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秦東航擡頭,眼眶漸漸發紅,“不讓我喊你哥哥,那要我喊你凌澤羣,還是凌少爺?”
凌澤羣看着他受傷的表情,心中並沒有半點動容,他冷笑着,“怎麼?終於肯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嗎?”
秦東航看着那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最後餘下黑暗的灰燼。
“不想看我在你面前乖巧聽話,那是要我像你一樣,想方設法的殺掉你嗎?”
凌澤羣微微一愣,但隨即冷笑道,“你果然知道,對,那件事情就是我做的,我原本就是要你的命,只可惜,老刀太笨了,竟然連殺一個傷殘的人都沒有成功,竟然還讓你安然無恙的逃了回來。”
他眼中盛滿了仇恨,看着病牀上的秦東航,那種對他性命的輕視展露無遺。
那眼神就像是一把刀生生的捅進了秦東航的胸口,讓他心頭最後一點對凌澤羣的希望也熄滅了。
“就一定要這樣嗎?”
秦東航擡頭,臉上的光芒褪去,餘下冷靜和漠然,這讓那個二十歲的少年一下子像是成長了好多,那冷漠的眼神,竟讓凌澤羣也微微一愣。
“怎麼?打算告訴老爺子我對你做的一切嗎?”
“我要是想說,就不會等到現在了。哥,你做事的時候不用思前想後嗎?老刀是家裡的人,我又不是沒見過。”
“見過又如何?”凌澤羣無所謂的笑了笑,“我原本一開始,就沒想過你會有命回來告狀!”
“告狀?沒必要。”
凌澤羣皺起眉頭,“你什麼意思?你以爲你這麼說我會害怕?你以爲你能老刀的事情威脅到我?”
秦東航勾起嘴角淺淺的笑了笑,“我從沒這麼想過,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我不會跟爸爸提起來,我之所以坦白的告訴你我知道一切,只是不想在被你有意無意的試探了。”
秦東航的話讓凌澤羣心頭越發的不痛快,這個小子好像洞悉了一切一樣,自己則成了那個跳樑小醜,辛辛苦苦的表演最後只換來別人一句“我早已知曉這結局”!
惱羞成怒的凌澤羣惡狠狠的看向病牀上的秦東航,冷聲道,“就算你不告訴老爺子,我也不會放過你,秦東航,咱們生下來就是敵對的關係,要怪,只能怪你媽媽和你太多餘了。”
秦東航一臉絲毫不在意他威脅的表情,淡淡道,“哥,其實有一點你們大家都弄錯了,我媽媽自殺並不是因爲受不了別人說她是小三。”
凌澤羣皺起眉頭,靜默的站在那裡,等着秦東航繼續說下去。
“她認識爸爸的時候,並不知道有你和你媽***存在,她自始自終想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家庭,但是後來她發現她錯了,她發現自己不小心破壞了你的家庭,那天,她去你學校偷偷看過你,回來之後,她就自殺了。”
秦東航冷靜的說着這些話,好像是絲毫不在意那些回憶帶來的傷痛,“別人不知道,但我很清楚,她不是因爲別人的指責才選擇結束生命的,而是,因爲你,因爲她去看你的時候,你惡狠狠的咒罵她,你說,爲什麼那個害我媽媽發瘋的賤女人不去死,她爲什麼不去死?是因爲你的這句話,她才選擇自殺的。”
幼時的記憶被秦東航的話漸漸帶回了大腦,凌澤羣對那天的回憶仍是記憶猶新。
那是媽媽被送去精神病院的第二天,家裡的司機過來接他放學,沒有等到媽媽凌澤羣很難過,他纏着司機叔叔問,“我的媽媽呢?我的媽媽去哪裡了?我要媽媽來接我!”
