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這麼說的話,以後恐怕要跟張媽解釋更多,所以乾脆就這樣,一勞永逸。
她收回目光的時候正好路過門外,雷子琛還站在那裡說着電話,目光卻放在房間裡頭,安然看過去的時候變正好和他的撞在一起。
大概是男人的眼神過於專注了吧,安然原本想要一閃而過的目光,竟然停在了那裡。
四目相對,視線中還是和往常一模一樣的對方,但是大家都明白,兩個人的內心有了隔閡,一舉一動就像是蒙了一層紗布,再不如往常的真切和自然。
好像從雷音的事情之後,他們之間就一直是這樣的狀態,雖然中途他們和好過, 也努力的像以前一樣的生活,可是終究是太難了。
感情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每一次爭吵都是在積累分開的怨氣,雖然和好的一瞬間你覺得所有的事情都能釋然,但是下一次爭吵的時候,那些曾經爭吵過的理由就會再次被想起來。
愛不是一蹴而就,失望也是。
所以有那麼多相愛的戀人最後還是分了手,因爲在相愛的過程中,他們早就把彼此的感情傷的徹徹底底了。
安然告訴雷子琛自己想要搬出去一段時間,好好的整理一下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但是最後究竟能不能回心轉意,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只是覺得苦了腹中的兩個孩子。
造化弄人。
當初她那麼想要跟雷子琛有個孩子的時候,偏偏生不了,而現在有了孩子,他們之間卻又變成了這幅樣子……
本來今天早上從蔣俊恩那裡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安然是開心的,想的也是第一時間和雷子琛分享這個好消息,但是後來回到醫院被推趕着走到現在,她已經快把那種激動的情緒忘掉了,如今看着朝着自己走過來的男人,她絲毫沒有想要提及腹中兩個孩子的衝動了……
雷子琛走到她的身邊,先是看了一眼病牀上的安齊,輕聲道。
“剛剛美國那邊打過電話過來了,說血型庫裡頭找到了兩個符合的血型,現在他們正在和獻血人協商。”
“恩。”安然輕輕應了一聲,但是心頭卻並沒有抱幾分希望,畢竟這麼多年,她已經失望過太多次了。
誰願意做成爲一個人的血袋呢?
獻血是高尚的好事,但是如果要冒着搭上性命的危險,又有誰願意那麼做呢……
這一點雷子琛心裡也明白,所以也只是說了那麼一句,就沒有繼續多說了。
他拿了一把凳子,安靜的坐在安然的邊上,什麼都不說,就那麼陪着她坐着。
……
第二天是週四,趙清泠歇班,本想好好的補個覺的,但是因爲蔣俊恩昨天的那番話,她卻失眠到大半夜,到第二天的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一會兒,沒過兩個小時又突然間驚醒過來,睡不着,便乾脆爬起來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坐着。
面前的梳妝檯上擺着她的戶口本,是昨天下班之後連夜回家拿出來的。
看着面前的小紅本,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趙清泠,你只是害怕你不拿那個男人會叫你好看而已,你絕不是正想要和他結婚,聽見了嗎?就算是去領證,也不過是彌補你自己拍照的過錯,絕對不是因爲對那個可怕的男人有意思!”
她看着鏡子裡頭自己的臉,默默的說着,彷彿只有說出聲音來,才能夠說服自己一樣。
說完她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給自己化妝。
失眠了大半個晚上,這會兒她的氣色看起來很差,雖然平日裡頭保養得還算不錯,但是到底已經過了三十歲,再不比年輕的時候,熬了一整夜也能神采奕奕。
畫了個淡妝遮了遮黑眼圈和那有些蒼白的臉色,她又去衣帽間裡頭挑了一件好看的裙子。
等她大半妥帖站在全身鏡前打量自己的時候,才微微的一愣,意識到自己這麼做,顯然有些將今天的事情太過當真了。
鏡子裡頭的女人經過了精心的打扮,看起來比平常還要漂亮妥帖,但是那微微蹙起的眉頭,卻平添了幾分愁容。
“趙清泠,你到底在幹什麼?你難道對今天去領證的事情還心存期待嗎!”
