁更愁，很快他便喝斷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