身邊所有的小朋友都幸福的跟在爸爸媽***身旁,他們從班級門口跑出來直奔母親溫暖的懷抱。
可小小的凌澤羣卻在那個時候被告知,“你的媽媽精神失常被送進了精神病院,以後不能再來接你放學了,只有你長大了,才能去看她”。
那麼小的孩子哪裡懂得精神失常是什麼意思,他只是隱約明白,自己再也沒法見到母親了,那種悲傷像是他頭頂的天空塌了下來,沒有母親幫他頂着,便重重的壓在了他的身上。
他很難過,坐在學校門口大哭,任憑司機叔叔怎麼勸都沒有用。
他哭的累了,便開始咒罵,咒罵爸爸帶回來的那個女人,他知道,媽媽是從見到那個女人之後才變得不一樣的,以前他的媽媽很好,又溫柔又漂亮,可是見到那個女人之後,她就長長落淚,還對他大發脾氣,用力的打他,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女人!
所以,他希望那個女人去死,只有她死了,自己的媽媽才能變回以前的樣子。
後來沒過兩天,他的願望真的成真了,那個女人真的死了,爸爸去參加葬禮,他因爲太害怕了,又不敢多問,便偷偷的躲在爸爸的車後備箱裡跟着去了。
那天是他第一次看見秦東航,那時候的秦東航才三歲,連路都走的不穩,但是他穿着一身黑衣服跪在那裡,沒有大聲的哭喊,眼淚卻不停的往下掉。
凌澤羣覺得,這個小孩子很可憐,可憐到讓人心疼,那時候,他還不知道秦東航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他趁着爸爸去裡頭和屍體告別的時候偷偷溜了進去,走到秦東航的身邊,給他遞了一條手帕。
“弟弟,你怎麼了?”
現在回想起來,那大概是凌澤羣這輩子惟一一次喊秦東航弟弟。
那是凌澤羣最不願回想的曾經,可是對秦東航來說,卻是記憶裡難得的溫暖,他的家庭,他的哥哥,在他母親永遠離開他的時候,帶來的溫暖。
凌澤羣從記憶當中醒過神來,對上秦東航那張臉時仍舊有些回不過神來,一晃過了十多年,秦東航的臉早從當年那個嬰兒肥的小可愛變成了如今棱角分明的陽光大男孩,可是他只要眨一眨眼,總能隱約看見當年那個倔強小孩的影子。
“哥,或許是我弄錯了,我以爲第一見面的時候,你是知道我是誰的,我以爲,你當我是家人。”
凌澤羣別過頭,不再看那張臉,“可能嗎?秦東航,如你所說,我的母親是因爲你們母子倆才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而你媽媽,也是因爲我的一句話自殺的,我們兩個人,從生下來開始,就註定了只能做一輩子的敵人。”
秦東航低下頭去,眼角劃過一滴透明的淚水,滴落在潔白的被褥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好,我知道了。假如咱們真的只能爭個你死我活的話,那就這麼做吧。”
凌澤羣皺着眉頭冷哼,“呵!終於要露出真面目了嗎?秦東航,其實你也早就想要說這些了吧?忍了這麼多年,你本來可以安然無恙的好好生活的, 可是你爲什麼非要不擇手段的回到老頭子身邊?你難道不是爲了回來搶奪我的一切嗎?”
“是呀,我回來,就是爲了搶走你的東西的。”
想要得到父親的愛,也算是搶吧,畢竟,這原本就是該屬於你一個人的。
他如此坦然的承認,凌澤羣倒是有些忪怔。
“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在私底下這麼叫你了,下次再見面,我會當你凌家少爺的,那個我想要搶奪一切的,凌家少爺。”
凌澤羣看着少年眼中漸漸冷下去的情緒,心頭忽的一痛,但他並沒有在意那點怪異的情緒。
“好,秦東航,下一次,我還是會像這次一樣,毫不手軟的殺掉你!”
秦東航淺笑,眼中卻平靜無波,“有時候逢凶化吉不是因爲運氣,而是因爲智力,你想要下一次的機會,還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比起秦東航病房裡劍拔弩張的氛圍,奧迪那邊明顯要熱鬧的多。
因爲是軍區醫院,算得上是楊延他們的地盤,所以今天一早,金乾帶着一幫小夥伴過來,看着滿屋子的二世祖們,小護士嚇得不敢說話,生怕他們是過來鬧事的。
楊延看着滿屋子的人也是頭疼。
“我說,病人需要靜養的好嗎?金乾你把果子他們都叫來幹啥呀?”
李果在一旁撇了撇嘴巴,“楊哥,你別說金乾哥,是我們非要跟過來的!”