她有些氣惱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行爲,正要去卸妝,可剛剛走到臥室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蔣俊恩的號碼。
趙清泠看着桌面上亮着光的手機,微微有些膽怯。
最後是到了聲音要停止的時候她才慌忙的接了電話。
“喂。”
“醒了?”
電話裡頭傳來男人微微驚訝的聲音,“我以爲你今天會睡到我喊你起牀。”
趙清泠速來愛睡覺,但是因爲職業的關係總是在各種忙碌和補覺的過程中,有時候休假的時候蔣俊恩找她,總是一通電話就能聽見她迷迷糊糊的聲音。
但是今天,卻有些出乎意料的清醒了。
難道,是因爲要和他領證所以激動的睡不着了嗎?
一邊開車一邊開着手機打電話的蔣俊恩不由的嘴角上揚,腳下稍稍用力,加快了車速朝着趙清泠的小公寓開去。
趙清泠有些窘,“早上樓下的大爺晨練聲音太大,吵得我沒睡好,所以就起來了。”
這理由有些牽強,說服自己都困難,但是她還是講了出來,反正總比讓男人覺得自己是因爲領證的事情激動的睡不着的好!
“恩。”
本以爲他要質疑,但是今天蔣俊恩卻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趙清泠想好滿腔的反駁就那麼生生的嚥了回去。
“拿上戶口本準備一下出門,我大概還有十分鐘到你家樓下。”
“……”
趙清泠掛斷了電話,看着鏡中臉頰紅紅的自己,頓了頓,準備去拿卸妝水的手終於還是收了回來。
無所謂了,反正不嫁給蔣俊恩的話, 那個男人也不會讓自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與其禍害別人,倒不如,和他相互禍害、相互折磨!
大概是因爲並不是週末,民政局的人並不怎麼多,蔣俊恩和趙清泠過去的時候只見幾對年輕的小情侶,排隊等着拍照的時候也相互膩歪着。
比起他們來,趙清泠和蔣俊恩之間似乎顯得有些冷清,不像是來結婚的,倒像是去隔壁那一間領離婚證的。
他們兩個人年紀也看起來大不少,但是因爲模樣都十分突出,所以工作人員瞧着的時候,也是一臉笑容的祝福。
拍結婚證上的照片要端正,可值錢那些小夫妻們能在這端正的基礎上流露出親密,但是這樣的情景放到趙清泠的身上就有些困難了。
原本聽和善的工作人員拍了幾次都沒有拍到滿意的照片之後終於忍不住皺起眉頭。
“小姐,您這是來拍結婚照的,和最愛的先生一起就不能笑的開心一點嗎?”
被人家這麼說,趙清泠一下子就尷尬的紅了臉,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邊上的男人突然開口,脣邊漾着一絲溫暖的笑意,將對面那個拍照的小姑娘迷得登時舒展了眉頭。
“不好意思,我太太向來不太喜歡拍照,面對鏡頭就有些僵硬。”
那小姑娘紅了臉,“沒事,我就是怕你們以後對這照片不太滿意,所以才努力想要拍一張好的。”
蔣俊恩認同的點了點頭,“恩,那要不,我想想辦法?”
他一邊說着一邊側過頭來看着趙清泠,那狡黠的模樣讓趙清泠心頭一顫,還沒反應過來,男人的吻便落了下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是卻是最溫柔的一回,他只是在她的脣上,輕輕的一啄,帶着他身上好聞的味道,突然間靠近,然後又緩緩遠離。
“乖,就拍這一張了,笑一笑。”
趙清泠覺得,蔣俊恩根本就不是來想辦法的,他這麼一吻,她現在更是僵硬了,最後那結婚照也沒有拍的多甜蜜,反正趙清泠是紅着臉,連笑容都沒有,一臉茫然失措的模樣,邊上的蔣俊恩倒是難得微笑着,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工作人員對這張照片還是不滿意,但是蔣俊恩卻說不用繼續拍了,他很喜歡。
趙清泠在後頭偷偷的嘟起了嘴巴,是因爲根本就不在意他們的婚姻吧,不然爲什麼連結婚照都要的這麼隨便?
