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記住了。”倪存在點點頭,做好一切心理準備,等待着即將到來的噬魂之痛。
嶽成看向嶽青爵:“父親,我先來,在我精力不支的時候,你再出手,我會抓緊時間恢復,爭取在你不支之前繼續。”
嶽青爵神色嚴肅的點頭:“開始吧,我在旁邊養神,隨時準備接替你。”
嶽成微微閉上雙目,調息了幾秒鐘,這才緩緩擡起手,直接把手心貼在倪存在的眉心。這裡,是最接近靈魂識海的位置,通過這個地方輸入內力,可以節省不少功力。
倪存在也閉着雙眼,當嶽成的手放到眉心處時,他只感覺一股清涼傳遍全身,只是一瞬間,清涼變成了溫熱的氣息,從眉心緩緩滲入腦海裡,隨着氣息滲入越來越多,疼痛從眉心處傳來。
開始只是隱隱作痛,很快,就變得撕心裂肺起來。
“啊——!”不自覺的,倪存在的慘叫聲從口中發出,這個聲音淒厲幽長,充滿令人無法想象的痛苦,他彷彿想要把天下最大的痛苦喊出來一般,發出了人生最大的一聲吶喊。
嶽青爵從這聲慘叫中聽出了他的痛苦,忙從懷裡掏出一張潔白手絹,趁倪存在咬牙之前,直接塞進他嘴裡。口中嚴肅的大聲提醒着:“挺着,已經開始,就算再怎麼痛苦,你都必須挺着,否則,你必死無疑。”
痛苦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的倪存在,聽到嶽青爵的警告,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隨着痛苦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倪存在腦海裡,出現了一些片斷,一些即熟悉又陌生的片斷。
這些片斷裡,有風景如畫的山水風景,有關愛喜樂的親情,有兒時的天真爛漫,也有艱苦訓練的苦澀與堅持。
不知道過了多久,靈魂裡的痛苦越來越嚴重,嚴重到近乎麻木,他的意識眼看就要進入昏迷,耳畔再次出現嶽青爵的聲音:“挺住,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如果你堅持不住,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自己的親人和愛人了。”
“親人?愛人?”聽到這兩個詞,倪存在的第一意識,竟然是歐陽迎風和乖乖。隨即才從這兩個人身上,轉化到那天真爛漫時代,出現的兩道模糊身影上,他看不清兩人的容貌,但可以確認,那是一男一女。
兒時的倪存在叫他們爹爹,孃親。爹爹?孃親?這兩個詞出現在腦海中時,倪存在心裡一片苦澀,眼裡溢出了久違的淚。他一直以爲,自己對他們沒有感情,一直覺得,這種可以扔下自己孩子的父母,不是他的親人。
可此時此刻,他卻清晰的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關愛與呵護,心中有一種渴望,一定要知道他們是誰,一定要知道,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自己會被孤零零扔在新陽的貧民窟。
只有瞭解了事情真相,他纔可以儘快找到這兩個最親的人,再親切的叫他們一聲:“爹爹!孃親!”
想到這些,倪存在的內心就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因爲心裡的痛苦與靈魂裡傳來的痛苦相互抵擋消散,他對自身正在承受的噬魂之痛,反而沒有那麼清晰了。
嶽青爵一直在觀察倪存在的情況,一旦發現他可能會陷入昏迷,就會沉喝一聲,把他喚醒,繼續堅持下去。
時間一點一點流失,倪存在的記憶片斷正在一點一點的拼接,嶽成的精力正被快速消耗着。
此時的嶽成,已經開始身體顫抖,全身被冷汗溼透,顯然,做這樣的事,對於他來說,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
眼看他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知道他已經快到極限了,嶽青爵沉喝一聲:“撤手!”
他這聲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讓嶽成毫無猶豫的把手撤了回來。隨着他的手撤出,嶽青爵的手第一時間按了下去,因爲速度太快,輸入的內力沒有片刻停滯。
嶽成把手撤出之後才露出一抹苦笑,他知道,雖然自己也進入了地級中階,但與父親這位老牌中界相比,還是弱了不少,否則,在精力還能堅持的情況下,他不應該那麼快與父親替換的。
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嶽青爵的聲音傳來:“與其等到力量完全枯竭之後再來恢復,不如留下一些內力,以力養力,恢復起來要快得多。什麼也不需要想,快速恢復吧,我不確定在我力量枯竭之前,這年輕人的記憶是否能完全恢復。”
“是。”嶽成也知道,父親的話十分有道理,於是摒除了全部雜念,開始安心恢復起來。
此時的倪存在,大腦裡傳來無法想象的痛苦,因爲,在那些記憶片斷裡,看到了血流成河,看到了拼命逃亡,更看到了爹孃倒下,最後,一隻大手把弱小的孩子抓在手中,露出令人恐怖的獰笑。
他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就在那隻大手要把孩子擊殺之前,另外一個強大的人物出現,逼迫那人放棄擊殺弱小的他,乖乖把他交給了後面出現的人。
那人目光中帶着憐憫,以一種悲憫的口吻說:“爲了讓你能夠活下去,只有讓你變成普通人了,希望,你再也不要記起今天發生的事,更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唉——!”
在一聲幽遠綿長的嘆息中,幼小的孩子失去了所有知覺,再醒來時,他就在那個貧民窟裡。
記憶中的人,他一個都看不清容貌,他拼命想看清楚他們是誰,拼命想把這些人全部從記憶裡翻找出來。
可惜,終究少了些什麼,讓他怎麼也看不到他們,而且,他越是想看清那些人,靈魂裡的痛苦就越是厲害,讓身心與靈魂都忍受着無限痛苦的他,再次差點陷入昏厥。
“堅持!”嶽青爵的聲音似是響徹在他靈魂裡,讓即將昏迷的倪存在重新找回了決心。
他深深明白,如果自己堅持不下去,就永遠也看不清自己的爹孃長什麼樣子,更看不清滅了自己家的人長什麼樣子,更看不清最後那強大到令敵人都爲之膽寒的人長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