金乾告訴他們,躺在病牀上的這丫頭是個能徒手壓楊延的女孩子,他們能不好奇的想過來看一樣嗎?
楊延翻了個大白眼,“行了,看也看完了,你們趕緊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你們這麼吵吵,她還怎麼休息?”
李果和邊上的小夥伴們面面相覷,都不太想走。
一旁的金乾衝着他們擺了擺手,“行了行了,人也看到了,你們都回去吧,沒看出來人家楊哥心疼姑娘了嗎!”
“金乾,我心疼你大爺!我這不是怕你們這羣崽子們吵到其他病人休息嗎?”
金乾努努嘴,“我還真不知道,這單獨的VIP病房裡頭除了奧迪小姐,還有其他的病人。”
楊延面露尷尬,惱羞成怒道,“我是說隔壁左右的病人,行了,你們再不出去,我要叫警衛員過來趕人了!”
金乾憋着笑,“果子,還不趕緊帶着兄弟們回去,這奧迪姑娘,以後你們有的是機會看到!”
那是,嫁到咱們軍區大院,那還不是天天能見?
李果會意,立馬招呼着一幫小夥子浩浩蕩蕩的走了出去。
病房裡很快安靜下來,金乾上來和奧迪打招呼,奧迪應了幾句話,目光卻一直落在那邊坐着的沈絨瀟身上。
等金乾轉頭去和楊延說話的時候,奧迪纔出聲問道。
“沈教授,你有心事嗎?”
沈絨瀟擡頭看了一眼奧迪,搖了搖頭。
那邊和金乾說話的楊延實際上關注點一直在奧迪身上,聽見她問沈絨瀟的話,便回答道。
“他一天到晚都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習慣就好了。”
奧迪撇撇嘴沒再說什麼,但是她真心覺得沈教授今天的樣子有些奇怪,和平日裡的沉默寡言並不一樣,他今天明顯是在想心事的。
可是人家沒有多說,她自然也不好繼續問下去。
沈絨瀟在病房裡並沒有留太久,等奧迪吃了午飯,金乾要離開的時候,他也跟着站了起來。
“我先回去。”
他這話是對着那邊的楊延說的,語氣平和沒什麼感情。
奧迪心頭多多少少有些失落,但是還是微笑着同他揮手告別。
“沈教授,路上注意安全,小心開車。”
沈絨瀟點點頭,轉身走出了病房。
他並沒有直接回學校,上了車,他便撥通了楊眠的電話。
楊眠這會兒正在培訓室裡頭看着新人演員門的訓練,接到電話的時候也沒多說,只是報了自己的位置,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人,有些事情根本不可能在電話裡頭說得清,乾脆見面。
一輪練習結束,那邊的安齊呼哧呼哧的喘着氣從跳舞的房間裡走了出來,阿木遞過去一瓶清水,他便仰頭咕嚕咕嚕的灌了幾口,然後又接過阿木手中的毛巾給自己擦着汗。
楊眠微笑着走上前去。
“怎麼樣?小齊,訓練課程還習慣嗎?”
安齊看見楊眠的時候,眼中立馬迸出驚喜的光芒,“眠姐姐。”
楊眠衝他點點頭,“辛苦嗎?”
安齊搖頭,“不辛苦的,眠姐姐,我覺得這些都很有趣。”
“是嗎?你以前應該沒有接觸過這些吧?”
一旁的阿木幫他回答了,“嗯,看起來是零基礎,不過他悟性很高,尤其是在肢體上,舞蹈和動作都學的非常快,比起那些有底子人,似乎還要好雕琢一些。”
“那就好,我怕他會覺得辛苦不習慣,畢竟是四哥託付過來的小舅子,要是有什麼差錯,我可不好和四哥交代。”
阿木看了看一旁紅着臉的安齊,“不會,我看小齊就是個可造之材。”
楊眠挑了挑眉頭,“這麼說,楊延那小子這次的目光倒是挺準的?”
阿木點頭,“嗯,我相信經過這半個月的訓練,到時候到了片場,一定不會有大問題。”
“那就行,你這些天還是要好好照顧好他,儘可能多教他一點爲人處事,娛樂圈魚龍混雜,我怕他心思單純容易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