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捂着嘴巴悶笑, 小黑黑不明所以,跳上跳下地跟着開心。
因爲人多,時間也不早了,許婧也沒有多做菜。電烤爐做烤魚的時候,她將河蚌燉鹹肉裝在砂鍋裡放在一個竈火上燉着, 用另一個炒了幾個簡單的菜色以後, 剩下的, 直接煮開現成的火鍋底料, 各色菜清洗乾淨,大家燙火鍋吃。
烤魚端上桌時,江冠南發出一聲歡呼。他堅信小姐姐對他是真愛,不然怎麼他今天下午過來時經過重慶烤魚店, 聞到烤魚香味垂涎三尺, 小姐姐都能猜到呢。嗯, 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馮子昂微微翹了翹嘴角。嗯,上次他說重慶烤魚好吃,許婧就記住了。他對她的細心非常滿意。
姐妹倆去衛生間洗手整理儀容。許婧有點兒愧疚。今天來不及了, 火鍋底料也是牛油的,妹妹只有蘑菇炒蘆筍跟蘆蒿乾子兩道菜下飯。
許多抱着她姐撒嬌,已經非常非常好啦, 她姐是最棒噠。
許婧犯愁地嘆氣,外頭三個人可別在飯桌上打起來。
此時餐桌上,已經是三足鼎立的架勢。馮峰、馮子昂跟江冠南各佔據一方。虧得他們的餐桌是圓形的,否則還真是坐不下去。陳曦跟許寧自覺地插在這三人中間, 防止他們起正面衝突。
馮峰跟馮子昂兄弟倆從小到大不知道打過多少次架。爲了揍倒這個大自己三歲的哥哥,馮子昂還特意去學過截拳道。沒錯就是李小龍的那個截拳道。
後來馮峰就改跟這位異母弟弟打感情牌了。他自覺年紀大,又是斯文人,哪裡能跟弟弟動手動腳呢。
收拾齊整的姐妹倆朝餐桌走去,江冠南興奮地拍着旁邊的位置:“小姐姐,這裡這裡。”爲了引誘他家小姐姐,他還特意綁架了小黑黑。此時小黑黑還在他腿上咬他的褲子玩,他也認了。
許多二話不說,立刻坐到了小黑黑的身邊。
江冠南嫌棄地白了她一眼,然後撇過腦袋錶示不屑一顧。他還沒原諒許多呢,欺騙了他,傷害了他水晶般透明的心。
許多也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在目光碰到她家小男友時,立刻笑靨如花。嗯嗯,剛纔你看到的都是錯覺,全怪燈光太暗。
餐桌上,開始還相安無事,燙火鍋大家各自挑選喜歡的食物就行,連蘸醬都是好幾個瓶子打開,自行調配。但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分鐘,馮子昂就跟江冠南因爲搶魚眼睛開始上演筷子風雲。
江小爺打遊戲不是職業選手的對手,但論及吃,小爺表示,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以他多年笑傲飯桌的經驗,搶個魚眼睛還不是小菜一碟。然後大家就看兩雙筷子上下翻飛你來我往目標一致奔向魚眼睛。
陳曦視而不見。以前吃飯,他還會給多多翻魚眼睛吃。現在多多不吃葷,他完全無感了。
馮峰則是覺得自家弟弟一如既往地幼稚。小時候跟他爲了魚眼睛打架也就算了,這麼多年了,他都不稀罕吃魚眼睛了。烤魚分明是肚子上的肉最嫩最香。
許寧默默地吃掉了魚泡,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兩隻魚眼睛都挾了出來,全部塞給大姐:“姐,你吃。”
這兩個不要臉的也好意思,居然還搶了搶了起來。
馮子昂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嗯,本來他搶了也是打算給許婧吃的。
江冠南有些悻悻。算了,原計劃一顆給小姐姐,一顆自己嚐嚐。現在都歸小姐姐最好,免得便宜了其他人。
一頓飯吃的許家三姐弟外加陳曦是精神高度緊張,生怕他們彼此看不順眼,又把飯桌當成戰場。
好在一直到衆人都放下筷子,除了杯盤狼藉掃蕩一空外,餐桌上並未發生慘案。許婧起身要收拾餐桌,陳曦連忙讓她坐着,他來就行。
馮子昂也默默地將吃乾淨的餐盤全都運到了廚房裡頭,開始洗碗。
許多偷偷戳正在抹桌子的男友,小聲問:“馮子昂是不是最近成績不好,受到打擊,改走回歸家庭平凡人生路線了。”
陳曦也是一頭霧水。馮子昂一直是朋友圈子裡頭性格最古怪的那個人,但以前他怪的有規律可行。現在,他也越來越看不懂這傢伙了。
要是說戀愛改變人吧,這小子打死不承認他是在追許婧。馮子昂是個不會撒謊的性子。不問他他不會自爆,但凡問了他他就絕對不會隱瞞。
陳曦搞不清楚,他到底哪根筋搭錯了方向。陳同學想了半天,表示也許是今年是閏年的緣故?
