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鐘進實驗室, 現在都已經兩點零五分了,難怪宿舍樓裡靜悄悄的。
許多直覺不妙,她的手機呢?她差不多中午十二點鐘開始睡的,且不說昨晚她睡得相當不錯怎麼中午還睡得這樣死, 而且醒了也覺得不舒服。她給手機設置了鬧鐘, 是下午一點半的。書包裡鬧鐘也是設置了這個時間。她甩甩頭,發現放在桌子上的書包也不見了。
現在已經管不了這些, 現在必須得趕到實驗室去, 不然下午實驗她肯定缺考了。許多翻身下牀, 一陣頭暈目眩。可等到她要開宿舍門的時候,才察覺到不對, 門打不開。她晃了幾下門板, 聽到“哐哐哐”的聲音後,反應過來, 門是從外面被上了鎖。
這邊宿舍樓有兩道鎖,平常人在宿舍裡直接用彈簧鎖。但是出去以後,爲了安全起見, 就會把最外面的一個大的掛鎖也給鎖上。
他們來的第一天舍管阿姨就強調了各人的貴重物品自己保管好, 不然到時候東西丟了,大家各奔東西,壓根就不可能再找到。
許多拼命地晃着門, 希望能夠吸引來舍管阿姨,幫她把門給開了。宿舍裡的電話線被剪斷了,她連打電話嘗試着看其他宿舍有沒有人能夠幫助她都做不到。
她拿板凳砸門, 砸窗戶,毀壞公物她也管不了了。她這樣子出不去,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瞎了。
門上的窗戶裝着鐵欄杆,據說是爲了防止外人從窗戶上爬進宿舍盜竊。許多幾乎要絕望了,有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覺。她住的宿舍在三樓,又離舍管值班室大約有三十米的距離,真是叫破了嗓子都沒人聽得到。
許多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在寢室裡頭團團轉,連用衣服裹住欄杆,將欄杆給絞斷的念頭都起了。事實證明,這一招實行起來非常的困難。乾毛巾根本不好使,她找那瓶自己只喝了一口的礦泉水瓶,卻怎麼也找不到。
她憤怒地站在桌子上,拿椅子砸着窗戶欄杆,忽然間發現走廊上有個扁扁的圓形東西裝在天花板上。光線有些暗,許多一時間無法判斷出這究竟是煙霧報警器還是監控攝像頭。她抱着萬一的心,先當它是煙霧報警器吧。
不是說這兩年因爲學生宿舍火災頻發,學校加強了對火災的預防機制了嚒。
火火火,現在到哪裡去弄火來?許多再一次痛恨這間寢室沒有陽臺,就連窗戶也是開的特別高的那種。什麼凸透鏡向日取火,電池鉛筆芯取火法統統沒有實施的條件。難道設計這房子的人就沒有考慮過採光問題?想要跳樓會去樓頂,沒有窗戶也攔不住任何人。
許多心浮氣躁,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時候她自己放棄了,那麼一切就真的完了,誰也沒辦法幫她。
因爲就在本市比賽,他們學校的傳統是不會有帶隊老師陪同。不僅他們,其他本市的學校也差不多情況。
上午的實驗理論考完以後就有自覺發揮太差加上初賽筆試也不理想的同學決定放棄了下午的比賽,許多還看到有人拖着行李箱自己走了。這就意味着,下午實驗室即使有人缺考,監考老師也不會特意過來找人。
兩者加在一起,決定了即使她下午不去參加實驗也不會有人特別關注。至於她的三位同伴,從她察覺到自己被鎖在寢室裡時,就明白了一件事,不管動手的人是誰,他們起碼是知情或者是知道後也選擇無視的。
正常情況下,如果他們沒有任何惡意,發現自己的同伴沒有去參加實驗操作比賽,無論如何都應該請求老師過來看一下情況的。
許多深吸了一口氣。她倔勁兒被激發了出來。別人越是要逼她死,她越是不會乖乖就範。她想來想去,無意識摸到褲子口袋的時候,突然間想起來。對的,掛件。她的鑰匙掛件其實是一個造型別致的小打火機。當時她在店裡看到的時候,覺得樣式特別,所以買了下來。
