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琛知道蔣雨詩說的這些話句句在理,可是她並不記得安齊和安然就是當年的那兩個孩子,要是她知道了那一點,恐怕斷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爭吵着要和安齊在一塊玩。
這個理由他並不能說出來給自己的表妹聽,便只能嘆了一口氣,轉身對她道,“行了,什麼都別多說了,你趕緊回家去吧,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打電話讓姑姑親自來提你回去!”
蔣雨詩皺起眉頭,大喊一聲,“表哥!”
可是迴應她的卻只有雷子琛冰冷的背影,和那句毫不留情的話。
“十分鐘,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之後我會打家裡的座機,如果你沒有接,那我就喊姑姑來接。”
蔣雨詩看着他一副認真到不行的樣子,最後也只能氣惱的跺了跺腳,轉身出了醫院。
雷子琛回到病房的時候,安然正坐在沙發上捧着一杯熱水發呆,雖然臉色已經恢復了,但是那眼睛裡頭還是有些異樣的情緒流轉着。
安齊看見雷子琛回來,又偏着腦袋在他身後張望了一陣,疑惑到,“子琛,雨詩呢?”
“她回家了。”
雷子琛淡淡的回答道,視線卻一直放在安然的身上。
安然聽見他的聲音,突然間就放下手中的水杯站了起來。
“四哥,我想起來我把手機丟在了樓下的車裡,你陪我下去拿吧!”
雷子琛知道她是在撒謊,她剛剛上樓的時候明明是拿了手機和包的,這會兒把他叫下去,怕是有話要說。
“好。”
他應了安然之後,又轉身對着S說到,“S小姐,麻煩你在這繼續陪一會兒安齊。”
S點點頭,看了一眼那邊很是反常的安然,沒有多說什麼話。
雷子琛和安然下了樓,卻並沒有去車庫,而是牽着她的手,進了後邊的小花園。
“你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吧!”
安然擡起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怒。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表妹來找小齊的事情了?”
剛剛她問安齊的時候,安齊一下子就說了蔣雨詩是雷子琛的表妹,雖然這也有可能是蔣雨詩自己說出來的,可是雷子琛一進門並沒有怎麼驚訝,而是直接過去將蔣雨詩帶走,那也太反常了。
雷子琛點了點頭,並沒有要瞞着她的意思。
“嗯,我上次撞見過一次,就在安齊的病房裡。”
安然擰起了眉頭,情緒微微有些失控。
“你既然都已經看見了,爲什麼什麼都不做?爲什麼不阻止?你明明知道蔣雨詩和我們倆是什麼關係?那樣任由他們兩成了朋友,萬一有一天蔣雨詩是想起來安齊是誰,那她會對安齊怎麼說你知道嗎?四哥,你知道這些年我瞞着安齊所有的事情有多辛苦嗎?你怎麼能這麼做!”
雷子琛伸出雙手攔住了她的肩膀,將她激動的有些發抖的身體扶正了。
“安然,或許所有的事情也沒有你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他們兩個……”
“不嚴重?”
安然提起頭,兩隻手的手臂一甩,直接掙脫了男人的雙手。
“你當然覺得不嚴重,所有的事情有沒有發生在你的身上?你既不是我、也不是小齊,怎麼可能對我們當初發生的事情感同身受!你是覺得沒什麼?蔣雨詩是你的表妹,雷音是你的姑姑,蔣成書是你的姑父,你覺得他們都是你的親人,他們在你面前都是好的,你相信他們,可我不!”
安然一雙眼睛都紅了起來,剛剛在病房裡頭,她是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因爲怕被安齊發現什麼,可是現在到了這樓下,跟雷子琛說起來的時候,她真的忍不了了。
她無法想象,假如今天她沒有撞見安齊和蔣雨詩在一塊,假如就任由他們兩個人繼續那樣偷偷見面下去,有一天要是蔣雨詩突然想起了這個安齊就是當年那個男孩子,而自己就是推着她媽媽掉下樓,讓她媽媽失去了一個孩子並且再也無法生育的那個安然,那她會不會像當年一樣,發了瘋的想要弄死她和安琪呢?
這一點,安然想都不敢想……
可這樣的情緒,雷子琛又怎麼可能會了解?除了她自己,沒有人會了解!