許多直接白了他一眼,認爲的男友的幽默細胞已死。
馮子昂一個人打掃乾淨了廚房。期間,許婧想要進去幫忙,被他攔在了門外。許婧茫然地看一雙弟妹。許寧懷疑馮子昂是想借做家務來達到內心的平靜,他們還是不要打擾他爲妙。
馮峰跟江冠南合夥解決掉一隻袖子後重修舊好,言談甚歡。
馮導向江冠南傾訴了他在人家劇組當副導演的這幾個月,見識到的光怪陸離。兩人一起以茶當酒,感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江冠南則是跟馮峰吐槽世人的無趣,一個個都削尖了腦袋想往上擠,底下好大的空曠,自由自在有什麼不好。
馮峰立刻覺得之前讓許多跟江冠南奪身寫戲的舉動是對的,奈何命運總是顛沛流離,捉弄人心。
許婧坐在飯桌邊上剝毛豆,不時瞥過去一眼,嗯,他倆自娛自樂最好,省的打擾她準備明天下早飯的小菜。
許多也陪在她姐身邊,不過她不是剝毛豆,而是由她姐監督着練習植物組織切片。從蔬菜開始,逐步走向切片的世界。
陳曦剝着毛豆米,緊張地盯着女友的手。真是的,這做個生物試驗,幹嘛還要人自己切片,劃到手可怎麼辦。
好在許多雖然動作有些生疏,但還是安安穩穩的,沒有劃到自己的手。
馮子昂終於收拾乾淨了廚房,拎着一大袋子垃圾出來。他看見飯桌上的毛豆米,點了點頭,嗯,醃菜花炒毛豆米,他喜歡吃。白粥最香。
許婧趕緊起身,笑道:“辛苦你了。”
馮子昂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只問了一句:“白粥?”
許婧愣了一下,點頭應道:“是的是的,明天早上炒了配粥喝。”
馮子昂心滿意足起來。他將垃圾袋先放在門邊,然後去拖行李箱,順便催促相談甚歡很有歃血結拜氣勢的馮峰跟江冠南,該走了。
江冠南一聽這茬,立刻飛快往行軍牀上拱。他纔不蠢,他要捷足先登。
馮峰看這小子拱上牀時還嚇了一大跳。他一直以爲這張行軍牀是他們家給那條小奶狗玩的。從他進門氣,那隻奶聲奶氣的小黑狗就在牀上打過好幾趟滾了。
小黑黑一見自己的牀有人躺下了,以爲這個叔叔是陪自己玩,開心地從沙發上踩着茶几又跳到了牀上,一直拿小胖爪子踩江冠南的臉。
江小爺表示不要。小爺的尊嚴,小爺的玉面,怎麼能被一條小狗踐踏,長的可愛也不行!