許多哆哆嗦嗦地拿出了鑰匙,點燃了毯子架在窗戶欄杆上。
煙霧報警器終於驚動了學校保安跟舍管阿姨。許多從寢室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半鐘了。她直接拉着舍管阿姨的手哭着求對方陪她一起去實驗室,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被鎖在宿舍裡。這種大鎖,除了外面有人故意鎖她,誰會沒事兒上鎖啊。
舍管阿姨也有些狼狽。按照規定,她是應該下午兩點鐘左右去宿舍樓巡查的。可大夏天的,現在又沒有什麼學生,她哪裡願意出去跑一身臭汗。
在許多的哭訴下,她跟保安一起陪着這個小姑娘去了實驗室。實驗已經開始了,站在實驗室門口觀察考生們實驗情況的一位老師看到了匆匆而來的許多,驚訝道:“同學,你怎麼這個時候纔來?再過五分鐘就堅決不允許進考場了。”
他問許多要身份證准考證覈查考生信息,許多急得眼淚快掉下來了。她的書包都被人拎走了,她上哪兒找身份證准考證去。
監考老師聽舍管阿姨說出的咄咄怪事,也驚訝了,問了許多的名字以後,更加驚訝:“那個許多,不是已經進來考試了嗎?”
主考官被驚動了,過來看情況。許多的名字,他有印象,因爲這孩子名字少見,而且初賽是全省第三名。他朝實驗室喊了聲“許多”,一直埋頭做着實驗的一位女生在旁邊人的提醒下,才擡起了頭。
這一下,所有的監考老師都驚呆了。這兩位姑娘不僅相貌、體型相似,而且身上的衣着打扮也一模一樣,乍一眼看上去彷彿雙胞胎一樣。
許多看到這個盯着自己名字來參加實驗競賽的女人,大喊一聲:“費瀅瀅,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急切地跟主考官解釋:“這個人不是許多,她叫費瀅瀅。”
她簡單說了一下費瀅瀅的身份,急得厲害。費瀅瀅本人是知名高校生物專業的學生,她來這裡參加實驗考試。所有人都會以爲是許多作弊,找人替考。
許多身上泛起了雞皮疙瘩,一種從心底深處泛起的寒意充斥着她的心。
是的,這個局的目的不是讓她失去進入省隊的資格。作爲留學黨而言,即使她進入了國家集訓隊,更多的意義也就是爲她的申請材料增加有分量的獲獎記錄。沒有它,也不意味着她無法申請成功。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爲了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作弊,在這種完全沒有辦法壓下來的場合裡作弊。這個污點將會落入她的檔案裡,她永遠都沒有辦法洗刷乾淨自己。這個污點將會然她的誠信記錄大打折扣,幾乎讓她立時失去了申請名校成功可能的機會。
許多忍不住顫抖起來,她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當中。她的昏睡不是偶然,所有的身份證件被拿走也是安排好的,她被單獨鎖在寢室裡沒有人能夠證明她的行蹤,這些都是有人計劃好的。他們一步步的,將她推入深淵之中,讓她無力自證。
費瀅瀅表現得相當鎮定,她皺着眉頭看看許多,解釋道:“老師,我就是許多。這是我的身份證跟准考證還有學生證,請您再度查驗身份。”
從證件照片上,主考官壓根沒有辦法分辨到底誰是真正的許多。他主持過大大小小的考試這麼多年,還真頭一次碰上這種情況。偏偏,外校的學生連個帶隊老師都沒有。
費瀅瀅皺了下眉頭,態度不卑不亢:“老師,如果沒事兒的話,我可不可以接着實驗,時間會緊張。”
另一位監考老師帶着熊老師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熊老師也是本省中學生生物競賽界的名師了,監考老師認識他,指着他對主考官道:“方教授,熊老師來了,他來分辨。”