雷子琛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疼,他記得沈絨蕭曾經提醒過自己,愛上安然,這一輩子可能會很辛苦,因爲她是個受了太多傷的女人,內心的外圍有一層堅殼,雖然是保護她自己,但時常也會傷了愛她的人。
最近他常常會有這種感覺,尤其是在姑姑一家人都回來之後,因爲他和他們一家人的關係,安然的防備心似乎更加的重了。
儘管平日裡頭他們兩個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一旦出了事情,就好像是剛剛那樣的事,安然就會情緒激動,她在激動的時候,好像一下子忘記了,自己平日裡究竟是怎麼對她的。
對於安然這樣的誤解和說辭,雷子琛也覺得心很累。
他很想轉身就走,可是看着安然那痛苦的模樣,他又覺得心疼的要命。
閉上眼睛,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等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雷子琛又變回了那個溫柔的模樣。
他走上一步,一雙手稍稍用力,便將安然帶進了自己的懷裡。
安然自然是掙扎的,可是他也用了力氣,一隻手按着她的後背,一隻手按着她的後腦勺,將她整個上半身都控制在自己的懷裡。
上身動不了,她還有手,雷子琛抱着她,她便用一雙手去捶打着雷子琛的後背,但是那樣的小拳頭對於經常鍛鍊一身肌肉的雷子琛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這一點安然似乎也覺察到了,掙不開又打不疼,她一時氣急,便擡起腳一下子踢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唔!”
男人的一聲悶哼響在自己的耳邊,大概是真的感覺到了疼,那嗓音是不由自主的發出來的。
安然的動作一頓,所有的情緒頓時都消散了,當她意識到激動中的自己對雷子琛做了什麼的時候,事情好像已經有些無法挽回了。
因爲猝不及防的一下子,雷子琛抱着安然的手臂也有些鬆了,安然稍微一用力,便從他懷裡掙脫開來。
但是她退開去之後卻沒有繼續發脾氣,而是小心翼翼的蹲下來,有些失措的看着他庫管上沾了灰塵的地方,眉心蹙成一團。
“四哥,你怎麼樣?”
雷子琛眉宇間也微微蹙起,大概是因爲疼痛的關係,但是他還是第一時間伸出手去,將地上的安然給拉了起來。
“我沒事,你別蹲着,那樣對孩子不好。”
安然被她拉了起來,但是一雙眼睛還是落在那裡。
她有些懊悔,“對不起,四哥,我真的只是一時激動……我今天穿的是小皮鞋,這麼硬的尖頭,踢在你的腿上一定很疼,我們去找個醫生看一下吧。”
她說着便要拉着雷子琛走,雷子琛知道腿上的傷口肯定沒破皮,不用看醫生也能熬過去,但是想到他和安然之間的情況,覺得去看一看醫生也好,至少能用這件事情衝散一下安然的注意力,好給自己一個時間來解釋。
去了門診部的外科醫生那邊,雷子琛將自己西褲的褲腿拉了起來,安然就站在邊上,小心翼翼的看着,當看到那個青的發紫的大塊傷痕時,她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心裡是說不出來的懊悔。
雷子琛見她那副模樣,心裡本想拉着她安慰她自己沒什麼事情,但是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便又抿着薄脣,將想說的話都忍住了。
醫生看過雷子琛的傷口,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這是撞到哪裡去了?這下撞的可真夠狠的!”
雷子琛笑了笑,“就是隨便磕了一下。”
醫生一邊開藥,一邊說着,“雖然說有時候男人堅強點是好事,可是你也不能太隱忍了,這一下下去,當時應該疼的不輕吧!不過沒有傷口,也不需要做什麼處理的,我給你開一瓶藥酒,你拿着在那邊搓揉半小時左右,活血化瘀,不然就這麼任由它放的,估計還得疼好多天呢!”
雷子琛點點頭,“好的,那就麻煩醫生您了。”
醫生把單子遞給他,“我倒是不麻煩,只是跟你開個小酒而已,這活血化瘀的事情我可不能幫你做,你自己,或者讓你妻子給你做,我還得去照看其他的病人呢!”
醫生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離開了,把這些小病房留給了雷子琛和安然兩個人。
他們拿了藥酒回來,雷子琛便坐到了那邊的病牀上,半躺着,把受傷的那隻腿平着放在了牀上。
他正打算打開藥酒倒一些在自己的手心裡頭去搓揉傷口,可是剛剛擰開瓶蓋,一隻手便伸過來,將他手裡的藥酒拿了過去。
雷子琛擡起頭,朝着安然伸出手去,“我來吧,只是傷了腿,又不是在手臂上,我自己能行。”
安然什麼也不說,模樣有些執拗,也不聽雷子琛的話,只是將藥酒倒在自己的掌心,然後將沾了藥酒的掌心放在他淤青的那一塊,慢慢的搓揉起來。