馮子昂一手撈起小黑黑,一手將江冠南拖下了牀,言簡意賅:“這是我的牀。”
江冠南跳腳,這是小姐姐家的牀,什麼時候輪得到他做主了。
馮子昂的迴應是將小黑黑遞給許婧,然後迅速將牀給疊了起來,扛上肩頭,淡淡道:“我把牀帶走了。”
江冠南目瞪口呆,沒料到居然還有這麼釜底抽薪的一招。許寧迅速回了房間反鎖上門,陳曦也捨棄了跟自己小女友卿卿我我的時間,一手拎着馮子昂帶出廚房的垃圾袋,一手拖起他的行李箱,跟着出去了。
小黑黑髮出埋怨的哼哼聲。那個爸爸今天沒有陪黑黑好好玩,黑黑不開心。
陳曦轉過頭,親了送他到門口的女友的額頭,又親親小黑黑,安撫道:“黑黑乖,在家好好聽媽媽的話,爸爸明天帶好吃的過來給黑黑。”
江小爺一下子就成了被世界遺忘的角落。他悲傷地往沙發上一躺,發現自己個子太高了,躺沙發上腿伸不開。深受打擊的江冠南同學只能灰溜溜地跟着一起下樓去。
具有人來瘋潛質的小黑黑茫然地看着空空蕩蕩的客廳,“嗚嗚”叫了兩聲,一個勁兒往許多懷裡蹭。嗯嗯嗯,他們都走了,還是媽媽舅舅跟姨姨好,陪黑黑。
許婧長吁一口氣。阿彌陀佛,行軍牀就是禍根子,少了行軍牀,終於天下太平了。
一直到臘月二十八,許媽單位才正式發完年貨。據說,這是爲了防止節前大規模逃班。這一回,許家一家五口人終於不用再去擠公交倒公交,許爸單位給他配了輛車。
許媽嚇了一跳,她都不知道丈夫是什麼時候學會開車的。明明以前在港鎮廠裡跑銷售那麼多年,他都沒摸過方向盤。爲這,在開出租車開始火起來那幾年,她沒少埋怨丈夫。
許爸瀟灑地摁下車鑰匙解鎖,語氣一派風輕雲淡:“這種事,看個幾次就會了。應酬的時候,司機也得幫忙擋酒。人喝趴下了,我們總不能不開走車吧。”
許多有些感慨萬千的意思。人好像真是越好越好。處在低谷的時候因爲擁有的東西少,害怕發生變化以後僅有的也失去,恨不得整個世界都是停滯的,可只要咬咬牙,扛過這一階段,就會變得願意去變化,願意去學習新的技能。
上輩子,她爸爸一直沒有學會開車,也基本不會用電腦。
這輩子,她爸爸已經衣冠楚楚手裡有實權的科級幹部。而這一切的改變,似乎也沒有經歷任何驚天動地的過程。
許爸將車子收拾的齊整乾淨,招呼妻子跟三個孩子上車去。今年他跟妻子單位發的年貨加上別人送的土特產,已經完全不用再準備任何年貨。這樣也好,省事省心。臘月二十九,一家五口才一大早出發往港鎮趕。家裡衛生要打掃,被褥要拿出來曬,年夜飯也得準備起來。
小黑黑打完疫苗還不到一個禮拜,現在當然不能跟他們回鄉去玩。許多把小奶狗託付給陳曦帶回家去照應,臨走時一直抱着小黑黑戀戀不捨。看的陳曦都吃醋了,他家多多就簡簡單單跟他敷衍至極地擁抱了一下,然後,揮揮手完事兒。
陳曦抱着小黑黑上了車。小奶狗現在在車上已經有個專屬寵物座椅。他點了點小黑黑的腦袋,絲毫不掩飾醋意:“你個小壞蛋,專門會跟你媽媽撒嬌,搶注意力。”
小黑黑“嗚嗚”叫,翻身露出小肚皮,要求撫摸。
陳曦哭笑不得,叮囑它乖乖坐好,開車回了家。
陳父陳母都在家,見到兒子抱着只小奶狗回來挺驚訝。陳母一看小黑黑水汪汪的眼睛就喜歡的不行,抱起來問他:“喲,這小狗可愛,叫什麼名字啊。”
陳曦笑嘻嘻:“你家兒媳婦回家過年去了,我把你孫女兒小黑黑先拐回來陪你。”
陳母嗔道:“整天嘴上不把門。你怎麼不送送多多啊。這大過年的,公交車肯定擠得厲害。去年你怕多多父母罵她也就算了,今年人都見過面了。”
陳父放下手裡的報紙,笑着拿手指頭逗小黑黑:“你就別操這個心了。多多他爸爸,你的親家公可是他們廠的銷售科科長。廠裡已經給他配車了。上次我們去喝茶,多多他爸就是自己開車過去的。”
陳母這才點點頭:“那就好。多多這麼個瘦伶伶的小姑娘,婧婧也是,寧寧也是細條條的小孩子。這要是擠公交車,孩子哪裡吃得消。小黑黑,走,跟奶奶玩兒去。等你媽媽回來,和媽媽一起到家裡吃飯好不?”