熊老師跑得差點兒斷氣。他也是心裡頭怎麼着都覺得不踏實,纔到考場附近轉悠的。這一屆的學生水平不行,進省一的就這麼四個人,能有期望被省隊選上的,估計也就是許多了。盛樂麼,得看運氣,要是前幾名當中有誰實驗失手了,倒也能撞一撞。
他正晃悠呢,就被人追着打電話,然後跟着跑掉半條命,過來看這麼樁咄咄怪事。有人冒充了他的學生,來參加生物競賽的實驗操作。這個人還是被許多本人給揭穿的。
許多一看熊老師就指着費瀅瀅道:“我不知道這人是什麼心,故意冒充我,想誣陷我作弊。老師,我要求報警。”
熊老師皺着眉頭看費瀅瀅:“同學,你到底想幹什麼,爲什麼要這樣誣陷人?”出於一個有着多年執教經驗的老師的直覺,他已經意識到了這不是一起簡單的事情。
一般人乍一眼的確難以分辨許多跟費瀅瀅。但他的其他三個學生呢?他們這段時間天天在一起上課,朝夕相對,眼睛得瞎成什麼樣子才能分辨不出誰是誰?
許多爲什麼會被鎖在寢室裡,他們難道就發現不了人已經被掉包了嗎?
熊老師出離的憤怒。先做人再求學,玩弄旁門左道,永遠成不了大器。因爲玩弄旁門左道的人,自己就首先看不起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夠跟別人堂堂正正地競爭。
跟着他們一起跑過來的,還有學校警衛室的值班民警。費瀅瀅還是堅持宣稱自己就是許多,要求回去接着做實驗。
熊老師寫了擔保書,爲許多證明身份。主考官最終還是在下午三點鐘的時候讓許多進入了考場進行實驗。
因爲這一突發狀況並非競賽主辦方的主客觀因素所致,所以許多並不能獲得延長時間。她必須得在一個半小時裡完成別人兩個小時的實驗內容。
許多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快速設計實驗思路,動手實驗。有序地擺好實驗器材,減少因爲忙亂而造成的的錯誤,協調運用時間。將酶送到恆溫箱裡頭去的時候,許多開始寫試卷部分。爲了防止自己的試劑被別人碰翻,她還特意在上面黏了膠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許多整個人也慢慢鎮定下來。沒關係的,只要自己掌控好節奏,即使一個半小時,她也能夠按時完成實驗。
許多仔細觀察植物切片,將結構試圖畫了下來,然後標註好各部分名稱。等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她採取恆溫箱拿自己的酶試劑。可是當她走到恆溫箱邊上時,心口頓時一涼,她的試劑被打翻了。
爲了防止那三個人繼續使壞,許多特意選了空試驗檯距離他們最遠的地方。即使這樣,她依然沒能逃過毒手。她突然間反應過來,不對,這個恆溫箱放在靠窗戶的位置。因爲實驗室佈置機構的問題,除了她所在的這張實驗臺跟她後面的實驗臺,旁人根本基本上沒有機會可以碰到這邊。
這也是她之前選擇這邊實驗桌的真正原因,而的她的後座,根本沒有人。
許多擡起頭,看着實驗室裡的監考老師跟學生,突然間腦海中出現了那個金毛碧眼的白人男孩子。是的,他說那個人非常像萬綺雯,他不會認錯。許多微微闔了下眼皮,那個人就是費瀅瀅。而跟費瀅瀅一起去南丫島旅遊的人,就是李師兄。
李師兄正盯着許多的方向看,見她目光投向自己,他還露出了個溫和親切的微笑。
一瞬間,許多彷彿置身冰窖,徹骨的寒意凍到了骨子裡頭。
旁邊有誰撞了一下她,旁邊桌上的酒精燈翻了,火燒了起來。引起了實驗室裡的人一陣驚呼。而後不知道是誰急着拿溼抹布撲火,將她的卷子給捲進了水池。
作者有話要說: ┑( ̄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