手續很快辦完了,當趙清泠從民政局出來,手裡拿着那紅色的小本的時候,心頭還是一片茫然。
她記得前幾天她回家的時候整個家裡的人還在催促着她找對象的事情,可是沒想到,沒過幾天,她就已經和別人領證結婚了,而且還是偷偷拿的戶口本過來結婚,都沒有告訴趙家的人。
她也不知道,蔣俊恩究竟想沒想過告訴趙家人,因爲他連婚禮的事情都沒有提過,大概是……只想隱婚吧。
也好,反正她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們兩個人已經結婚的事情!
走出民政局之後,他們就在對面的咖啡廳裡頭吃了點東西當是早飯,醫院是個忙碌的地方,蔣俊恩雖然請了假但是卻也只能離開一上午的時間,待會兒就得回醫院了。
所以從咖啡廳走出來的時候,趙清泠本能的要走到路邊去打車。
蔣俊恩察覺到她的動作立馬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悅,“做什麼?”
趙清泠一頭霧水的看過去,“打車回家呀,早上我是坐你的車子過來的,現在車還在家裡的車庫裡頭。”
蔣俊恩減輕了手上的力道,但是卻沒有鬆開女人的手,他拉着她往自己車子邊上走,“我送你回去再去醫院。”
“蔣俊恩,醫院和我住的地方是相反的方向。”
趙清泠輕輕的皺起了眉頭。
蔣俊恩卻並未搭理她的拒絕,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將她塞了進去,然後自己繞過車頭上了車。
見她沒動作,他又突然起身,整個上半身都伸了過來。
這樣突然的靠近讓趙清泠身體瞬間變得僵硬起來,她縮在身後的座椅裡頭,垂着眸子就能看見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臉,連大氣都不敢出。
剛剛男人那個蜻蜓點水的吻像個魔咒一樣,不停的在腦海裡頭彷彿的回放着,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聲音大的彷彿已經到了嗓子眼,她感覺男人一定也聽見了她的心跳聲,不然他系安全帶的動作就不會那麼緩慢了。
蔣俊恩從副駕駛回來的時候嘴角微微揚了起來,靜坐了兩秒鐘之後才發動了車子。
從民政局回醫院和趙清泠的公寓是兩個不同的方向,但是因爲還沒到中午的高峰期,所以路上車子挺順暢,也沒有多浪費多長的時間。
“我今天晚上下午有兩個手術,可能要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家,待會兒我會讓人過來幫你搬家。”
“搬家?”
趙清泠疑惑的側過腦袋,茫然的看着他,“搬什麼家?我並沒有說要搬走啊!”
蔣俊恩頭也沒回,“結了婚當然要住到我那裡去,難道夫妻兩個人還要分居?”
“蔣俊恩,你有沒有搞清楚咱們兩個人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才結婚的?我們是爲了解決安然和子琛的緋聞問題才結婚的,這樣的協議婚姻用得着那麼認真嗎?我們還像現在一樣就好了!”
“趙清泠,你覺得,是爲了別人才領的結婚證所以就不用當真了嗎?過兩天我就會讓人‘不小心’發現我們兩個人偷偷結婚的事情,到時候要是那些媒體發現我們兩個人竟然都不住在一起,你說,他們會怎麼想呢?”
趙清泠擰着眉頭,她可不想和蔣俊恩住在一間屋子裡頭!
但是聽了他的話,她又似乎慢慢的接受了這個邏輯。
是,他們結婚本來就是爲了打破安然的緋聞,讓那些謠言不攻自破,但是如果過幾天記者發現他們兩個人並沒有住在一起的話,那他們的結婚證就算是白領了……
雖然她能夠接受這個邏輯,但是那種被人拐賣了的感覺爲什麼那麼強烈呢?
趙清泠不情不願,但還是聽話的一回家就開始收拾東西了,她大概從小就習慣了聽話,不管心裡多麼排斥,但是手上順從的動作卻不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