陳父啞然失笑,他家的老婆啊。前腳才說兒子說話嘴上不把門,現在她自己倒成了小奶狗的奶奶了。
陳曦連忙阻止自家的老媽。先別玩兒,這到點兒了,該給小黑黑泡奶糕加餐了。不然它餓着肚子,晚上更加睡不踏實了。
小黑黑果然遭遇了離家綜合徵。即使陳曦將它的屋子特意搬過來,還安排在了他自己的房間裡頭,小黑黑玩累了以後不是跟以前一樣到頭就睡,而是一直哼哼唧唧。
陳曦蹲在它身邊哄了半天也沒有用。哄好了,只要他一起身,小黑黑就又開始叫。陳曦無奈,乾脆抱起小黑黑,拿條毯子裹住它抱上牀去。
他嘆了口氣,摸了摸小奶狗的肚子,愁腸百結:“黑黑啊,你是不是想媽媽了?其實爸爸也想。可是沒辦法啊,咱們一家三口距離團圓還得有好些日子呢。黑黑聽話啊,咱們不給媽媽添亂,媽媽已經夠辛苦了。”
小黑黑髮出委委屈屈的“嗚嗚”聲,小腦袋一個勁兒往陳曦懷裡蹭。陳曦抱着它玩舉高高,逗了一會兒才說:“睡吧,小黑黑,咱們爺女兩個不準點兒睡覺,媽媽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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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陳曦的手機響了。他家小女友果然第一句話就是問:“黑黑乖不乖,有沒有搗亂,要是隨地亂大小便,你一定得好好教育它,不能慣着。”
陳曦先是心塞自己家庭地位的急劇下降,他家多多說了這麼一通,一句話也沒有問他,光顧着小黑黑了。結果後面說到小黑黑隨地大小便什麼的,護崽的爹表示哪裡有的事,他家小黑黑明明最乖了。連他媽都說小黑黑太乖,肯定是他們平時管的太嚴了。小狗狗就該活潑點兒。
許多一聽就犯愁。完了,這人還好意思說什麼嚴父慈母呢,孩子歸他管的話,保準慣的比她還厲害。
陳曦一本正經,那不一樣。做家長的一定得肯定孩子的優點,他家黑黑明明就非常乖。
許多冷笑,說的好像把她姐養的蘭草跟蘆薈全啃光了的小奶狗不是一身黑毛一樣。
陳曦強詞奪理,他家小黑黑是跟媽媽一樣,努力學習植物學知識來着。古代還有神農嘗百草呢。
許多要掀被子拍牀,有你這麼護孩子的嗎?
許婧剛好對着鏡子拍完了精華液準備敷面膜,聞言冷笑:“行了,你們老大別說老二,一個不如一個。小黑黑原本多乖多懂事啊,現在被你們都慣成小公主了。都放着吧,我來好好教育它。”
許多立刻啞口無言了。在教育小孩這方面,她得承認她毫無原則性可言。上輩子許婧家的寶寶就完全不怕自己。嗯,其他人她也不怕,唯獨能鎮住她的只有許婧這個親媽了。
許多心情複雜,原來他們家的終極大boss其實是她姐啊。
臘月二十九一早,許爸帶着妻兒回到了港鎮老家。
許媽速度地給所有人分派好了任務,然後紮上圍裙,一頭埋進了廚房。有許爸幫忙,今年撣塵的任務就主要落在了父子倆身上。許婧跟許多兩姐妹的主要工作是將被褥全都抱到走廊上去曬。
去年不過是幾個月的功夫家裡沒住人,牀褥都已經是溼噠噠的。今天足有半載多時光,家裡不見人影,被褥的狀況可想而知,都帶着股潮氣。
姐妹倆把幾張牀的鋪蓋都拿出去曬了,然後開始掃地抹灰,忙得不亦樂乎。
一直忙到太陽掛在天空正中央,許媽招呼他們去廚房吃飯。沒時間正正經經地做頓飯,許媽就簡單煮了個米飯,切了現成的滷牛肉牛肚鹹水鴨什麼的招呼他們吃。
許婧一看餐桌上的菜色,訝異道:“多多吃什麼?媽,有雞蛋不?我給多多炒個醃菜花雞蛋吧。”
許媽皺起了眉頭,點點桌子:“那個小陳跟他家裡頭人又不在,你吃點兒葷腥又怎麼了。別那麼實誠,你個呆丫頭。”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早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